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将阑 想找个虚无的地方
放置悲伤 放置一些疼痛
怀念不需放置 早已深入骨髓
再揭下口罩——我一直戴着的
不愿示人面目的局促
 
春色将阑 郊区的山上 草密 树茂盛
依稀有星光洒向小径暗处的花香
山下 隔着一江深入浅出的灯火
 
春色将阑 有健在或离去的人语声
在朦胧的夜色里平躺着
紧紧抓住月光呼吸的事物
努力地微笑 
阳光里闪烁的细针可以慢慢缝补她的生命
 
用一个下午看妈妈躺在抢救室
氧气管和检测血压心跳指脉的线周身密布
像是她对人间美好的缕缕牵挂
用一个晚上与妈妈聊老家的亲戚
还有生产队里那些有名无名的人物
再用一个早上看病房的窗外远山起伏
和比庄稼还茂盛的楼房
用一个上午看她输液的胶袋一点点凹下去
这样的一天漫长而短暂 但她不关心天气
甚至省掉了吃饭的时间
像一朵兰花没有水分和营养 在时光中慢慢凋谢
凋谢的还有嘴角应有的红色
 
她没有什么事可做 也似乎没有什么话想说
父亲于四月前去世 老家的羊鸡狗已处理
门前满是油菜花还夹杂着许多垃圾
责任地的野草高过了她种的青菜棒菜
也没有什么可惦记了 只是依次给她三妹幺妹打电话
眼角储着泪水 声音颤抖 表情平静
但依旧未说生病的事
其实她并不知道
生命已屈指可数
她只是开始怀疑医生护士和我们
总想交代一些事 尽管是细碎的
胀痛难受她隐忍着 
偶尔的叹息 证明着她的存在
我能做的 就是拉开窗帘
让阳光可以走进来安慰她
并让光里那些闪烁的细针
可以慢慢缝补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