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酒香，悼空酒瓶（组诗）
文/六公里



空酒瓶


父亲唯一的陪葬品，是一个空酒瓶子
——泸特“工农牌”
酒水干了
风声和鸟鸣装进了瓶中
陪着父亲日夜翻煮
足足五十二度的酒温，沸腾进山水
我祭不出好窖来封藏

任由酒香
淹没我的远方




秋收，冬藏、春出


深谙酒事的父亲，用一座山写上遗训
用酒中上乘的自然法则
留下了酿世秘方

冬天我不会回去看这座大山
泥土里层层叠叠的秋黄，是父亲故意
藏下的箴言
待到霜雪覆盖，山里农田醒来时

春天
会来得，排山倒海



清明祭


今年的祭扫，我一样如往年
只带酒。如此默契
是我一直深信
骨髓里流淌着的酒，能与隔世的父亲通灵
父亲只是化作了一滴酒
深窖在脚下
我每往前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回声，清澈。有力。

不同的是，今年我给父亲
特意准备了一瓶特制的——国窖1573
我给父亲说凤凰山麓，说龙泉洞，说封藏大典
说我在泸州国际诗酒大会
获奖的事儿
......

一直说到
陪着父亲长眠的那支空酒瓶子
溢出酒香为止




坐下，和一座空山喝酒


空山很满
连黑夜都弥漫着酒香

我举杯敬天
偌大的星空只剩下一个声音：“干杯”
我问父亲
那瓶你视若珍宝的“工农牌”泸特老酒，是啥时喝的？
父亲笑而不答一语
连绵的群山在我杯中，早已微醺
挺起的脊梁像极了
父亲

又是一个空瓶子，留给这座大山
继续陪伴着父亲
等下次

——陪我归根的，那个空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