记忆中的雨下了整整一年
雨水渗入干涸的
庄稼地，渗入猪圈、牛圈，
渗入屋顶的房梁
雨水渗入村里的
每一个角落——那些长满了苔藓的
闲置角落

雨水让河流暴涨——
那从此漂浮着
死因不明动物尸体的河流。
没有阳光的日子，村里人都闲着
没有人再为发愁而发愁，
不再关心老朱家的牛丢了
老陈家的屋子塌了
只是坐下来喝粗茶、闲扯
雨水不止，只好把来日忘记

雨水还渗入了父亲的骨头
他从此患上了风湿，腰
再也直不起来
风雨中，祖祖辈辈的祠堂
也在飘摇

如果雨水遗忘了什么
那一定是村头的那棵皂角树
雨水渗入它肿胀的根部，
树叶碧绿碧绿
雨水四处漫溢
村庄成为一座悬浮的孤岛

雨下了整整一年，我的爷爷奶奶
匍匐在神像前，祈祷着
村庄在雨中摇晃——
摇晃着，为了从雨水中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