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一群白鹭当空撒网,打进数捆阳光。
枯河中鱼在哭,
任人宰割。
我活了大半辈子,
才明白一个道理:
鱼不怕脏水,
就怕没水。
脏水把几个鱼弄得肚皮朝上,
有的很快死掉,
有的雨天活过来。
可怕的是没有水,
那时八吨重的的大鱼
敌不过一只小蚂蚁。
枯河边三五个穿着皮裤的家伙
左一网右一网往里头撒。
打进一网污泥浊水。
网尖重得像秤砣,
那里有一堆难得挣扎几下的大鱼小鱼。
大鱼小鱼裹着黑泥,
鱼鳞的金属光芒黯淡无光。
除了那几个穿着皮裤的汉子
忙得快活之外,
几个小妇女拿着抄子,
也在枯河边忙碌起来。
抄到大鱼往桶里扔,
抄到小鱼嫌小就随手扔掉,
任它们在岸边地上蹦跳,
直到奄奄一息过后死掉。
枯河边还有几个穿靴子的汉子,
用手中的长钉耙扒鱼。
薄冰下有几个肚皮朝天的瘦鱼,
正在冬眠。
薄冰被钉耙扒得咔咔响,
肚皮朝天睡大觉的鱼儿
至死都不知道它们的大床没有了。
穿着皮裤没有工具的汉子们
干脆用双手。
双手在污泥浊水中摸来摸去,
摸来摸去。
比摸大姑娘的屁股还快活。
一条又一条大鱼小鱼
被他们双手掐住。
掐住后,
身子一扭手一扬扔进岸边草地上。
他们的同党见状提着
着泥带水大桶小桶来,
它们一个跑不掉,
全装进它们的黑乎乎的死亡陷阱中。
打渔的人有几个肯吃
这种被严重污染的鱼?
于是贱卖它们。
白菜价!白菜价!
五块钱一斤!五块钱一斤!
人不吃给狗吃!人不吃给狗吃!
吆喝声此起彼落,
彼落此起。
枯河两岸边左一堆右一群,
站着看热闹的人。
有的看得开心,
便大喊大叫起来。
有的心痒痒的,
想脱掉裤子下河摸鱼。
有的跑来跑去,
跑来跑去,
生怕某一个生动的精采的细节漏掉。
有的助人为乐,
大声吆喝,
说这里有一个,
那里有一个。
枯河上交织着一首
人喜悦鱼悲壮的交响曲。
交响曲纠缠那些觉得玩得尽兴
踏着黄鼠狼、乌龟、鱼、田鼠尸体
欲坚决离开这个充满泥腥味的地方人们。
他们走了一段,
发现一直生活在这条枯河中的水鸭子,
依然神气活现地扎猛子,
从这儿扎到那儿,
从那儿扎到这儿,
似乎别人抽水打渔跟它们无关似的。
他们还发现,
被来来往往的人们
赶过来撵过去、撵过去赶过来的几百只大白鹭,
死死缠着这条枯河就是不走。
有时,
它们在没有多少水的岸边站成一条线,
有时,
它们在浅水中围成一个圈。
有时,
它们沿河奋飞,
不知去哪里。
有时,
它们在空中散开,
各奔东西。
它们飞起落下、落下飞起,
就是不肯挪一个窝,
离开这条枯河。
我属于那些坚决离开此地的人们中一个。
在打渔者旁边,
我也看到了几只神头鬼脸的水鸭子,
看到一群不离不弃的大白鹭。
可能是各人视野有所不同。
我看到一群大白鹭上青天时,
它们盘旋、飞翔,
撒开时,
像一张大网一样。
一张洁白的大网打进蓝天下无数捆阳光。
看到这种情景,
我便把蓝天当做大海,
把枯河当做生病的血脉。
一朵朵白云一朵朵浪花,
一轮上弦月如一艘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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