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每一个人的苦与乐

都是因了工作和生活

离开自己的家园

就如同候鸟飞离枝头

需要不停地拍打翅膀

一个人走到岸上

实际水的岸边

就会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得很远

极力看清对岸是什么

也如同一个人静下心来

总想把心中的路洞穿

这当中

一些人不分昼夜走在传说中

而另一些人

正打量空中的乌云是否会把雨扔下来

二.

一条河流经高山 草原 大川

一条河流经眼睛 思想 心底

一条河的生长过程

是代代人的图腾痕迹

一条河带走的家园

是阳光之后的残渣

我们可以寻到一条河的根

而无法丈量它的命运

我们走在河的岸上

无法穿越如水的人生

河啊

我们远远看见一双巨手

弹拨辽阔的大地

三.

冬天来临的时候

我们在大地上感念花朵

水流失就意味着生命的消亡

无法逾越的传说

是生命里打住的结

骑着汉天马

独自奔向这座家园

把高贵的圣水

掬到生长的根部

这扇门就是岁月里最后的圣杯

四.

一个人的一生是看不见地

能看见一张脸

一张布满了文字的脸

读到他自己 而后

我们自觉地摊开自己的心事

查表一样翻看自己

看风景的人

最终

只能把自己努力眺望

五.

世界很大

远方很远

久居在一个村子

看惯了那些面孔和那一条路

产生了故乡

故乡什么都很平常

树年年绿草年年黄

荞麦花年年散发出淡淡清香

从小靠的那块大石头

老了还后背支撑着

故乡也有它风光的时候

那时候

一根火柴足可以点燃整个村子

六.

涉过一条河

绕过一座山梁

人们去一片墓地

那些凸起或大或小的土丘

是行者的话题

故事一遍遍一代代传着

生和死是人生的两极

而风总是不分白天黑夜地吹着

活的人抓不住

死了的人

抓住了吗？

七.

在北方

每年都有落雪

每年都有春雨

每个村庄的冬天

都有高高的草垛

那是马牛羊的料

这一群群不会说话的生灵

来世和人一样

都要走许多路

不同的是

人没有越不过去的河

我们在北方的某条路上走着

大地伸出三世纪的胡杨林

把生命拉成一条条不朽的巨根

八.

一股风吹入老屋

老屋里没有人

很多年了

老屋就在山下

看草如何生长死去

这个村子

老屋的寿命最长

长过许多生命的里程

老屋年轻的时候

屋檐下有一对年轻的情侣

那年月

老屋门前的那条河水很清澈

日日夜夜动情地流淌——

不知什么时候

河水干成了空气

飘向另一片天空

九.

漆黑一片

背面的门只能把空间隔开

而思想

被大风带走

黑夜里一双手

抓住了空灵

十.

我想和谁说句话

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

只听到村前的水

哗哗 哗哗 流得十分动情

我不知道把语言放在哪里最合适

人们都很科学的生活着

我看见每家门前都有灿烂的花朵

一棵棵树排起长队

长出村庄以外

我转了几圈

最终还是离开这些地方

我想说的话

随同一朵朵蒲公英

被大风带走

飞向蔚蓝蔚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