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边饮酒

低于这只矮矮酒杯的
不只是一张朴实的塑料餐桌，还有
脚边草
以及不远处，蜿蜒而去的河流

我不是一个善饮的人
半盏酒下肚。脸就绯红，如云醉天边
按住酒杯，死活
不肯续酒
难怪朋友责怪
肚量小，如何出来混江湖

河流是另一个酒场。也会有不少
如我之鱼
想必它们个个都千杯不醉
河流清也好
浊也罢。它们都自由地摆尾，游弋
不曾看见一条醉倒，凄迷的鱼

高山之巅，小饮一口

松涛之声，如酒
从酒杯里全力以赴地倾倒出来
难怪太阳还不曾露头
云就有了微醉之意

赴黄山看日出，也是多年之愿
我崇尚雄浑壮阔的事物

一生都在大地上行走
没料想高山之巅如此寒冷
疏忽了。不曾带够御寒的衣物

昨天晚上吃得简单，水煮面
一枚滚圆的蛋，在水里起起伏伏

这也许就是你今日期待的太阳
在它未现身之前
为了抵御寒冷，我喝了一小口酒

有些事物无法触及
但你还想接近它

饮者

唯有饮者留其名。名声
真的重如
我刚刚抽身出来的泰山吗

喝酒的姿势各不相同
豪饮，小口抿，凑在鼻子下面闻
一闻就是千年，为何
还不能识得其中滋味

有人在酒酣时，迫不及待地扒去上衣
赤膊上阵。今朝有酒今朝醉
呼儿出来再购酒

也有人安静得如同未酿酒前的粮食
乃至种子，还沉睡
于地下。乃至刚抽穗的禾苗
在春风中荡漾。寻找一滴水的爱情

放下杯子后，我余兴未尽

往深处触摸，就会触摸到
酒杯的花纹里
所暗含的历史巧合
和机遇。但我还是喜欢透明的那种
彼此都能看清楚
生活有深浅，我们就要有尺度
小心碰杯
像小心划船
杯中有千尺浪
它放倒过我
我睡了一会儿
我在礁石上
刻过心事。被海水磨平了
海鸥不肯栖息。叫声又一次
一次把我提起
像我们频频举起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