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一棵树
一座森林覆盖的山
那是我的故乡
那里经常有人前去玩耍
鸟儿自由歌唱

伐木机响起的当天
被绑进了加工厂
被肢解  被切割  被做成书柜
被一个农民工买走
被当成送给他儿子的礼物

家里没有专属的书房
和那孩子共居一室
很多书籍从我的肚子装进他的脑子
岁月静好
过得还算如意


书籍越来越多
在他们中间
竟然找到了我的皮  我的根  我的枝叶
却找不出是谁把我的所有掠夺
仅以书柜和书的名义

那孩子终于要去上大学了
那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
通通丢了过来
终于不堪重负
终于在某个黄昏
终于轰然倒地

那一天
做了最痛快的事
在炉膛里恣意燃烧怒放生命
把光和热留给了需要的人
已经买不起煤炭的农民工夫妻

烟囱里爬出我的灵魂
游荡到别墅区
那不是胖局长吗
还有那个挖煤、采伐的暴发户
他们居然是邻居

他们死于纵欲过度
他们的女人正在离开
揣着折子
开着车子
装着票子和金子
房子和大床还在
只能眼睁睁看着
再也住不进去

终于来到长满年轮的荒坡
那是我曾经生长的地方
那是童年的胖局长被枝条抽伤眼角的地方
那是暴发户攫取第一桶金的地方
我们在这里分开
开始各自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