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溪明，青山山青】（组诗）
           文/寒江雪
                     一
一条酱黑色巨型蟒蛇
冒着黄色的唾沫，穿城蠕过
恐吓着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
小山城的腰围难以启齿
如失去免疫力后的带状疱疹

城西一隅，车载肩扛
郊外的芦苇，深山的楠竹
被一张乌黑的大口吞噬殆尽
松枝碎成渣，树身切成片
日夜轰隆作响，不竭不停

一扎扎粗制的牛皮纸
装上卡车发往全国各地
写满痔疮膏与淋病药广告
像将死的黑色蝴蝶
趴栖在大衔小巷的电线杆上颤抖

曾几何时，一声号令
重污企业关停并转
还清流于溪河，赐福址于百姓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千山鸟飞返，万水鱼重跃
                    二
一片废墟可以建成一座工厂
不懈的追求可以构建完美的精神乐园
几片叶子几节根茎就能复活整座森林
三位年轻的林业人筚路蓝缕
在小城的南山一隅书写着故事传奇
一位专家凝视一片叶子
从中年壮志至耄耋的永恒坚持

就是一棵挂满相思的树
一双科技之手抚遍了根茎叶花果实
千百次的失败，无数日夜煎熬
费尽心思，让它从森林回归田野
令它从慢条斯理至速生成材

三位年轻人谋划树立
南方红豆杉制药的彩色旗帜
飘扬在北极点的地球之颠
惠及无数癌患人的新药
从如雪结晶的千回百转中淬取
创新科技，独特的经营管理
在全国同行中独占了鳌头

老专家与年轻企业家的对话
林农与山岭与原野的对垒
日渐富裕丰盈的日子里
化干戈为玉帛，开怀舒眉之间
增加效益提高效能，业债蒸蒸日上
吸引了一拔又一拔返乡人

                     三
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是铁的个性，铜的气质
岭上那块刻字描红的纪念碑
记录着当年的腥风血雨
山岭的两边，是铁岭铜岭

路边竹林里的白鹇
悠闲自在，除了觅食
日夜都在寻找爱情
危崖上的松枝间
长尾松鼠躲躲闪闪
它们发出悦耳的鸣叫
催促着松果的秋天

绕过几道弯，起炊烟
这是旦上村的清晨
几池荷花从美梦中苏醒
赏荷的姑娘还在山巅
她们眺望着候鸟南回的路径
                  四
无数鸟儿占领着广阔的天空
这片天与另一片天的通道与秘境
三条中的一条从我的头顶划过
归人从远方返回，鸟儿从此飞向远方
这里是鸟儿的驿站，是归人的乐园

农人将白鹇招呼至膝下
使唤家禽般吃喝玩乐翩翩起舞
你可以在它们身边自如调节光圈
摄取想要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可以与它们聊聊心里话说说故乡情

这就是归化，“路隘林深苔滑”
老一辈革命家的舍身忘死
新时代领路人的砥砺前行
“风展红旗，如画三明”
“明溪溪明，青山山青”
这就是老归化，新明溪的锦绣河山
                    五
这里的龙不是什么托词
湖，只需找个借口
泉眼扑腾出来的清纯
你只要探一探头
内心将被照得透亮
那位少年书生
在这里住了没几年
他从汀州府走到延平府
从星光走向晨曦
沿着武夷山脉走向徐州
虔州、浏阳、余杭、萧山
他尚未看见
铜岭铁岭那场硝烟战火
 
书院里悬挂的横幅
似乎来历不明
案几上摆放的粗茶淡饭
留下了“程门立雪”的温暖
早年跳出龙门的鲤鱼
把千年礳盘镶进新砌的石墙
轩窗下，“龙池蒸腾千秋梦”
垂帘外，“重山叠翠落雨烟”
龟山小径向上攀爬的藤蔓木通
爬到秋天就失去了力气
他正在沉淀欲与山头比高的豪情
 
来了一拔人，又走了一拔人
走了一拔人，又来了一拔人
远古的驿道总是步履不停
几位饱读诗书的书生
让瓦沟瓦脊站立于庭院
诗书里涌动的清流
重回百亩良田，或复归砚池方寸
谁为故园的江山浓墨重彩
你看来客的欢顔，再看主人的笑脸
远方与故乡的志士，谁也不等闲
一百年不长，一百年也不短
向天再借数千年……
（20201029于龟山书院，20210209修改于滴水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