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体内掏出空寂
空寂像水 在蛩声中弥漫
处暑之后的夜 被空寂充满
窗外的蝉鸣 也能在他心里荡起回声
老梧桐总是多泪
当第三滴泪裹住虫鸣 有一颗星在旷野上坠落
吃草的白马沉默如雕像 沉入更深的黑暗
（空寂是黑暗之海上的女巫 
披着魅惑的黑蕾丝睡衣）

有婴儿大声哭
父母猫一样蹑手蹑脚的亲热惊动了他
一只鸟飞离巢穴 
月亮端坐在树上 像婴儿眼中母亲的脸
那只白鸟像母亲飞走的乳房
婴儿大声哭 他甚至吵醒上帝 
让他不得不从云朵般软绵绵的梦中醒来
月光牵出那匹马 它从黑马变回白马  
饮溪流中飞溅的月光
岸边的芦苇是月光下的美人
她莲荷的裙摆在风中打开是在诱惑谁

乳白色的黎明静悄悄向人间走来
群峰之上的天空 莹澈得像他爱的人的眼睛
自她走后 他虚无的体内便充满月光般的空寂
甚至她留在他唇上玫瑰红的吻
现在只是一朵制造空寂的虚无的花
这确实是一道无解的题——
在他梦见她之前 她梦见了谁

任何发生的事和未发生的事都离他而去
空寂是他永恒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