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射在瞳孔中

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吗？相信
每一个美好的事物真的美好？
譬如大厦砌到半空，那地方
必然是穷人遮风避雨的天堂？
情人赠予你的玫瑰娇艳欲滴
相信花枝上的刺也是温柔的？
还有脚踝上套着风哨的信鸽
水族箱里翩然游动的热带鱼
必然拥有无比的自由和幸福？
你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这
两扇打开的瞭望世界的窗口
即使看见的事物略有点瑕疵
也是青花瓷瓶上的一道炸纹
自己的视力自带修复的功能
哪怕是新冠粘在针尖上的毒
也当成抹在蛋糕上的一滴蜜
相信亲眼所见相信自我欺骗
圆满的人生就折射在瞳孔中


瓦片上的雪

风把雪吹聚在背阴的屋顶上
一片雪的命运就这么安置下来
它们躲避开日光的消磨
也由此陷入了被遗忘的寂寞
这些天外之物，神明的使者
千里之遥翩然红尘，难道只为
用肉身抚慰几块冰凉的瓦片？
它们没有落在麦苗的嘴唇上
也没有落在病人的喉咙里
甚至不曾收容一只鸽子的爪印
空旷的天空下，赤裸的羞耻
像不可遏止的风鼓荡起来
通往死亡的路最终已无法选择
我从窗口望出去，我看见
一堆雪融化成泪滴挂在屋檐下
就要跌落断崖，那瞥来的眼神
麻木替代了忧伤。我想起一句话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用来判定人的生存状态的谶言
也适用这堆瓦片上的雪


命运的长度

大多数时候
我们所认识的天神是模糊的
从尘世眺望云端，我们只看见
发福的身材和飘拂的胡须
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也不可能请他敞开心扉
畅谈人间秩序和对生死的看法
他赐给了我们一双臂膀
可惜没教会我们飞翔
赐给我们耳朵，但没安装天线
接收不到天堂的声音
如此设置也许自有他的道理
在人间，拯救者太多了
像街道两旁昏黄的路灯
看不出这一盏比另一盏更亮——
人啊，你们只管好好活着
不必每日仰视星空
更无须聆听什么天上的教诲
你们命运的长度，就蕴含在你们
自爱，爱人，和人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