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在泥淖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打那儿经过看见时，他双腿已深深陷了进去
白衣衫沾满了污泥，大概还有虫子，恶心的蛆
我远远望着，见得他很焦虑，也很无助
他仰着头，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妥协。
然而，很焦虑

我想，可能他会陷在那儿很久很久
我朝他大声喊道：兄弟！你不能一直如此
他闻声转过头来，我抬起食指示意他看看周围
也许，他能做点别的事，比如
摘一两朵小花
他低下头，环顾四周
然后茅塞顿开，露出了微微笑

接着，我看不见他的神情了
因为他的头更低了，他伸出一只手
在淤泥上，在杂草中，摸索着
很快，他便似乎抓着几朵小花了
没过多久，——或许过了许久，——我不是很清楚
总之，他的手里握了一撮花，白白的
我知道，那是从淤泥里冒出来的小花
夹在乱草中，不易被发现，比苔米还小
但，当它们被荟聚在一块
便能叫人眼前一亮

现在，他的神情已舒缓了许多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欢喜——望着手中那撮小花的欢喜
他还是陷在泥淖里，然而
他似乎已不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