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泸州老窖的距离

喝完一瓶泸州老窖
父亲开始谈论长江
长江，便在酒气里
一本小学地图册
红黄青蓝，曲线分明
从口中一路蜿蜒
但父亲不谈泸州
不谈老窖，只谈
他的小学和饥饿
畅想吃肉，和北上长江
庄稼，在地图上生长
包谷酒，似乎没有愿望
却也知道，泸州是酒
老窖是酒，儿女是酒
有时还羡慕李白和杜康
以及他们的豪放，只是
不便透露，他们的忧伤
我知道，父亲与长江
隔着一瓶泸州老窖的距离
而我们与父亲，隔着的
有时仅仅是，一颗粮食
一粒酒药。但有时隔着的
又不仅仅是，1573


我的梦终于被我识破

梦，应该是一个人的灵魂
过分自由，身轻如燕和沮丧
是被另一个灵魂追赶的恐惧
想醒而醒不过来的，失控

酒，亦如是。像今夜
在一个叫那林村的一场白事酒上
我酩酊大醉。半夜起床开门
走村，梦游有条不紊，天衣无缝
但我的梦终于被我识破。那些
障碍和不设防的高坎，被我识破
黑夜和寒冷，被我识破
窗户亮起的灯，被我识破
为我指路的人，被我识破
我试图在去为舅舅守灵的路上
识破一切。但为时以晚

我的哭泣，被父亲的肩膀识破
他说：“酒醉了，就去睡吧”
但我分明听到，舅舅的灵魂在说
“梦如是，酒如是，人生如是”


阳台

深夜  我没有醉
我只是喜欢阳台
洗衣机在漂洗
我在旋转漂白脱水
挂在衣架  像清香的衣服
烟和葡萄酒的味道
飘向天空  像幽灵一样
眨巴着促狭的眼睛

有人在城市猜拳划码
赢了青春  或者输掉灵魂 
许多的影子 步履艰难
与路灯相互搀扶
似乎忘了回去的路
而此时  许多阳台有灯
如招魂幡一般  亮着


城的霓裳

走进一座城不容易
就如一个人走进一个人
但在城的角落醉过一次
一座城就深入了人心
你甚至可以窥视
城的霓裳
背后深藏的
不仅有骄傲
还有不为人知的
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