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六届中国诗歌节,是在全国人民共同抗击疫情的历史背景下召开的, 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时代意义。去年的全国诗歌座谈会上,我曾经说过:“作为中华诗词学会的会长,我近来一直在认真思索一个严肃而又重要的题目:中华诗词能否为新时代歌唱?我的回答是肯定的。” 亲睹亲历了这次抗疫之战,对于诗歌的传统资源与新时代的创造这个诗歌节议题, 我也有一些新的领悟和感受。
文艺作品在这次抗疫斗争中发挥了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作用。我前不久主编了一本《风雨同天——2020 中华儿女抗疫诗词作品精选》。书中收录了包括港澳台地区在内全国各地诗词学会推荐精选的抗疫诗词,及海外 20 余个国家的海外华人优秀作品 1200 余首。这些抗疫作品采用的都是律诗绝句和词曲等传统诗体形式,但是因为加入了新的时代内容,抒发的是新的时代感情,读起来并不觉得陈旧,反而充满蓬勃的时代活力,焕发出独特的时代光芒。我很赞成马凯同志去年在一次诗词座谈会的发言中说过的一段话。他说:“以格律诗为代表的中华诗词同其他文体一样,也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体。传承、繁荣和发展中华诗词事业,当然要关注它的形式, 讲究格律,否则就不称其为格律诗,中华诗词就名存实亡;但更要重视其内容,发挥其社会功能,丢掉社会功能,中华诗词也就没有存在的社会价值,也会消亡。” 抗疫诗词的创作,其实就是诗歌的传统资源与新时代的创造的鲜活例证。
新时代的创造要以传统的诗歌资源为基础。诗歌的传统资源,是国人不可或缺的精神寄托和生生不息的人文源泉。人们常说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这不仅是指中国诗歌传统的源远流长,是一条流淌了数千年的诗歌长河,诗歌遗产相当丰厚,且成为中华传统文化的鲜明象征;而且也可以认为,诗歌已成为中国人生活的一种方式,是中国文化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诗歌的传统资源与新时代的创造,表面看似新与旧的一对矛盾的两极,其实也是和谐互融的一个辩证组合。诗歌传统从来也不拒绝创新,新的时代创造同时也会成为后世的传统资源。诗词使中国人精神飞扬, 灵气生动,感觉精微,追求高远深邃的精神家园和高雅粹美的生活境界,把人生价值与审美价值结合起来。所以,诗词能够促进和提升人的创新能力和进取精神,尤其能够提高人的想象力。而想象力是创新能力的关键所在。直观的形象思维,尤其是诗词丰富的想象力,对创新思维的启迪有着巨大的作用。当今世界,科技突飞猛进,生活日新月异。高科技依赖高素质, 高素质有赖于高潜能的人文修养的开启。开展诗词教育是一项培育创新思维、开放意识的长远规划,也是一项强基固本、修身齐家的重要举措。没有创新意识的民族, 是没有竞争力和生命力的;同样,没有创新意识的人才也就会缺乏创造世界和改变世界的能力。
诗歌的传统资源与新时代的创造,也要谈一谈新诗和旧诗的关系问题。中华诗词与新诗,同是诗歌园地的两枝奇葩,虽诗体各异,诗性却相同。其用以表达主题的意象意境多是相通的,许多诗词前辈都是两栖诗人。我们不妨多读一点新诗,学习新诗的创新和敏锐思想、灵动的语感和鲜活的句式,以及吸取民歌和外国诗歌的艺术影响,开阔眼界,吸取这些作为营养, 使我们的诗词作品更有新意。旧体诗词即传统诗词的创作,新时期以来得到复苏, 现正在复兴中不断发展。近几十年来的创作实践,更进一步证明这一文学体裁也可随历史前进获得新的生机,它不是凝固的、僵化的,仍然活在中国人的心里,而且能够表达新的社会内容,适应新的读者需要。但是,我们说传统诗词可以适应新的生活, 并不是说它不需要变革了。我国古代诗歌源远流长,在漫长的历程中,也在不断地发展、变化着。鸦片战争后,随着中国社会性质的逐渐变化,诗歌创作本身也发生着变化。例如,“诗界革命”就曾对旧体诗从内容到形式上进行过革新,包括描写新事物,“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黄遵宪语)。虽然基本上仍然是古代诗歌的体制,但是诗歌的观念已经在更新。当前出现的旧体诗写作热潮,正是前人这种革新探索的一个艺术继续。
可以说,新诗与诗词同气连枝,共同构建出中国诗坛的绚丽风光。可是令人遗憾的是,长期以来,两种诗体之间缺少互相沟通和理解,都过于各自为重,自以为是,看不见自己的缺点,更看不到对方的优点,忽视了应该互相学习的问题。就诗词界而言,摆正诗词和各种文体尤其是和新诗的关系,是一个需要认真研究和正确处理的现实问题。好的诗歌闪耀着一个时代的思想火花,承载了一个时代的精神分量、审美经验和生活智慧,是时代诗坛共同的文化珍宝。新诗和诗词互相学习,互相沟通,加强交流和对话,相信我们的诗坛将呈现出一种更加和谐美好的发展愿景。我很不赞成这样一种说法:传统诗词今天之所以还有一席之地,是拜新诗缺陷之赐。似乎只要新诗大力发展,就可独步诗坛, 传统诗词则会销声匿迹,无立足之地了。这种认识之所以是错误的,是因为不懂得中国诗歌发展的规律和特点。前面已说过, 在中国诗歌史上,诗的多种体式以及词、曲等形式是逐渐丰富的,且是共同存在的。因此新诗产生了,并不意味着传统诗体就要消亡,而是中国诗歌园地里多了一种新花,诗坛多了一个表现形式,中国诗歌体式则更丰富了。我们现在常说鲁迅、郭沫若等一批大家,开始以新诗出名,后来又主要写旧体诗,似乎很奇怪。其实从中国诗歌发展的特点看,这是十分正常的,新体诗为他们提供了新的表现形式。无论新体诗、旧体诗,都是他们可以使用的形式。我们也期望今后这样的诗人越多越好。
新时代诗人确实应该把繁荣发展新时代诗歌当作事业来干。诗歌的传统资源得到继承,诗歌的创造活力得到激发,我们的新时代诗坛才会有更新的繁荣和发展。我记得杜甫草堂中有朱德元帅的一副对联“草堂留后世,诗圣著千秋。”出生于四川的朱德元帅也是一位诗词家,存世诗歌550 首,除过传统的五、七言外,还有 12 首散曲、8 首词、1 首白话诗。我真诚祝愿并且热切呼唤新时代诗歌中的留后世、著千秋的力作。
(内容选自《诗刊》2021年1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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