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

我渴望埋于冰山之下
啊，大雪纷飞
又飘落
冰封
冰镇
那是冰的国度
冰的语言
冰的军队

我已厌倦
由客套、伪装和媚笑等词
形容的脸面

我在等一匹马
一条枪
一声嘶鸣

等马蹄从我身上踏过
等力量重重压我
炸裂穿透脊骨
疼痛已经麻木

哦，不要忘了
这是雪国 ，这是
一个虚假的故事

饥饿不需要语言
口袋似的
嘴巴，喉咙
大大张开
一颗外旋
黑色之心
飞出
落在一堆纸上
纸染红血
流出几行忏悔文字
上帝啊，如何洗掉
这圆滑的身躯、
铅重的罪孽。

苍蝇绕着我的脑袋嗡嗡嗡
我还没死呢
一只跛老鸭嘎嘎嘎
甩着屁股 左摇右晃
踉踉跄跄跑进森林
雪松遮住天空
水草摇曳小蛮腰的
倩影如水随形
一滩血散在柏油公路
远处，几个孩子围看
一桩车祸，上了派出所
上了县政府，上了RMB日报
我说，难怪乌鸦哭个不休。

从昆明飞到杭州

我的国家沟壑交错
河流闪着银光
数木披着绿衣
石头裸露胸膛
高峰直耸云霄
山川挺拔而立
从高原到平原
从喀斯特到丘陵
从黄土地到黑土地
炊烟从村庄上空
浮升，婀娜，融入云雾
城市，人造灯
——地球的星星，
向天空传情
祖先从这里延续
神灵从这里起飞
这宽广厚重的大地，
承载五千年的文字
正如它所承载的黄河长江
泰山如砚，江河是墨
每一个中国人是笔
在这灰绿的土壤上
书写民族传奇
演绎亘古戏剧

逝去的日子

岁月涂改着我
我在风中发酵
胡须长出来了
头发花白，我站在
一片不属于我的土地
回望记忆深处 故乡
偏见刻进骨子
灵魂长出老茧
狂气不再
只剩下一套腌酸菜
臭鱼缸
希望是什么？
理想是什么？
答案在风中飘扬
樱桃是句号
水草是逗号
生命原来是一首
无题的诗
被一具无题的生命
书写

回家

要进来就进来
不要站在门口
像一个门神
我走进去
找个凳子坐下
木板底烛光微闪
窗外风略吹
漆黑的板
松脂油淋的
他们在火堆旁
吃茶，烤鸡，谈天
那明天的事怎么处理？
我问: 抬去哪里？
无人应答，似无人听见
我再问: 明天下雨吧
依然无人应答
我只好走了
路过一片竹林
坑坑洼洼的水泊
晶光闪闪
我感到跛了一下
脑袋撞板
原来扛夫崴脚
失去了势
摇摇晃晃颠簸
我感到土壤清凉

拜

将三百六十五个日夜
撒在棋盘上
歪斜着脑袋
乞求: 用麻绳串起来
七十串佛珠挂上雕塑
叮叮当当
拜佛的人
叩头 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