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家的九个月
母亲常常督促我
到田野里去，和朋友约会
我说，我没有可以代步的工具
我说，这乡下的路太过泥泞
因为这个，我们吵过不少架
这个强硬的劳动妇女
竟为我落下少女般难过的泪水
我的高傲写在脸上
我的懊悔却装在心里
我的身上刻满了母亲的痕迹
我和她赌气，说
我今天的模样都是你塑造的
可我又怎不知，你那褶皱的脸
也是我一手造成的呢？

前几天，母亲来信
说给我换了个踏板车
语气里，有几分喜悦
她一直记得我的话的
我的每一次哭诉，她
都记得的
或许，她常常忘记的车钥匙
就藏在我身上的某处
所以她总是记得
她想，儿子有了可以代步的工具
她想，他可以到田野去
和朋友们约会了
他是不是会一改和我一样
忧伤的容颜而具有年轻人
该有的朝气的面孔呢？

儿子，我
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期待
忧伤仿佛刻进了我的生命
而孤僻和恐惧，恐怕早已
占据了我主峰的山头
但母亲啊，这不是谁的错
至少不该由你来弥补
我能够理解你的爱
并且也深深地爱着你
但某种奇怪的东西支配着我
它使我阴阳反复，它使我喜怒无常
因为你的爱，我竟不知如何回复
但你一定是那个我快停滞的心上
跳动的最后一颗神经
唯独这点，我是可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