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一匹红马，扬鞭
驰骋过旧时常走的街道
不怕日光烈烈
汗水淡了脸上的胭脂颜色
后街那条巷子里卖胭脂的姑姑
总亲试新进的桃花粉
如今老牌子已被红绸裹了
陪姑姑去了那边

隔街戏园子有老叔看管照料
地上不见一点杂物
只那棵大梨树
未能熬住深秋的冷漠
片片落叶将红砖道铺满
映得楼上窗子金黄发亮

马儿疲了，拴在戏楼门前的石柱上，掷了干草
目光偷过门缝向里望去
高高的戏楼活像上了年纪的老妪
慵懒的蜷在戏园子里

轻推梨花木板门
提裙踩过铺满落叶的红砖道
戏楼上还挂着垓下营帐
若隐若现一女子轻轻走出

一时，司琴操鼓
声声游丝般入耳细鸣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
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台下连声喝彩，拍掌叫好
那女子走下台来
拉我上去
只见她头戴珠冠
身披五彩霞衣，蝶鸟争鸣
手持宝剑

泪光点缀在袭人面上
眉里看去，似有无数衷肠堵在心间
只一言便可点破
和泪倾出

“玉诀，你我已是多年不见了。”
惊异间，那女子消失不见了踪影
恍惚中，我已妆成虞姬
手中宝剑银光闪烁

“好，好哇，再来一段。”
台下嚷嚷要我唱戏
多年不曾开口
别说调子
就连戏词也早已忘得一清二白

霎时司琴操鼓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
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旺一刹那，
宽心饮酒宝帐坐。”

轻移步，慢转身，一颦一笑皆是戏
舞飞剑，蹲罗裙，一招一式悉有情

唱罢，四下寂静，偶有叹惋之声
顿后，四座起立，无不拍掌叫好

下得台去，寻了老叔
见他用的还是七年前的
那支檀木烟斗
我劝他不要抽烟
他只回:“少了，少了。”

老叔送我别了梨花苑
解了系马绳
踩了脚蹬一步跨上
唤了马儿出了梨花街

马儿心里似是念着谁
脚步慢了许多
两步一回头
终离了这多情的梨苑

伶人和马渐行渐远

都道戏子无情
我只说戏子最痴情
戏比天大
唱戏要先做人

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戏
缘分让我们彼此相遇
遇见的，就要好好珍惜
遇不见的，就默默盼期
戏里，伶人演着别人的故事
戏外，观众看着伶人的悲喜

戏也有结局
杀青的时候
仿佛换了另一番天地
这一梦
就是千年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