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子
1
“他们说我是一个青年，我只想问自己是谁。”
海之子看着坐在岸边的那一个人，他有一个星期没说过一句话。
黑头发，白皮肤，不高，衣服一般，人也一般，他不知道那个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一个星期后索然无味，海之子起身离开。
海之子起身的时候，岸边的那一个人在他起身的时候一样跟着起身。
“你为什么不让我失去希望。”
“你不明白，你说你担忧生活，为了明天，你有想法，是的，全世界只剩下你有想法。而我，我是一个让你感到厌烦的人，如果我可以说话，我会说的。你要听的全都是你的想法，如果什么都随你，会让你好受些。我也问自己，我为什么只看着是非，什么都不说，你的生命，是的，你的生命多重要，或许你觉得可惜，在这个时候，你把什么都说明白也好过现在，你假装什么都到了你要的那个地步。如果你喜欢的东西只是别人希望你做到的那个样子，你只是做到了别人心目中的那个人罢了，而不是你，更别说你做着你喜欢的事情。是的，我承认她们说什么都对，我要是讲的清楚，你会怎么想，如果有那么一两次，你也像你说的那样，你的心，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告诉我。”
中年男子，面带惆怅，心绪烦闷，对大海抱着三分敌意。
“很多人对你说，热爱生命吧，生命是多么美好。你看轻我，厌倦我，我是你的什么？想过没有，这世界是你的什么？我给你，给过你什么？你从来都不会觉得羞愧，一丝都没有，我很确定，在你的脑海里，你的唯一，你的全部，你什么时候能够听明白一些，哪怕一句，就像你的心告诉你的那样，你拒绝，你不认同，什么都是他们说的，我停不下来，我的情绪也停不下来。到底是谁魅惑，是谁下的诅咒，你想清楚了没有，当你轻易的就表达了自己的绝望，我如何原谅自己，如果我是脆弱的，如果我说我能找到的全都是脆弱，我明白了你说的话，我听见了你的主意，所以你被人同情，你永远需要这个，你没问我过，假如我不软弱的话，当我挥霍我所能找到的一切，我会看着什么？”
“不要以为重复一些危险的话语，你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存在。”
男子手中有照片，有裂痕，有笑容，有汗水，有泪水，有血迹，有海水。
“叫我回去，回到你的身边，去对一个病人说，希望你好起来，这样的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东西它很残忍。你也是爱过我的人，深爱过我的人，为什么会被伤成这个样子，是谁让你失望？你有什么心愿没得到满足，你可以告诉我，你告诉过我，我都可以帮助你实现它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或许是我不想听见，不愿意知道你的想法，或许，或许是你太普通，当你和我认识的人一样的时候，是的，当你和我知道的所有一切都一样的时候，你给我的是石头还是沙子一样的‘难受’，当你的出现对我是折磨的时候，我们互相厌倦了对吧，我给你一种新的，我能给你新的幸福，是让你享受这失去生命的感觉——你觉得它很好？你觉得这就是我们对彼此的需求？如果我的努力换来的是这个，你能想象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之间将会是恨，是仇恨，而不是情感，什么情感？我们没有情感了。”
“以前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做出改变，现在是你自己不相信你自己可以做出改变，不要为自己而辩解，你要知道自己站在的是法官面前，而法官是你，你和你内心最光明最正义的部分，辩解有什么用？如果它可以让你重拾一些美好，你会怎么做？”
男子衣服有略有些凌乱，眼睛里藏着东西，有怒火，有暗流。
“我站在这里，问它，给不给我勇气，你要知道，我问的是这个，不是恨，不是埋怨，我问的是这个。让我在生活里做一个失去明天的人到底有什么意义？你给我，你给我真实一些，我要看着自己，看着你，我被毁了，你要知道，我被毁了，毁了的滋味，如何？嗯？如何？”
“我知道那些事情不会回来了，在乎的也好，不在乎的也好，不会回来了。我不可能假装忘记它们，如果我选择忘记，我忘记的是什么？是谁在那里把什么都看透？你的身体，谁能心疼？你的生命，谁来保护？我的心啊！我的心里如果写的不是你，我是不是该开心？我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让它听我的快乐？我的心已经凌乱不堪，我为什么还在想着什么都回来？为什么？冷静！快乐！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男子瞪着海的某一处，挥舞着手，他的身体像一座医院，他的手像一根要扎进自己身体的针管。
他要那样做，他想那样做。
“你...你毁了我，是你。”
男子咬着牙。
“我看着你在死神的面前往回走，你的表情多么安静，生病的时候，你好温柔，你记不记得睡梦中的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太快醒来，就这么看着你，我不会回想太多不愉快的事情，我爱你，可能你不知道，可能你不相信，你以为人和人之间就是争斗，就是欺骗，就是厮杀，只有残忍的对吗？我给你留下一个向往美好的期待——你的生命，你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你什么都来问我，我如何能抵挡你的衰老，我如何能帮你回答自己对自己的猜疑，如果你要的只是幸福，风雨声为什么还要存在？如果你只要快乐，为什么我和那些路，那些森林站在一起。你不在乎，如果你不在乎，那你安静的睡吧，为什么还留着这样一个皮囊？为什么还为难自己，折磨自己？”
“不要说我不理解，什么叫做一个人濒临崩溃，不要说我不理解，什么叫做孤独无助，如果你心里面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的话，你不会不知道。只是你习惯了仇视，习惯忍受那些伤害，才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傻瓜，才会喜欢沉迷在那些嘲笑里。”
“你不是一个傻瓜，不应该忍受那些嘲笑，你不应该忍受嘲笑，你能明白吗？那些嘲笑，我也经历过，但，它不应该成为我人生的全部。我犯了错，我要对多少人许下保证，说我会救你，说我一定可以把你照顾好，为什么我们的生活成为了道德， 告诉我，为什么我和你都站在道德的两边，不是我和你都得到神灵的庇护，心灵的自由，我用一颗真心许愿，你就可以得到原谅和保护吗？”
“可惜，我的许多真心真意，都成了空气里尖锐的刺破声，像是气球那样，你只是看到了刀子和划痕，没有看到它们升起来所组成的美丽图案，原本你的心也是那样。”
男子发抖，有医院诊断报告书掉落，有钻戒掉落，有头发掉落，有衣服掉落。
“于是你笑我，如果你死了，在梦中，你折磨的人是我，现实中，你折磨的人是我。”
“我可能犯了许多错，但你想过没有，我把它说出来，我就是一个无辜的人吗？我把它说出来，我就得到救赎与宽容了吗？没有，你心里面很清楚的知道，没有。你是谁？你在做什么？你在想些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问过自己吗？你折磨自己，为难自己，你难道就能满足吗？你不懂我为什么心里面这么难过，这么伤心，你不懂。我应该对你说什么？抱歉，我有些头晕。我应该说些什么，你被生活击倒，被时间击穿，然后？海没有声音...浪没有感觉...是思念在祝福...祝福它们...祝福我们...所以你其实看得见的，对吗？你看得见现在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对吗？”
“那些谎言，是你说的，为什么还不满足？你以为自己把什么都抓住了，你有了生活，你有了快乐，告诉我，你还要什么？你还是不明白，被掏空的人不是它，是你，迷失的也不是它，是你，那些发出声音的也不是它，是你。你在撒谎，你说的是谎言，不是道路。如果迷失的真的是它们，你所扮演的角色， 一样是错的。可惜你太想看清那些复杂的事情，你已经彻底被欲望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男子踢酒瓶。
“我假装告诉自己，得到什么，会让你满意，会让你满意？”
“我告诉过你，是生活把我丢在这里，让我扮演这样一个角色，我不过是生活所需要我成为的样子，是它安排我成为扮演这样的角色。这样诚实的话，说出口，我能得到什么？是你的理解还是你的虚伪？是你的安慰还是你的欺骗？是你的在乎还是你的离去？错误的人并不是我，错误的是入口，如果我当初走的是我想走的路，现在我会变成这样吗？如果当初你没有遇到那些事情，你现在还会有这些想法吗？”
“你站在死神面前，你自以为自己享受的是来自它的光，死神又如何会带给你希望和光，它是死神啊。你不可能去了地下的世界，又从那里回来，一旦你去了那里，就是永远去了那里。这根本不是什么束缚，这是生命结束，生命结束，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想看见你站在它的面前，然后露出了微笑，这不是我心里的声音，只是绝望到来，我深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尽管我已经发出了我所能发出最大的声音。”
“我曾有过期待， 希望你能好起来，希望我们身边的一切都好起来，现在它像一个梦一样。告诉我，如果我走出了那扇门，我还能不能遇到你。”
男子摔酒瓶。
“那是你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明白了，我只能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而不是带着恶意只想抗拒这些发生的事情。一个人不能总是抗拒他不明白的事情，你明白吗？一个人不能总是抗拒他不明白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你——我？我不是一个小丑，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当然我知道，那时，在你的心里，我确实是一个小丑，不但是一个小丑，还是一个被你在乎的人。我也想过能不能变得温柔一些，对你好一些，很多次，我尝试这样做，可我这样换来什么了？重心在于你，而不是我，你总是用仇视的眼睛看着我，你当然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在我所能看见最远的地方，你说那些全都是我们所不明白的事情，现在我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你动情，温柔的时候，你只是在为一些陌生人表达心声罢了。”
“我对你说了什么，是答案？是圈套？是残忍？是纠缠？是我和你之间扯不开的距离？不是我怀疑你，是你没有追逐你要走的路。如果那是你最脆弱，最可笑的地方，你要记得把你的夜晚照亮。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你感受到一丝慰藉，我该如何鼓励你，让你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没错，是我，是我，在乎你的人是我。如果我说在乎你的人是我，伤害你的人也是我。这样坦诚说出来，是否会让你更害怕，让你更不想面对。这些困惑为什么会存在 ？这些困惑为什么还要存在？我有问题想问你，也问问我自己。窗户被关上，心灵上锁。我和悬崖一样，你和山峰一样，我们的冷静，我们的纠缠，站在了谁的面前？谁要听？答案，谁要听？想法，谁要听？你难受，我难受，你付出了代价，我也付出了代价。我们的青春忍受那么多痛苦，值得吗？”
男子扔酒瓶。
“房间安静，安静，越来越安静，我在房间里听见你的声音，听见你安静下来内心里的声音。我该恨你，我是该恨你，这样一来，我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那个让你决定放弃生命的凶手——可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我看着你，你看着我，为什么你闭着眼睛看着我？”
“你别听医生的话，别听他们对你的劝导，什么健康，什么康复，都是骗人的，全都是骗你的。他们只想给你一个好的身体，只想治疗你身体的病痛，你的心呢？你的心谁来治疗？我们的生活谁的安排？我们的不幸谁的安排？谁关心我们？我们破碎的家庭，谁来修补？是你，是你和我啊，只有我们才能把昨天的错误变成一条正确的路。是你，是我，是我们在错误的道路里找到了新的自己。我不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们现在回到了抛弃我们的人面前，你真的觉得有用吗？”
“说什么对，什么错，证明什么对，什么错，我做不到，我拿什么证明，我们哪有那个权利只考虑我们自己的感受。你要是听不明白的话，就算了，算了啊，算了。看，你看见墙壁上的红花吗？墙壁是白色的，墙壁上没有红色的花，没有血迹，没有诅咒，那些全都不存在。你看见闪着光的世界里它飘舞的东西吗？你回答自己的问题时，试一试再和自己说说心里话，说你想要活下去，说你不想死了，只想活下去。”
“不是我习惯了愤怒，不是我喜欢愤怒的情绪，谁会喜欢让自己总是陷在悲愤当中，那算什么悲愤，那只是无奈，无可奈何的自我挣扎。那个时候，你厌倦了一切，记起了没，是谁对你说，他会改正自己，是谁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不是抛弃我们的人，是我们自己，我们假装扮演的角色啊！”
男子抬头看着医院，看见了树，看见了人，看见了生病的人，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看见了心里的伤口。
医院像风景的一部分，它时而离开人群，时而融入人群，时而离开风景，时而独立成为风景，许多双眼睛看着医院，又看着天上的云。
海之子多少听明白了一些，他的心感受到了莫名的情绪，莫名的悲伤。
男子吟诗：
“
亲爱的，如果他们和你说过什么的话，
你不要听的太明白，你爱自己脸上的皱纹，这些我都知道，
你爱自己的脾气，我明白，你的伤悲，你的失败，这些我都知道，
什么强烈，什么干脆，翻滚吗？是你的心，
疼痛够了吗？是你写的，
你的煎熬，我的煎熬，我们等不来两个人写在一起，站在一起，
什么时候，你已经是你，而我看着生活，我对它有想法，
不是自由，是一个人和铁链的对话，
是一个人和叶子之外的站立，你不知道看不清自己的滋味，
你知道的时候，我看不见你在想什么，你站在哪里，
我们之间永远有隔阂的感觉到底怎么样，
你想我会站在什么地方，让你觉得骄傲，
让你感到心里有跳动，我们的火花，
我们的爱情和坟墓有什么区别，我和你的墓碑有什么区别，
你要是喜欢，那就喜欢吧，而我，不是一个需要明天的人，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的忍受，
我想你闭上眼睛，再等一等，可能我学会爱你了，
可能我可以和你继续用烦恼困顿彼此，不是现在，可以吗？”
医院有鸟，鸟的羽毛有北方，南方，有许多方向，有许多伤口，有许多嘲笑。
医院的路有时难走，非常难走，困住了许多有想法的人，他们越是往前走越是容易迷路，越是容易摔倒，于是越要留在医院里。
医院里有许多声音，哭的声音，笑的声音，快乐的声音，悲伤的声音，还有一些声音，它们有时能听见有时听不见。
中年男子看着病房里的女人，闭眼，憔悴，苍白。
男子吟诗：
“
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醒来，我只是尽量把它困住，
把那个在屋子里生气的人困住，什么在飘？为什么一团又一团，
什么在飘？这一团又一团的烦恼为何成了我的想法，
是我愚昧，是我再一次认识了你，自以为看清了生活，
为什么我们曾经想要的东西努力得到后，等来的却是灾难？
我和你啊！不停被生活消磨，被生活消磨了太多东西，
我不明白，你失去了笑容，失去了年华，我们还有什么？
什么猛烈，什么拥抱，或许你要的东西你早就有了，
那些你的拥有，你的主见，你的自我，你的自尊心，
等你成了一个病人，它们全都不重要了，
你有过的棱角，你对我的愤怒，它们全都不重要了，
我只是容易糊涂，是啊，我太糊涂，太愚笨，
你嘲笑我，鞭策我的时候，我就该知道啊，
我就该知道，那个贪婪的人是我，愚昧的人是我，
你看见了那么多的画面，死的，厮杀的，凶杀的，
血杀的，仇杀的，总有一天，人也会这么对自己，
人怎么对别人就会怎么对自己，
别人怎么对自己就会怎么对别人，
还记得吗？你告诉我说，要学会放下，
那些别人对我们做的事情，全部丢掉吧，
那些我们心里的怨恨，全部丢掉吧，
我不想夜里听不见你的声音，只能听见你的痛苦，
我不想看不到你眼睛郑开来，只能看到血流出来，
你会笑吗？亲爱的，笑一个，笑一个吧。”
这是一条干净的走廊，不管人再多，这都是一条干净的走廊，不管人们的鞋子有多脏，这都是一条干净的走廊。
走廊里有声音，是从身体里发出的声音，是从墙壁里发出的声音，是从口袋里发出的声音，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在这里，什么都会发生在一瞬间，一瞬间欢喜，一瞬间天昏地暗。
在这条走廊上，人很容易明白自己得到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很容易看见自己拥有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很容易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为什么快乐，为什么悲伤。
男子苦恼，失落，失意，失魂落魄。
酒烧着他的身体，烧着他的痛苦，烧着他的昨天，烧着他的生命。
男子吟诗：
“
我要闭上眼睛，去看一看，消失的东西，你抓不住，
你要的东西太多，你和你的亲人一样，爱你的人一样，
你才有了他们不明白的糊涂，我和谁一样，我知道，
你知道的更多，你什么都看透，你笑吧，放肆笑吧，
大声一些吧，我在这连在一起的心里找到了什么？
抓到什么？是被毁掉的证据还是被毁掉的青春，
是被毁掉的人生还是被毁掉的一场梦，舍不得吗？
舍不得为难自己吗？舍不得就这样被毁掉吗？
我感受到了你的温柔，当你心里只想着我的时候，
我感觉到了你对我的仇恨，当你心里只有自己的时候，
我和你之间有的是什么，你已经明白，绕来绕去说不出，
我和你啊！你已经同意，你害怕，你毕竟比我要失去的更多，
容易软弱，哦！一个还爱自己的人吗？你的生命，在哪里？
你的温柔，在哪里？我问，我问了什么？我责怪，
我说出的出什么？我爱你，可我在生活里变得越来越奇怪，
可以吗？我爱你，这样一来，成全了你的阴谋，你骗我，
你利用我，这样一来，我爱过什么，可笑的人，可笑的我，
我们该坦白心扉，我们痛彻心扉，你是一个可笑的人，
而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我能救你的身体，
被魔鬼用大火烧过的心，我该如何救你。”
男子用头撞墙，墙壁传来回声，像一把剑被折断。
医院的玻璃上能看见阳光，医院里可以看见阳光，病人们看着阳光，阳光总是那么远，总是在天上。
酒燃烧着他的身体，烧热了他的身体，让他眩晕，让他痛苦。
男子坐在走廊上，捂着嘴巴，似乎在大声的笑，他捂住嘴巴，似乎在大声的冷笑。
“你们看不见，是因为你们冷静，不，冷血。”
“你以为自己是一个理智的人？不，冷血。”
“你们身上有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属于，就是不属于，让你躁动，让你躁动不安，对吧。”
“你爱的人是你自己，不如沉迷在幻觉里吧，这样一来，你可以假装自己是一个森林里的动物。”
“你听，你听，森林里动物发出的声音，那些冷血动物会告诉你，它们忠诚又善良。”
男子的名字叫：士亚。
医院里有人像怪物一样看着他，有人远远的躲开他。
医生，护士，怜悯的看着他。
士亚坐在地上，一只手向上，一只手向下，似乎在祈求什么，似乎又放弃了内心的渴望，似乎不愿意放弃内心渴望，似乎又想发出祈求。
士亚坐在那里，安静，沉默的坐在那里。
“你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可以听见他们的笑声，如果我们也能拥有这样的笑声就好了。”
“你看，我也发出了这样的笑声，你能从我的笑声里听到什么，如果是你发出笑声，会不会和从前一样。”
“失去理智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失去理智，对不对。可我总觉得失去理智的人是我，我觉得那个表达愤怒的人，是我，我不应该这样做，我不该说出来。”
有一个医生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如果他失去理智的话，他会很快叫人把他扶起来，带他离开走廊。
医生知道他在和命运做抗争，他还没有倒下，他还坚定的站在那里，站在“苦难”面前，站在“命运”面前，败局太明显，随时他都会倒下。
医院走廊里开始出现了声音，是病人脚步所发出的声音，是轮椅所发出的声音，还有那些从玻璃外传来的声音，还有那些从墙壁后传来的声音，还有那些落在地上的叹息声。
士亚吟诗：
“
我要是能在自己面前沉默，我会知道什么，
我要是能在你的面前沉默，我将看见什么，
有些落下的梦，有些升起的梦，像什么，
像你，像我，像是你们，你们会把什么记住，
你们会想起什么，有声音，有你的样子，
有我的声音，它们带不来一个人的身体，
写不出一个人的样子，要是我可以愤怒，
我会愤怒，在怒火里把什么都烧起来，
什么都烧起来，总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我不会失去理智，只是不愿意聪明，
我知道那些事情，书上写的结局是什么，
所以，选择忘记吧，尽情的遗忘吧，
尽情的把它们也把我放在水里浸泡，
只有这样，才能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有一个医生站在士亚面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虽然医生已经知道士亚选择的不是沉默，不是安静。
有一个护士在他的不远处放下了一杯水，她知道这里坐着的是一位病人也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
医院的走廊似乎变得安静了，病人从走廊上走过，听不到脚步声，轮椅从走廊上推过，没有声音，患者和医生起了争执，听不到声音。
窗外似乎听不到声音，墙壁外也没有声音，像是世界停止了喧嚣，医院停止了喧嚣，听不到声音。
“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明白，比如说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家庭，但我不愿意开口，不想告诉你。因为一旦我开了口，你会发现，我已经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情和你知道的事情，不一样，太不一样了。除了那些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之外，还存在着多少原本不应该发生，但它就是发生了的事情？在这一切有秩序的表面之下，是什么？你曾经和我说，你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很荒唐，你逼迫自己接受那些事情，就算它扼住了你的喉咙，你也把它当做礼物而坦然接受。是啊，我和你有了争执，我成了那个让你憎恨，让你厌烦的人。”
“你指着我，凶狠的告诉我说，这就是天意，这是天意吗？在你心里，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打断你，才故意那样说吧。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我还是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认识我。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满足，不会接受这些答案才对，我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和他们一样，只要一妥协，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不要忘了，是你自己跟我说，你的翅膀被他们折断，如果你想要飞翔，你就必须要独立。”
“我看着你的父母，那一刻，我笑了，我希望他们喜欢我，无论他们对我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接受，那一刻，我心里想的只有这个。无论我们有过什么误会，无论我还有什么没和你达成共识，那一刻，我的心里想的只有这个。你只有停止你的责罚，才能够明白，这些是你的想法，而不是我对你父母的态度。至于一开始，我说的那些，如果你觉得不重要，那就不重要了，毕竟情感上我和你较真，没有用。”
士亚看着玻璃上的光，它们有些来自阳光，有些来自屋子里的灯光，有些人可以看见玻璃窗上的阳光，有些人可以看见玻璃窗上的灯光，有些人什么都看不见。
士亚看着玻璃窗上的影子，有些来自建筑物的倒影，它们有些来自阳光树木的倒影，有些来自墙壁和灯光的倒影，有些来自医院里的病人，有些人可以看见，有些人看见了心里的恐惧。
地板上有光和倒影，不知道为什么，士亚看不清楚，很模糊，像是不存在一样。
士亚吟诗：
“
记得我们坐在那里吃饭，你对生活有想法，对自己没有想法，
什么时候开始，你听不见屋子里的声音，孩子是什么？
是生命，是你的牵挂，是你的羁绊，孩子是什么？
你从没想过，或许对你很重要，你容易在他的生命里看见自己，
你看不见那一个人正看着你的人，你在一个村庄里能看见什么？
你在一个死去的村庄里能看见什么？虽然它在昨天给了你一切，
你的父母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当他们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时候，
为什么后来所有东西都变得一样，所有人都变得一样，
你对着天能说些什么？你把一切看透，看透你也解不开谜题，
这感觉如何，不如说那里藏着什么？
什么时候你知道，这就是人性，
一时，一世，永生，盲目而又积极，高昂而又消极，
你愤恨的打断我，你说你只是一个女人，
我如此诚恳的面对你，却像面对着荒漠一样无助。”
士亚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背靠着医院的墙壁，他的心如同刀绞一样难受，他知道，如果他所表达的悲伤被人听见了，那么他剩下的就只有沉默，所以，他情愿沉默。
他知道自己曾经的叛逆是错的，那些他还没有说出口的叛逆全都是错的，错的荒唐，错的可笑，错的幼稚，但他已经这样做了，后悔也只能是他和神之间的事情了。
他知道刚刚医院里有一个病人抢救无效死去了，有一个病人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他们比他要坚强的多，在命运的战场上，他们是强者，他是弱者。
以前他总想认真找寻依靠，现在他无奈的发现，他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医院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病人，而不是她。
士亚吟诗：
“
或许是你看不见，是我看不穿，
当他们都走远的时候，谁知道你在那里，谁想过有人在那里，
你们为了什么？为什么什么活着？想过吗？我想过，
想过为什么是你，没有想明白，你，你为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争吵，失去理智的争吵，
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争吵，只为了让别人更清楚看见你错了，
你知道自己错的时候，你选择责怪自己还是拼命的隐瞒，
你爱我失去了理智的样子，还是你觉得我失去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我，
还是说你失去了自己以后才发现，这才是你想过的生活？
我们的灵魂给了谁？我们的身体为什么不受控制？
或许你在乎我，或许你享受我在乎你，想到这些就叫人难受，
我曾经逼迫自己不要去猜，不要明白，不要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如果不是激烈的争吵，崩溃的哀鸣，苦苦的哀求，我又怎么会放下伪装，
放下伪装，去听你如何解释，没完没了听你表达你的想法，你的感受，
听你如何指责我为你所走的道路，等到你说完沉默的时候，
我在你的眼睛里没有看见温情，看见的只有残忍，多么残忍的一颗心啊！”
有病人用水在走廊的墙壁上写下他的心事，士亚看到了他的家乡，看到了那些山路，看到了路边的那些石头，看到了那些枯萎的花，还有一座倒塌的房子。
这里漂浮着太多的东西，有声音这样叫，仿佛他的两只手只剩下一只手，仿佛他的两只手扭曲在了一起一样。
有病人用灰尘在走廊的墙壁上写下他的心事，士亚看到了他住的房间，有碗落在地上摔碎了，角落里有一棵草被折断，还有一大滩开水流在地上，它们很凶猛，凶猛的地上往前流。
有蚂蚁发出尖叫，有一群蚂蚁发出尖叫，仿佛它们的家园从此要没了，它们发出尖叫，希望能有奇迹发生，拯救它们。
有病人用自己消失的一只手在走廊的墙壁上写下他的心事，士亚看到了一条跑道，很长的一条跑道，汗水飞的到处都是，那是力量，那就是生命的力量啊，士亚感叹到。
有树叶落在了火中，它就要被火烧掉，它被火烧成了灰烬，树叶知道它所等的是风，它想起的是风，于是风来了，火燃烧的更快了。
有一个病人站在士亚面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窗外，太阳被云层遮住了，似乎许多光都看不见了，那些文字和心声也一起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吗？士亚在心里问自己。
士亚吟诗：
“
你的人生有多少遗憾，你是否该满足了，
你应该觉得满足，变化太快了，不是我们的错，
别让它变成苦悲，我和你，不是城市的主人，
不是城市喜欢的那一类人，我们其实没多少事要去做，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生命多了一点叹息，你的生命苦恼也会多了一点，
那个是，你的父亲在人生路上往前走，如果他不遇到你母亲的话，
保持忧郁继续寂寞多好，他如果那样想，他就不会用寂寞去认识你的母亲，
他就不会用痛苦明白你母亲的忧伤，他就不会用固执去碰触你母亲的个性，
该给一个人多一点空间，多一点成长，不是吗？当我们拥有太多空间，
太多情绪的时候，你该冷静想想，我们之间的火花，并非只为了燃烧，
谁更辛苦，谁是你应该珍惜的井水，谁是你美丽的花园，
你又如何知道一朵花和另一朵花会说些什么，
阳光下的自己，阳光下的身影，它们想要的是绝不是伤害，
我的眼睛看着你的心灵，你的心灵能否感受我的色彩，
我也有和你一样的花园，我想这是你父亲没有和母亲说的心里话，
我们所有的努力，也许为的就是不要被生活束缚，不要被它困住，
没有自由，就感受不到温暖的阳光，所有的美好都应该像湖泊一样，
让我们的心慢慢碰触，慢慢汇聚，最终像湖泊一样，
现在你明白了吗，那是你母亲对你父亲的期待，而不是分开。”
士亚喝了酒后，头脑有些晕，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个梦，一个像蝴蝶一样，自由自在在飞的梦。
他像一个喝了酒的剑客，在竹林里舞剑，他用力握着剑，仿佛要把那些不开心糟糕的事情全都斩断，他想要的只是一颗自由的心。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向着冥冥之中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发出他的祈求，他想说出来，让它明白，他没有反抗，更没有抗拒，他非常认真。
他知道那些剑客，在山里修炼的时候，没想过自己要死在山里，他们早就离开了他们所在的那座山，他们去了更远的地方，每一天他们都在去更远的地方。
当他们握着剑，在竹林里开始练舞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山，到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们战胜了许多的东西，包括他们自己，他们为的绝不是杀戮，绝不是一颗好胜的心。
那是另一种打开世界的方式，士亚知道，现在，他多少有点明白了，这才是他应该打开自己，打开世界的方式，只是他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没有发现而已，当他握着剑的时候，剑客提醒了他。
这时，他才意识到，喝醉酒的人不是他。
士亚像是沉入了一个梦境那样，沉入在酒精的世界里， 只有他知道那个秘密，进入医院以后，他没有喝下一口酒。
“这是因为那些东西来找他”他想到。
士亚吟诗：
“
你只有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才找到了你的冷静，
你为什么要逃，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走不出，
你不要走，你不想，你不要想，你要是不知道，
不记得，你别说，你别看，不要猜，不要对着梦笑，
你要是能找到回家的路，你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要是明白自己了，你能明白什么？
她要是说出那些话，她要是对着那个人愤怒，咆哮，
来吧，是这样的，你会不会还觉得我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人，
那是你最可笑的时候，你不觉得，你觉得那是拯救，
你是错的，你是对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们在想法里无法把自己丢开，
我们无法证明彼此说的是对还是错，
这样的大海留给谁？你能把这个留给谁？
你要是不说，不要说，你要是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
你要面对，什么时候才能让它安静下来，
你要是肯和我交换，让我生病，让你站在这里，
你只会守在我生病的时候，仿佛我是病人，
而你才是健康的那一个，现在，我是病人，
你是谁？你想不明白，你不要明白，你会明白，
那还剩下什么？都是你了，都在你的面前，
他们都会看着你，看着一个病人。”
太阳就在头顶，它在云层的后面，看着天空，若是看见的是云朵，不是太阳，是否就意味着看不见太阳？每当云层遮住太阳的时候，士亚不喜欢那个知道太阳去哪儿的自己，因为那个他还会对自己说：“与其说人抬起头来看见太阳，不如说阳光出现在人可以看见的地方，人抬头来看见太阳的时候，与其说人抬起头看见了太阳，不如说太阳出现在人所在的世界里。”他不喜欢这种故作高冷的回答。
医院的走廊里，有一个身影，他站在窗户上，往前轻轻一跳，跳在了树叶上，那一瞬间，士亚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愣在了那里。他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一个身影，他站在窗户上，往前一跳，跳在了树叶上。说了很久，他似乎意识过来，他终于明白，站在树叶上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他关心在乎的那个人，她心里也有这样的信念，她就不会躺在病床上。他可以告诉她吗？说一片叶子上可以站着一个人，不，与其说一个人，不如说站着一个人的影子。
闭上眼睛，士亚仿佛能听见海拍打着浪的声音，它们把医院团团围住，带它离开危险的地方，送它去一个有鲜花盛开，充满和平与爱的地方。
有一片叶子从窗外吹过来，落在士亚的脚旁边，士亚弯腰的时候，头脑一阵一阵的眩晕，他必须要承认，自己还没有从酒醉中醒来，他处在一个无法照顾自己，无法依靠同伴的状态中。
有那么一会，他睡着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士亚吟诗：
“
告诉我，你是一个生病的人，
告诉我好吗？你是一个生病的人，
往前走的路，你会看见自己，
看不出，写不了，你拒绝困住了它的厌倦里有一种光，
你是什么，你去问一下，问这个变傻的人，
问这个发呆的人，看画里藏着的是什么，
你要看自己吗？你要相信自己吗？你会悔恨，
你内心充满悔恨，不是吗？画中有什么？我们都逃不了，
我愤怒啊，我迷失啊，我这样纠缠，纠缠你，
想着，笑着你，我对你来说，对你来说，
我不愿岁月里当一块石头，当一个傻瓜，
如果我不是坐在这里，我的手里没有书本，没有生活，
给我什么，你坐在这里，你试着坐在这里，
去看一下画，看这画中的女人，你听他们说什么？
什么病啊，什么痛啊，困啊，写在那里，
是你的名字，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你对我有想法，你对人生有想法，
也许，也许我是胆怯的，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恐吓我，威胁我，不，不，在这个时候，
若我们不能回到更坏的地方，我想要什么，
你知道了，知道我隐藏起的念头，
好，你这是实现我的心愿吗？”
士亚看着画，画中有人，有光，有影，
画中难看见人的动作，人的去处，画到底为了什么在这里？病人们不知道，医生们装作内心明了，结果还是不知道。
有一幅画被撕碎后，有人把它拼凑了起来，它就挂在医院里走廊的墙壁上，士亚盯着它看的时候，甚至能看出内心的恐惧。
士亚知道自己的背后是大海，他只是不想要那种自由——因为它不是蓝色的大海，它只是被工业污染的大海，士亚不想要被污染了自由。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也有很多倍污染的地方，所以他更不想要被污染过的自由——对于他，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对于海，他还可以选择拒绝。
他不想理会选择，他不知道生活是什么，他怀疑自己却不敢怀疑自己背后那些已经连在了一起的光线。
他听见海的声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是谁？他知道，是谁？他不问，是谁？没有动静，到底有的是什么？是谁？
画看着他，像是看着它自己一样，士亚看到了画里面的眼睛，忽然心里没那么痛了，忽然又难过失落起来。
士亚吟诗：
“
我也问过自己，什么叫做往前走能看见光，
什么是他们炫耀喜欢的虚荣，什么是他们的救赎物，
你怎么能知道下一秒就会有人看着你的身体，望着她，称赞它，
似乎是谁的追忆，写在了墓碑上，
那个时候，你会回到谁的身边，是爱的人，是父母，还是孩子，
这对你来说已经是人生全部，我给你的，我给你的是这样的全部，
我拿什么看着你，看着你的眼睛，有什么光会散落，
你找不到，我不相信，路来的时候，你来的时候，它是这个样子，
你别问我，上帝的想法，我也不想问，我们都闭上眼睛，
我们需要安静，我只想要疯狂，撕裂了之后，我会好过，
再之后，我安静下来，我看着你，看见那条路，
魔鬼的样子想了那么多久，欲望啊它从不休，
魔鬼的话说了那么多，为什么做不到战胜自己然后重回昨日，
为什么做不到战胜自己，然后像昨日那般快乐，
你知道吗？善良像发烧一样，只有你才会安静的像只猫一样，
你的怒气，你的抱怨，那么多，那你为什么？
说吧，说你的心里话，说吧，说你的样子，
不要这么睡觉，不要痛苦到就这样睡着了，
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我们的困苦吗？
只是因为我的脾气，你的愤怒，你的抱怨吗？
只是因为我的脾气，你的愤怒，你的抱怨吗？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你的情绪吗？
你的愤怒，你的抱怨，没完没了，
你的情绪，你的岁月，没完没了，
你多像画里的人，可你没有眼睛，
你多像画里的人，少的是光泽啊！”
士亚看着自己的影子，它像一幅画，里面有树，里面有动物，他不知道动物是自己，还是树是自己，这个世界发生了许多的改变，它们全都不想要，士亚知道，他也不想要。
士亚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头发一半在头上，还有一半已经消失了。他的脸上有许多皱纹，可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样子，他似乎在思考人生，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晚似乎来了又似乎没来，夜晚来了，会有病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会站在走廊里，在走廊里慢慢的走来走去，现在他们还没有走出来，士亚知道，这意味着夜晚还不算来。
窗外，城市的夜晚已经来了，对城市来说，夜晚就是它的主场，当黑夜把一切能遮住都遮住，它只需要照亮自己美的部分就可以了。
病床上的那个人，忽然从座位上坐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士亚，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望着对方，然后互相点点头，仿佛在那一瞬间，双方共同的失去并且得到了什么。
士亚看着自己的影子，他都快认不出来了，那个躲在自己影子里的她，还有她告诉自己心里的那些秘密，他都快想不起来了。
夜晚的医院和白天的医院不一样，这里有许多病人，他们留在这里，还没有离开医院，他们的心不知道是在医院还是在什么地方。有些人已经放弃了，他们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所以，他们发出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士亚心里在想，她能听到吗？听到自己发出的尖叫声。
士亚吟诗：
“
那天，我们坐在那里，
多久，我们之间才能重回昨日愉悦，
多久，你才能像以前那样对我温柔，
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从前那个自己，
我的相貌和他的相貌如今还连着的是什么，
你看不见这个我，为什么忙碌，为什么承受，
或许镜子里有一个戴上面具，有些可笑的人，
我知道啊，丑陋不堪，是的，难以启齿，
你看不见自己的变化，或许是你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变化，
我是要这样嘲笑你吗？还是说，我们被一些东西束缚，
我们永远要被这些东西压住，我们像不像砖头里的虫子，
石头下面的虫子，我们这样生活，见不得太阳，
见不得美好，如果我们没完没了的吃苦，
你知不知道富贵的滋味，你没有一张需要美的脸，
没有水嫩，没有肌肤，我也不需要它是真的到来，
我疲惫吗？不如说，从来就没等到想要的东西，
这个什么都抓不住的我们，有猜疑，有对峙，
你给我的压力和这个社会给我的重压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可能会明白，可能会懊恼，可能会羞愧，
等你睁开眼睛以后，它们有什么不同，
要我说，一定要说出来，你醒来，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睡吧，有些东西，它们会变化，
如果我说，我的世界，不是我和你，
你会不会真的绝望，
可我找不到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的关系和理由，
不如你学着螳螂，把我吃了，
你会知道，你吃完我的心，剩下多少才算我们。”
夜晚有风，城市的风和医院里的风不一样，城市的风声和医院的风声不一样，士亚想找到风声里一样的部分，他试过许多次了，还是没有找到。
他伸手去抓，想抓住医院里的风，他抓不住，抓不住他只能去看，怎么看也看不见，他干脆闭上眼睛去想，去听，于是，在脑海里，他看见了一个狼狈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影子还像一幅画一样站在那里，影子可以听见风的声音，影子可以看见窗外的那些灯光，只有影子才能做到置身事外，不去管什么生存的压力，只是像一个沉思者，安静的站在那里。
士亚看到了一个病人，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了士亚的面前，他学白天的士亚，也坐在了走廊上。士亚有点羡慕他，因为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很快就可以离开医院，等到他离开医院的时候，还会有人来接他，会有人照顾他。他根本就不用担心医疗费，手术那些问题，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士亚羡慕他，很羡慕他，还好，士亚可以对坐在走廊上的他表示不屑一顾，在这一点上，他模仿不出来士亚内心里的痛苦，不痛苦的人如何模仿的出他内心的痛苦，士亚对他的模仿，不屑一顾。
士亚对影子说，让它离开医院的走廊，影子表示拒绝，影子刚刚在黑夜里醒来，还不愿意离开这里，影子比士亚更需要这里。因为在这里，影子拥有的不只是自由，还有一个残忍而又美丽的梦。
士亚吟诗：
“
你在屋子里，我在屋子外，
听，听不见你的声音，听，听不了，
是你害怕还是退缩，你不明白，好多事情都不明白，
不是你想要什么，就是它的重复，它的回答，
或许你会把这个当成我对你的欺骗，
你说我对别人诚恳对你却是欺骗，我不想解释，
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你想要走的路就此中断，
我想给你的是救赎，是光芒，还有灯塔，
你不知道自己除了放弃还有许多别的可能，
你还可以拥有梦，是发着光，可以实现的梦，
如果你想要一个更美好的人生，想告昨日的不堪，
想过没有，我们可以忘记茶，忘记碗，忘记屋子里的饭香，
你想要什么，别学孩子说话，它拒绝童真，拒绝孩子的心性，
你想过吗？我为你想过，想过你换了另一张脸，另一种心肠，
我想要吗？我想要，我想认识吗？我想认识，
我知道，你知道，你是一个谎话，你是一个可笑的人，
可我们不能总是安慰自己，不能总是失望，不断落空，
我们的知足里有多少苦恼，你知道吗？你想过什么？
那些发生的事，那些争吵，那些怀疑，到底为了什么？
我不能听屋子里安静的声音，明明你很痛苦，
我还要对他们说，不，不，那不是你，谁都会把我当成傻瓜，
我们认识的时候就有好多东西被摧毁，无论付出多少，
它跟努力没有关系，它是钱，是权，是幸运，是命运，
如果这个时候的你沉下去了，不幸的彻底沉下去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所有的幻想最终成为骗局，
我是骗子，我是傻瓜，我多么愚蠢才会让你相信我。”
士亚想到了森林，城市里会有森林吗？城市里如果有森林，它应该在哪里？它会藏在医院里吗？它应该藏在医院里吧，藏在那些病人的身体里，藏在他们的心里，然后慢慢生长再慢慢倒下，每天都有树出现，都有树倒下，所以才会看不见吧。她呢，她也是一颗树吗？是一颗腐烂的树还是？我呢？我也是一颗腐烂的树吗？士亚不敢想下去了。
士亚在森林里看见了一只动物，一只鹿，在鹿的不远处，有一只野兽，野兽的眼睛发出红色的光，它会被吃掉吗？士亚问自己：它会被吃掉吗？要救它吗？士亚问自己：我应该救它吗？我可以救它吗？如果不看着那只鹿，他就是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人，如果看着那只鹿，鹿就会被野兽吃掉。他该怎么做？士亚问自己该怎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士亚看到了，士亚看到她站在森林里，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见了她的疲惫，看见了她脸上抑制不住悲伤的神情。士亚害怕她会睁开眼来，他害怕她在痛苦的世界里停留太久，他害怕她离开了那个痛苦的梦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另一个更痛苦的梦里，这让他悲伤，让他难过。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看到了她的悲伤，她的痛苦，虽然他的心在受过许多伤害后已经很疲惫了，他还是希望她可以感受到温暖，因为自己会关心她，会保护她。还有一个秘密他没有告诉她，那就是，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关心她，自己还能去做什么。人生如此迷茫，他没有方向，他希望以此来当做自己的方向。
只是，士亚记不住她说的那些话，她的想法，还有她想走的路，士亚记不住那些，他不知道怎么去记，怎么去理解，他只好在她面前保持沉默。士亚知道，在她的心里，是有一个人，她说的什么都能知道，她想的什么都能理解，然而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出现在森林里，说不定是大海——这片森林全都吞噬的大海——把她的心全都吞噬的大海，这让他惊恐和害怕。
士亚吟诗：
“
你看，看它，你听，听来自画里的声音，
夜晚来的时候，你像不像一个得了新的生活的人，
不如用这样的方式看见自己，不如从它的不同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会在这个时候发现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
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他想着那些自己失去的东西，
他或许没有冤枉，他失去了你，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你，
到了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说，我也说自己在悬崖边上失去了你？
还是你站在悬崖边上，说你失去了我，
曾经我以为那是我们的默契，现在看来像是一个骗局，
被骗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难过，赢了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
只看到寒风吹在身上又带来了一个病人，带来了生病的你，
我多么小心又做了如此愚笨的错事，我做了愚笨的错事，
我多么认真又做了如此愚笨的错事，我如此愚笨，
夜晚来的时候，我不能相信，你选择跳了下去。”
士亚离开靠着的墙壁，他往前走，找了一个靠椅坐了下来，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老人，老人有一只眼睛黑，有一只眼睛白。
空气里像是有什么在燃烧，士亚闻不到味道，因为有老人坐在身边的缘故，他心里的那些思绪开始变得不重要了，最后他只能站起来，他不想离开医院，他只想离开老人。
背对着老人，他必须要承认一点，那一刻，他的心被刺痛了，是的，在不久之前，葬礼上，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那些画面，他的心被撕扯，流出好多血来。
士亚知道，如果做不了幸运儿的话，所有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惩罚。
“全都是惩罚，全都是惩罚。”士亚对自己说。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他心里深深的思念着离去的亲人，他怕那个老人听见，怕他流泪。
士亚吟诗：
“
它或许没有愿望，它没有你那样用心，
我的世界有的地方崩塌，有的开始重生，
我们的誓言成为悬崖下的新世界，你相信吗？
它知道我们会有一个人跳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那是你死过一次的梦，我不愿意你再经历一次，
我的心里还残留着许多灰烬，如果心还没有烧完的话，
我们的明天是不是就不好再来了，你是否会觉得遗憾，
这样一来，你的想法里会多一点什么，
我试着去看不同的我们，有这样一幅画，
让它的树木和你的头发一样，让它忘记生活里的烦恼，
你不要总停在一个地方，你要学会思考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你要在这样悲苦的人生里吃下什么，吃下你的意志吗？
吃下你的心愿吗？吃下你的灵魂还有我的灵魂吗？
别让深渊把什么都吞没，它怎么能成为一个人的全部，
如果魔鬼能实现你的愿望，你会伸出手让它带你走吗？
还是说你会留下来，在神和佛的面前求着平安，求我们都平安，
我是不是让你一次又一次失望，你是否也让他们这样失望，
我们说了什么？我们渴盼着什么？好多东西，它们漂亮，
好多东西，它们真的好漂亮，这样的人生，我说不出清楚，
它们之中有什么，有的是你，有的是无路可走后挫败的心，
有的是无助，有的是一颗卑微的心，我说出来，你恨我吗？
我真的不是那个幸运儿，到最后，你是否心里只剩下厌倦。”
医院的夜晚和城市的夜晚有着说不清的矛盾，城市的夜晚需要光，医院也需要光，医院需要智者，可城市的夜晚拒绝智者，智者不可能只在医院里停留，若是医院里有智者，智者心里只想离开城市。但是，城市不在乎这些，它只希望智者快离开，离开的越远越好。所以才有了那样一个画面，当智者走出医院的时候，他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块石头落在地上会发出声音来，他站在马路上，如不小心，后果自负。
士亚知道，她落在地上的身影也是一幅画，那里面有他看不明白的自己，有她隐藏起的自己。这是一个疯狂的夜吗？士亚还没问，自己就否定了自己，这当然不是一个疯狂的夜，这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夜晚，无论发生什么，它都会自然的发生，没什么意外可言。士亚想等，他等不来，他知道自己等不来。
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病人被送到了医院，走廊里瞬间忙碌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士亚发现自己饿了，很久没吃东西的他，感到饿了，他想吃东西，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欲望正在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吞噬着，他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就像那个病人送到手术间之后，亮起的那一盏灯。
士亚想离开这里，但又不知道离开以后，他能去哪儿。他应该去工作吗？他应该去找一份工作，然后工作吗？他能低下头，认真工作吗？如果他找到一份工作，然后他该怎么办？认真工作吗？认真工作？为什么要认真工作？士亚不知道，他想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想喝酒，喝很多的酒，可他知道，喝酒一样解决不了他内心的苦闷。
医院里躺着一个让他担心，让他害怕的人，她会醒来吗？还是一直睡在那里，士亚不知道，医生也不知道。
士亚吟诗：
“
看着你的脸，
我怀疑生活，它让人心里有好多恐慌，
你不明白，时间让你成为这样的人，
拿走我的脸，拿走我的心，
如果我做出些什么坏事，他们会笑，
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傻瓜，如果有人非要看见我的话，
看见就看见吧，我看不见，我看见，它是一个笑话，
在你的身体里生长，想过这样的事，想不明白你的底线，
为什么金钱诱惑着我们，让我们找不到后退的路，
去年的秋天，你为什么在那个人的面前发出求饶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我在他的面前成为一个笑话，是我们成为了笑话，
我们到底要请求别人做什么？我们在生活里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我不明白，直到今天，我看不见孩子因此得到了什么，
你就那么想要用爱来换他的成长吗？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了什么？
也许这会换来你的愤怒，不过，你不觉得，已经够了吗？
这样的怒火，只是这么一点怒火，你还有更多的世界可以看见吗？
为什么在你的心里只有这个，如此一来，我们如何再往前走？
当我们都想用恨来认识彼此的时候——不要看我只是水中的一滴，
不要让我只是一粒种子，在你的心里我就不能像一棵树一样吗？”
士亚吟诗：
“
那是秋天，我记得那是去年秋天，
有声音在动，有人在往前走，
那个人的表情里有多少他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屋子里的茶和道，它们离你很远，或者你憎恨它们，
它的光看不见，茶的样子看的很清楚，
他想说话，屋子里有人说话，他想说些什么，
屋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什么在，他看不见，
什么不在，他找不到，听说这是一个让欲望欢喜的地方，
听说这里可以埋葬它们的希望，谁想让它燃烧，让它跳动，
听说这里可以埋葬它们的希望，谁想让它跳动，让它燃烧，
她就站在角落，正等着某人变得凶狠，某人脸上出现残忍，
这个时候，心能暂时停住最好，欲望所爱的东西
——不是人的心可以享受，不是人的心可以欣赏，
要把眼睛睁开，把心锁紧，这里有什么，这里没有什么，
声音会说，有人会说，还有什么会消失，有什么跳动，
她不理会，什么时候，那一个人才会站出来？我？
站在属于他的地方，他的表演，他的表情，
那里有多少这个时代需要的故事，他是一个故事里的重要人物，
他会说些什么，天也会安静下来，他会想些什么，
屋子里的茶和道会用它们自己的方式把光铺满，
听见了声音，不是脚步，
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她竟然会害怕到胡言乱语。”
士亚吟诗：
“
我看着你，心往后退，往里缩，
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世界似乎都被她厌烦了，
她有那么多的目的，有那么多不可见人的秘密，
这是谁，一个普通的人，为了什么，站在道德之内，
站在法律之内，还有什么好隐瞒，
有什么需要一层布一块石头来遮掩，
他听到了血流出的声音，有什么在压着人的身体，
叫人愤怒，叫人错爱，叫人忍受不了，
他想要逃，离不开，有人正看着他，
叫他表演，叫他在一片又一片虚伪里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如果只是这样复杂，他知道自己可以轻松胜任，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似乎他能听见，他要拆穿，在这个糟糕的时刻，
好多落在这里的东西会升起来，燃烧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
东西有多美丽，睁大眼睛去看，看那雕文里有什么，
看那玉片里有什么，听，听青铜的声音，
听，听钻石的声音，什么叫做这一世的繁华，
什么叫做荣辱的尘土，它们都在这里，
他的眼睛学不了，看不了，它们的身体，它们的撕咬，
这里有多少东西正站在地狱的面前，
有多少被历史当成了一句笑话。”
他想起了就在那个时候，她站了起来，站在那一片光之中，有一个人冷笑着出现，冷笑着看着他们，他仿佛被命运操纵了一样看着他们。
士亚知道那个时候她的灵魂第一次出现，站在鱼的眼睛面前，她看着鱼，然后落泪。鱼从哪里来？他想可能鱼就是她，或者是她的影子，或者鱼什么都不是，它会自己离开吧。
她为什么会有心跳动的声音？
她为什么要在那一个人面前把“成长”也摊开？
她为什么心里有魔鬼？
她为什么成了这尘世中的一粒沙子？
她为什么不知分寸？
她为什么会看不见那一个人的冷笑？
她为什么回家后会对他冷笑？
她为什么没有生病？
她为什么什么都没得到？
她为什么后来成为了病人？
她为什么沉默不语？
士亚吟诗：
“
我知道那是一个错误，
我只是希望它不要只是一个错误，
对你而言，它不能只是一个错误，
别再说什么借口，别再说它很迷人，
就让它在那个人的身体里用黑色来变幻，
这一种东西烧着人的脑子，叫人六神无主，叫人得不到休息，
叫人日夜都受它的折磨，有人知道是什么在不停的搅动着心里的欲望？
当他看着那个人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比他们走得更远，陷得更深的人，
她的眼睛，他看见了她的眼睛，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发出声音来，
为什么她能看见它们的美，不是说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它们而把自己升在空中吗？
为什么茶的香味哪里都是？茶里的神仙，在，茶里的道理，在，茶里的境界，在，
到底是为什么？他想知道，在这个时候，茶不应该责骂人，嘲讽人，
不应该提醒人别在这错误里把自己来认识，
它为什么在看见的时候，让人看见那被他所憎恶的一面，被他所篡改的一面，
什么都由着去了，不是应该留一丝希望，来救赎，来拯救，
为什么到来的是一个人的面具，面具里无比美丽的幻觉。”
她为什么看着那个人的丑陋还带着热情？
她的身体里为什么有些东西在轻舞？
为什么她眼睛里的孩子正在受苦？
她不是在沉睡中把它打开了吗？
那就是她想要的所有一切？
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最后跳了下去？
她忘记吗？她曾有过一颗柔软的心，她是不是忘了？
士亚吟诗：
“
别和我说话，就当我什么都不明白，
这样的脆弱可好，换一下，换着夜能安稳一些，
你不知道，有些路到不了，有些事要不了，
错看一下，惊扰一下，你就能受伤，
受挫一下，问你可否满意，直到这个时候，
到了现在，为什么你不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
别和我说什么黄泉路，
别和我说，我可以在你的生死中找到我要的结果，
和我无关，我想和你在生活中什么都断了，
我能感受到绝望，给我一个结果，叫我痛快，
我要在死亡里找到它们，如果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回家，
你明白吗？连医生都不会打搅你，
我想过给自己这样一个梦，面对着你，
面对着你做的那些荒唐事，
你是否也是这样才看不清道德的样子，
如果你太好，你真的好，错的人不会是我，
我们为什么互相彼此折磨，用它来遮住所有。”
画正在笑，医院里的光所能去的地方和病人无关。
总是听不见，挣开了只有痛苦。
有人站在走廊里，成为不了病人，关心着病人，关心不了自己，多少担心，都在这里浪费。
因果是什么，夜晚问的最多。
她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的笑？
她在什么地方看不清生命之中藏着的那些冷风？
疼痛中的人为什么和酒醉中的人不一样？
茶为什么写着人的孤独？
眼看着她就要跌倒，眼看着那一个人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到底命运为什么要这样？
对自己的惩罚即刻就来怎么也逃不过。
士亚吟诗：
“
我知道，今天要眼睁睁看着你离开人世，
你不明白来自生命的留恋，若你能听得多些，
有什么可更改，或许是我在眷恋，是你的挽留，
是你在我的身体里成为妖怪，我想要什么，你明白，
我不敢放肆，不敢在天地的面前把自己承认，
我只是看见了一点，看出了一点，想要疯癫，怎么来？
有人告诉我什么，听，说的是，人的重量，人的愁绪，
说的是你要从头，说的是你啊，你不知道，如你看着我，
你该怎么想？让它，就让它看着你，在什么地方，从哪里来？
哪怕多一会，晚一会，听见一些，哦，是这个，是那个，险恶啊，
你逃不出他的欲望，逃不出他想要的那些苦果，
说人为什么不懂听自己的声音？掩埋在夜晚里的是你的疯狂，
这我都明白，不要这种陪伴成为我们新的仇恨，
它要是没有光，没有一丝亮，你拿什么和自己站在一起，
不要，不要在这个时候用你的意志来叫我心里发慌，
我对你的恨不会停下，你对我的惩罚不会停下，
我们没有路可走，你可明白，当你对不住生死的时候，
当你站在了自己的两端，我们和什么无关，
我们笑的可笑，我们恋的好荒唐，
你在什么地方？你可知前路漫漫。”
她的眼睛为什么会笑？
有什么愤怒正烧着她的身体，尘雾，迷茫，全都看不见，她为什么知道？
是恶到来？
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把自己和魔鬼混为一谈。
什么是悲凉，是一颗心吗？还是说那就是医院里的光。
什么是真假？是一颗心吗？还是说它不是医院里的脚印，它不会出现在医院里，它永远不会出现。
画里的她，正看着他，看着他去了海边，看着他从海边走到医院，看着他在医院里坐下来，她就那样看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在他的面前拿出了自己的灵魂，她的灵魂里有多少东西正在粉碎。
逃不了争吵，逃不了纷乱，为什么还是听不见天外的声音？
海之子看着他就站在那里，不像是发呆，不像是思考，有点像是妖怪，又有点像是一个陷入了疯癫的人。
“当我最后一次看着海，假装这个人是你，假装这个世界最后一次到来，亲爱的，我或许找到了这个世界给我的东西，而它是一个谎言。”
“亲爱的，我找到了这个世界给你的东西，而它是一个不会实现的梦。当你在黑夜里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明白，我知道没有用，你知道才可以离开困境。”
“就怕到最后，不明白的人其实我，只有我一个人还抱着幻想，而这一切早就没有了希望。”
“卡夫卡不就是那样吗？他所拥有的希望一定比我要多得多，那个世界的恶意和现在比起来，更像是一个童话。而这，他们绝不会告诉你。”
士亚吟诗：
“
如果我说，我想你，
你说它是一个笑话还是一句真心话，
你说它是一个谎话还是一句真心话，
在这个世上什么都可以虚假，
唯独我们的虚伪永远真实，
我的疲惫越来越多了，
我的悲伤也越来越多了，
多的像这个国家对我的保护，
它可能不知道到底给了我多少压力，
它可能不知道到底给了我多少承担不了的压力，
给了我多少说不出的压抑，汇聚成我的恐慌，
汇聚成我的天空，最终成为了沉默，
我要是没有遇见你，也会有下一个你，
这样的故事，让你我心里哀伤，
我们的悲伤像什么？我们的悲伤如此廉价，
我们的悲伤如此扭曲，我们的悲伤像什么？
我问了自己好多次，一切是否还有转机？
我问了自己好多次，我们是否能救赎彼此？
我问了自己好多次，我们能否汇聚成河流？
我问了自己好多次，最后钟表只是动了一下。”
士亚吟诗：
“
可能我一生都不敢问自己，
当我变得丑陋的时候，你看不见我变得丑陋，
你和我说话，和我吃饭，可你看不见我变得丑陋，
因为你眼睛里有一个人，你把那个人当成我，
以前那个人确实是我，或许从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你不明白，被你消磨掉的不是我的自尊，
我知道自己卑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卑微，
我承认我可笑，承认我荒唐，没错，这就是我，
这个世界有它的所求，你用它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的心里有我的所求，我用它望着你，等待你的回答，
于是我看到了你的回答，听到了那些冷笑声，
你笑我把鱼当成大海，你笑我开口讲的那些想法，
我承认我可笑，承认我荒唐，只是没想到你仍然冷笑，
那一天，我的自尊在你面前成为了落在城市里的树叶。”
“我讨厌把什么都当作天意，想你也不会明白，因为你需要的只是食物和水。”
“我以为我扮演的是一个叫做‘丈夫’的角色，从你的眼里，你的表情，你对我的憎恨，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天真，有多可笑。”
“没错，我是有一个生病的身体，可在那之前，你并不知道，对不对？你没有发现我有一个生病的身体，而你对我的厌倦，似乎也不是因为它，它更像是船下沉时，船上超重而又无法丢掉的负重物罢了。说到底，船下沉，才是事情的真相。”
“你听到了吗？船下沉时，它发出的鸣笛声，它不是提醒你，快跑，乱跑吗？你为什么还留在我身边，难道不是因为你在乎我？”
“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生命枯萎？难道你所有的挣扎，只是为了让你的生命枯萎。”
士亚吟诗：
“
享受了夜晚，
享受不了这叫人心里发狂的寂静，
你的眼睛闭上了吗？
我还没有和你说那些真实发生的事情，
如果你有勇气去看，
如果你的勇气还在的话，
你会不会对孩子说，说你被惩罚，
你会不会对孩子说，说你心里的悲伤，
你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上，
你想过吗？生命的意义，
想过吗？内心的所求，
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苦苦挣扎，
你别忘了告诉自己，我们共同拥有的天空，
我们共同搭建的天空，我们共同支撑的天空，
问你，是不是连这一份爱，你都不在乎了。”
士亚吟诗：
“
我就当上帝没有开口，
独自一个人站在了这妖魔鬼怪的面前，
在这个世上最离不开的人，不会再是你，
我和你之间再没有一丝连着的爱，
这样还你自由可好，
如果这种温柔可以换你在那个世界永远不醒来的话，
如果你想的是留在那里永远不醒来的话，
还是说，你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还是说，你明天会回到我身边 ，
要我怎么面对一个失去了生命的你，
要我怎么面对一个决心离开我的你，
要我怎么面对已经开始腐烂了的过去，
要我怎么在这样的回忆里拿出我的心来，
如果你在乎我的话，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离去，
如果你在乎我的话，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
士亚吟诗：
“
昨天我在海边看见那个背影了，
我想嘲弄自己，然后嘲弄大海，
我想嘲弄它，然后嘲弄我的灵魂，
想不到，我付出了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换来了如今的局面，
想我努力辛苦的工作，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几件衣服，
你不知道，做一个比一般人聪明一点的人有多无趣，
可能有些人做的很好，他们说的对，越忙碌越好，
他们说的对，越不择手段越多，弱肉强食就应该这样，
我心里有勇气不想要这样的勇气，你知道我不想要，
我心里有决心不想要这样的决心，你知道我做不到，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树上的叶子，想和叶子一样自由，
我不想站在树上往下跳跃，跳跃到森林里，
森林里只有黑暗，只有厮杀，只有没完没了的法则，
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凶猛的动物可以活下来，
这不是我们当初喜欢的那个美丽世界，
这不是我们当初想要长大的世界，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你只想我闭上嘴巴，
遗憾，无论我怎么诚恳，你只想我闭上嘴巴。”
“给我你的身影。”
“让你走远一些。”
“他们为了什么叫你为难，你所看见的是来自人的尊贵，还是“欲望”的尊贵，不要沉默，回答我，是时候回答我了，回答我，就是回答你自己。回答以后，你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会发现你做了什么。如果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理解我，那我已经明白，这就是你的回答。我会带着你的回答，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看见鱼缸里的那只金鱼没有，曾经你喜欢它，曾经你像宠物一样喜欢它，你说你的前世也是一只金鱼，你喜欢金鱼的每一种颜色，你喜欢金鱼的每一种样子，你喜欢金鱼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你说你希望这一辈子，你的人生也和金鱼一样，为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说的话？为什么到最后拆穿你的是你的谎言，为什么到最后我们选择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互相伤害。”
“抱歉，到现在，我还是学不会对自己残忍，我拒绝对自己残忍，这不是我想要的感情，这不是我对你的感情。我可以想你，像昨天那样，在很久以后，我还会一样的想你，这才是一个人应该保持对感情的态度，这才是一个人认真对待感情的样子。我承认我不是一个智者，我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了一点，但现在，我连这一点聪明都不要了，我情愿做一个傻瓜。”
士亚吟诗：
“
现在，让我们看着它到来，看着灯塔被吞没，
你拥有你拥有的，十九世纪一下子就过去，
我知道，你全都知道，海鸥飞起来，然后死掉，
你知道，我也料到，有什么难猜，鸽子飞起来，然后消失，
有什么难斩，不分，不分，叫它缠绕，雪变成毒药，然后狂风来了，
有些想法像人的心，在那里，不是种子，没有生长，只有你如此刻薄，
你要的得不到，失去什么，命运会说话，像个神仙一样，然后魔鬼出现，
是不是你啊，出现在篮子里，用你所有的情感，然后水落了下来，
对不对，所有的固执，所有的歇斯底里，然后成为了篮子里的水。”
士亚吟诗：
“
有一天，我学会去看人的眼睛，
有一天，我看懂了你的眼睛，
以前它告诉我的是快乐，现在它只剩下了苦恼，
以前它告诉我的是秘密，现在它只剩下了伤悲，
想你说过的话，想你曾美好的心事，
长路漫漫，黄沙在，狼烟在，人的心需要露珠，
上帝给的是春风前的寒风，
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动物也会迷茫，
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精灵也会迷茫，
走一路，山水的黑白仍然看不清楚，
再走一路，送别像是炉子一样在人的胸口里，
送别像是炉子一样在人的胸口里和春天保持距离，
天的重量只有宇宙才能明白，
人的心事在黎明来的时候才有温度，
这是谁的眼睛，你的眼睛，
这是谁的心灵，你的心灵，
它需要大海的平静，你没有，
它需要大海的宁静，你没有。”
“我对你来说，像不像荒原。”
“那么多的愤怒，换不来我们感情，换不来，就是换不来，我明白。”
“那些我想着，念着，盼望着的日子，那些我以为可以重新来过的事情，换不来就是换不来，我知道。”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无论多么强大的战士，只要还留在战场里，就会有倒下的一天。”
“刺客呢？刺客可以避免吗？如果可以，我想做一个刺客。”
“我的心里，写满着我的冲动，我的愚蠢，如今摔倒在地，我只能一个人苦笑。”
“最不想接受的是，你也摔倒在地，我心里想的仍然是扶你起来，哪怕只会换来你的愤怒。”
士亚吟诗：
“
我像不像一个疯了的人，
我在大海里什么都没找到，
那些自以为抓到真理，
想明白人生的人可否明白，天的颜色是什么，
我在云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可笑到对自己没有笑容，
为什么我不贪婪，为什么我觉得冤枉，
为什么我不自私，为什么我觉得可耻，
哦，假如我犯了错误，和你一样的错误，
假如我有了错误，和你一样的错误，
假如我和错误一样，不停的为了你忙碌，
假如我就是错误本身，不停的陪在你身边，
你会不会再一次感动自己来到了这世上，
你会不会再一次感动自己被人深深喜欢。”
“我对你，你对我，我们之间还差了点什么？”
士亚吟诗：
“
这一种恨来的真麻烦，
难道咆哮的时候，你就会温柔？
你想结束生命，想的是这个吗？
你说你对我的爱，你说你心里的爱，无论那个人是谁，
你说你对我的情，你说你心里的情，无论那个人是谁，
你的海上有什么？看不见，天空的颜色怎么这么奇怪，
我的心在你这里觉得狼狈，我好迷茫，
谁来给我一丝指引，别和我说那是最后到来的祝福，
那不是深渊里生长的果实，
能够看见魔鬼的样子可真不容易，
这是戏法，他们说这是戏法，这是它的戏法，
你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为我辩解，
说你明白，这不是我们的家，
说你明白，我们想要一个家。”
“我喜欢六月里的雪，十月里的花。”
“我听见了生命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声些，安静，安静，小丑后面还站着一个智者。”
士亚吟诗：
“
你知道，它们是安静的，你也是安静的，
我知道，它们是狂躁的，你也是狂躁的，
你，你是镜子里的一只小鸟，
让我们离开它的梦，
这不是城，这不是心的城，只是魔鬼的骗局，
好了，看吧，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和我说一声，
我在这里是，是在这里，还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明天醒来，生活会变成什么，它自己会解释清楚，
我在你生命里的意义，你不会明白，
这个夜晚给我太多想要的东西，是噩梦一样的贪婪，
或许我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
你的憎恨，我的憎恨，
你的迷惘，我的迷惘，
它们不是答案，它们是结局。”
士亚吟诗：
“
假装你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你和上帝一样生活在好的地方，
你惩罚我的时候，你和死亡拥抱的时候，
或许是我的认真，是大海的欺骗，你们都有海浪，
我许愿，我有眼泪，我没有童话，你不是金鱼，
我知道城堡在想些什么，被它左右，被它驱赶，
不要让我恋上你的意志，你在别人的怀里不是也心发慌，
绝望让我们有了新的意义，这一种逼迫让我们低头，
好安静，什么都安静不下来山谷才那么幽深，
我知道，你是害怕的，害怕的像个孩子一样，
别再用心灵把彼此认识，好吗，就当我们是佛身上的土块。”
士亚饿了，累了，困了，疲惫了。
士亚流泪了，他知道，他要失去他所爱的人，不只是因为她病了。
士亚看着医院，这是多么巨大的一座森林，为什么不能让她好起来。
士亚知道自己生病了，他是一个生病的人，也是一个迷路的人。
士亚本以为他可以在海边等来奇迹，在她生命的最后，他知道奇迹不会发生了。
士亚的心，忍耐到最后，慢慢裂开，慢慢流出血来，他需要食物和水，却不是她对他那样。
天黑了吗？士亚不知道，谁愿意在黑夜里拥有城市，就让它永远，士亚不愿意，不论有多贫穷，不论有多悲伤，他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士亚知道自己喝了酒，但是此刻，他拒绝酒精成为他的血液，成为她跳动的心。
2
士亚吟诗：
“
我是一只猫，一只有想法的猫，
别说昨天发生的那些事，
你的梦，清醒也好，疯狂也好，
你的梦，错了也好，执着也好，
像什么，像船一样，它不会再回来，
若我明白的只是你的梦，
黑夜里站着的人也可以是另一个，
黑夜里发狂的人还可以是另一个，
当我抬起头看不见站在天上的他，
当我忽然发现你和我一样孤单，
不想承认，最后你还在我心口跳动，
不如放下了所有的伤害，
闭上眼，蜷缩在角落，
然后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
士亚吟诗：
“
我的清醒换来了你的疲惫，
你用喝醉酒的夜来回答我，
你的疲惫换来了我的清醒，
我不想酒醉的时候，去牵挂你快不快乐，
我们的脆弱像不像恐龙们的最后一天，
疲惫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尽，
也好，也好，说不尽的疲惫让它们夺走灵魂，
夺走我们曾经的快乐，夺走你纯真的心，
我曾以为只要为你不顾一切，就可以让你感动，
认真的话如果重复的说，一样会索然无味，
那些荒唐的背后藏着的不过是一颗脆弱的心，
还是你终于舍得承认，你点燃的是你的寂寞，
你点燃的是你的疯狂，很抱歉，我的无动于衷，
很抱歉我的沉默，像一盘食物从白天来到了夜晚。”
海之子看着站在甲板上的那一个人，他的手握着一块石头，石头上的故事大过它的痕迹。
石头知道有一些东西会蔓延，有一些像谎言一样，它看着的地方是山的远处，它所能依靠的是山。
男子名字原来不叫羽子，听说欠了别人一条命，所以把自己的名字去掉了一个字，希望有机会报答对方。
羽子报答对方后，留下了这个名字，他知道接下来要还的是自己的恩情。
羽子握着石头，手在流血， 不是石头划伤，是因为他自己心里的苦恼。
羽子知道自己的身体，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它们时而带给他痛苦，时而又让他感到虚无。
羽子手中握着的那一块石头，如果它能开口，它会说自己经历了许多岁月，见证了许多历史，似乎每一块石头都是这样。
羽子这一颗不同，是因为羽子握着别的石头，不会看到那些画面，不会听到那些声音，握着它就会发现自己的心和它紧紧相连，仿佛他就是那块石头的一部分。
羽子年轻的时候，曾经无知叛逆过，现在，收了心，再也不想理解那些“谎言”，他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叛逆”毫无意义。
“叛逆”毫无意义。
“理想”毫无意义。
“你听，你听。”
羽子看着远处的云，看不明白，听说有一个城，有一个国，听说有那样一个惊喜，是庄稼，是田地，是上帝的钢琴，不知为什么，听见的是战争带来的一声霹雷。
“童话也离开了故事，只留在了孩子的幻想里。”
“孩子长大那一天，就是童话失去色彩那一天。”
“拿着染料，又不愿意长大的孩子，只能又哭又笑又流血。”
羽子看过不少书，它们所讲述的道理，他曾经以为可以让他变得聪明，实际上没有。
羽子以为看懂了书里面的人性，他就可以过得很好，实际上完全没有。
羽子内心里燃烧的火，不是因为失落而熄灭，不是因为“现实”每一天都用酸雨来伤害他而熄灭，是因为土壤，身无分文的他，如果找到可以停留的地方，做一个不能实现的美梦。
“所谓的美梦，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另一个谎话罢了。”
羽子也不想明白，但已经死过一次的自己，如果还这样下去的话，“重生”就没有意义了。
羽子吟诗：
“
我看着那一个人写的战争的故事，当他说，有人要取你性命，
以为你会知道，做一些防备，谁曾想你要的是就是如此，
你被刺杀的那一天，我在山上听到道士说话，
你下葬那一天，为你送别的人不少，
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在历史里留下名字，
有时想想，我们曾让多少人羡慕，
以此骄傲，以此自豪，想想也不错，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宇宙喜欢无际无边，
当他在故事里留笔的时候，这笔墨的味道才渗出毒液，
你应该试试看那一个人想的办法，无非是为了让自己不好过，
有人觉得想了办法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种可能，想你会善良一些，
谁说要用恶来赚取一切，然后换来掌声，换来所有人的崇拜感激，
你要知道，那一杯毒药是一个人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满足的只是你的想法，你的人生自此落空，
哦，那是一个女人，不是因为软弱才发出的声音吗？
昨日的智者会为了一个人放下所有，放下身上所有的教堂，
你不要在这里看着那个幻影，它不是为了你而出现，
也许把树木的样子反复的说，反复的想会好一些，
走过的路全都让给那些士兵，快些，快些，他们又发了疯，
士兵们的脚步里有的是国王的意志，你要的，他们都会送上，
当你看着那一个人倒下，你满足吗？酒杯里的温度刚好让欧洲疯狂，
谁能说这不是一块很大的棋盘，谁能说那要复仇的人不明白险恶，
落下来吧，当故事写到这个时候，结局是已经注定的，
只有回到故事之外，回到那一个看客的身边，
你才能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别说，别说你那些荒唐愚蠢的话，
不要让你和自己一样，不要让你的岁月里有的是他们的路，
只有在这个时候，只要在这个时候，历史的可笑都会出现，
谁能真实一些，再一次，再一次的疯狂，
是只野兽，
是一个糊涂的人，
你看那一个，是那一个，他说话以后连空气都沉默了，
你早就知道他才是站在你所站在的地方那个，何必还要包容，
我们拥有多少错误换来了这一个心里的想法，
等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木头和森林就有了不同的样子，
谁都知道那一天，那一个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很久以前在这个世上，人是有想法的吗？
人是有生命的吗？
人在思考的吗？
很久以后动物可以思考吗？
动物可以站在你所站在的地方，望一望，
别猜，不要老是用疑惑迎接人的恶，
什么善良可以和山岭一样无穷无尽，
连着的不都是碎了一地的狂笑，
去不了，是去不了，他才倒下，
这一个失望的人总是能得到所有的荣华富贵，
贫穷这时候来了，不要忍受，
聪明的人轻易的说笑，
你是为了什么在戏里发出冷笑，
难道你的野花和将军的死亡一样，
刀剑里的都在，你在，你在血池里呜咽，
说来惭愧，那个时候，他一点也不在乎，
这世上没几个人会为了自己而难受，
像上帝看着第七天之后的难受，
像天使看着自己的翅膀和人不一样的难受，
像魔鬼看着有人比自己还要优秀的难受，
听见你的声音，那个时候真希望让你们尽情的争辩，
你的话说不完才好，否则审判全是为了你存在，
还有什么可以归还，你要好好的问问自己，
这一种声音写在了一个比诗人还要敏感的心上，
智慧是什么，难道战争里会有人看穿，
是的，是的，太容易悲凉，
是的，是的，什么都可以拆穿，
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像是一个笑话，
你为了什么还在他的眼睛里找寻信仰的错误，
难道你不喜欢这错误，
你喜欢的是不是他倒下时身体的恶臭，
是一个笑话啊，笑话，
无穷无尽，没有边际，
要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心拿出来，拿到毒液的面前，
有什么可以高悬，就让那一天重现，
你为了什么抱紧一个人，就让你的贪婪说话，
确定生命不是腐烂的吗？
确定高傲飞翔的不是错误吗？
确定你的态度里没有尘埃吗？
在这一阵的冷笑中你看见父亲的脸，
人太容易就和天地一样什么都没有，
说它是野花乱舞一点都不冤枉生者。”
羽子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在梦里见过菩萨，也是在那一天，他才明白为什么说人需要有一副好心肠，为什么人需要一副和天地不一样的好心肠，人的心肠决不能和天地一样，那一天在菩萨面前，他终于明白了那一点玄妙。明白的时候，他眼泪很快就落了下来，是的，他不是感到了孤寂，不是悲伤，纯粹是因为自己愚昧而心里不舒服。
那一个梦醒来之前，羽子看见了仍然有许多人跪在菩萨的面前，祈求着菩萨能够保佑他们，保佑他们想保佑的人，就在那一瞬间，菩萨似乎看着他，菩萨像是在问他，知不知道他们在祈求什么？知不知道他们在菩萨的面前跪着是为了什么？羽子尴尬又紧张的站在那里，虽然年轻的时候，他有勇气向着一切的不对发出他的叫声，现在，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阻止别人做无论是正确还是错误的事情。
羽子躺在床上，在那个梦里，羽子觉得自己就坐在菩萨的手中，他当然不会像那个在佛祖手里翻跟斗的孙悟空，他不会那么做。他只是想尽可能的明白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好让菩萨能够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不想在东方文化里做一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一个人，他热爱这一切，他发自肺腑的承认，他热爱这一切。既然菩萨是人们心中无比重要的存在，当菩萨出现在他的梦里时，他当然希望自己可以收获他所期待的那一份感动，然而那一份感动没有来。
羽子知道自己不能在醒来以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跟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梦，这是一个谎话，他知道不能和自己这样说。于是，他看着菩萨，菩萨也看着他，这是他忘不了的一个梦。虽然醒来以后，他还要在生活里吃许多苦，但是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那些人尽管给他轻视与冷淡，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怀疑这一切，我深深怀疑这一切。”
他本来想说的是这个，面对着菩萨，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样想过，也许有人这样想过，不过，他从来就没这样想过。发现自己没有这样想过，让羽子心里面又好受又不好受，他责问自己，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追随自己的心，追随真正的“道”。
羽子站在海边，他在海边看不见海的远处，环境污染太严重，昔日美丽的大海，已经臭了一大半，每到黄昏和早晨，连渲染天空的美都做不到。
这一片海在想些什么，它是老了，还是受伤了，它是厌倦了，还是和自己一样，受伤的次数多了，话也不愿意明说了。
“生，生者生，死，死者死，生死有道，各安天命。”
要是以前，羽子会和朋友这样解释，当然这样解释只是为了故作高冷，不是不肯打开心扉，就怕痛彻心扉，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如今的生活就是这样，不能让人知道的自己的想法，就是一种善意。
书本呢？书里的故事慢慢变成了梦，管它是美梦还是好梦，能够生活就是真的梦，能够过得很好就是值得的梦，谁也不愿意在没有光，没有电的房子里做梦，古人可以，今天万万不可以。
故事呢？什么样的故事读了，可以让人立刻冲出门去，大声发出心里的呼喊，然后立即实现心里的愿望，立即让一切错的变成正确的方向，有这样的故事吗？如果有的话，要这样的故事做什么，不如洗洗去睡吧。
梦想呢？要梦想做什么，到底要梦想做什么，羽子不知道，他不想思考这件事情，不想让自己因为心里面有一团火要燃烧，被折磨过许多次后又折磨自己，也许以前梦想是一块热面包，带给他温暖，经历了如此多的挫折和寒冬，梦想早就变得和石头一样，冰冷又难以下咽，肚子饿的时候把它吃下去，活着比死还要难受。
活着真的比死还要难受，说给谁听？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够诚实。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与其去责怪，羽子诚恳的想到，不如想想，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有人讥讽他，说他酸，说他羡慕，妒忌，才会这样想，只有羽子知道，他爱的比以前还要多，比以前多了太多啊。
“大海，请你把眼睛睁开，睁开眼，看看，是谁被困住了，是谁被生活困住，如果你看得见的话。”
“如果海里面有精灵在的话，带我走吧，把我带走，让我的心不再痛苦。”
“是的，我有一颗热爱着诗歌的心，现在，我想把它还给你，与其让它在我心里‘腐烂’，不如把它还给你。不，我说的不是我‘腐烂’，你应该明白吧。”
“请你认真看看，看看我的双脚，看看我的双手，你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看见我手中的这一块石头吗？如果你看得见，拿走吧。”
多少期待为何落空，多少孤独独自盛开。
这世上有一种“天涯”叫做，就算站在天涯，也不过是离天涯近了一步而已。
可惜“天空”如此安静，无论对它说些什么，都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样。
所有和“天空”的对话，最终只能变成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虽然羽子肯定，自己确实站在大地上，他知道自己站在大地上没有错，但当他开口以后，回答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曾经有智者对他说，开口吧，你会得到你要的回答，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智者那些未曾开口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说是秘密，其实也不算，只是他不会像当初那样崇拜他，才忽略了他的优秀和他所承受的苦难罢了。
饿肚子吧！继续饿肚子吧！心里发苦！继续心里发苦吧！有那么一瞬间，这样想的羽子甚至还觉得有点自虐式的快乐。
菩萨说：当人尝够了苦，就知道一切都是幻影，羽子不知道自己，看到幻影没有，他害怕连这都只是一句安慰话。
毕竟内心越多失望的人，越知道怎么安慰别人。
羽子吟诗：
“
这一种幻想让人觉得可笑，
你容易在别人的崇拜里收获想象，
一个人的身影在文字里变得复杂，
那时，有人看着天，
这一种天就有了神秘，
那时，有人在生活里被折磨，
有人就可以被玩弄，
一种叫做威武的东西让他流出血来，
谁在乎自由的骨折声，
到底谁在听，他走路的声音，
说什么一个人的生死在纸上的时候，
有谁能摆脱命运那张得意发臭的脸，
就这样看着你，不让人动弹，
就这样，欲语还休遮遮掩掩。”
曾经不是没有斗士，不过河边的杂草长了太多以后，秋天做能做的只有等待它的枯萎。
河边的杂草长了太多，如果秋天等待的只有它的枯萎，春天等待的是什么？羽子背对着那条河，他知道，别人当他是一个斗士，只是因为他们这样想，只是他们想忽略掉他内心的想法。
再长大一些，他才明白，所谓斗士，其实是战场上最先倒下的那一个战士，是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先倒在地上的战士，他知道，那一个倒下的人，还有许多话没有开口。他不能开口，那些在背后望着他的人，希望他不要开口，而他只有带着遗憾闭上眼睛。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后辈。”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朋友。”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 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徒弟。”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亲人。”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恋人。”
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羽子想到这里，心痛了起来，越来越痛，他险些跪在地上，不过他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心如刀绞的痛，他以前把那个斗士当成英雄，确实深深的伤害了他，伤害了自己那一颗心。
听说有那样一条鱼，它从河里跳出来，看着山，跳出山，看着天上的云，跳过天上的云，看着海，跳进海里看着河，又从海里跳出来看着冰山，最后，它明白了什么是孤独，然后这条河说它明白了什么是孤独，在它开口的那一刻，北极出现，在它闭上嘴巴的那一刻，南极出现，然后它跳出了星球，消失不见。
羽子翻开一本书，书里面写着一个幻想的世界：我要成为什么？我要成为英雄。是英雄吗？不，只是一个自以为得到所有一切的人。
呜呼！如此可笑，如此可悲。
呜呼！如此可悲，如从天真又不浪漫。
什么是大海？什么是大海？羽子看着面前这片被污染的海，他想问什么是大海，有人回答吗？他想问什么是大海？什么是他心里面的大海。
他知道自己如果有什么想问，应该停止了，原本应该停止了，不知道为什么，当太阳从云中而出看着它的时候，他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我向着你往前走了一步，可否能看见你愿意让我看见的一面。”
羽子对大海说；
“你应该知道，我想看见的绝不只是这一面。”
羽子对大海说；
“让我看见，那些只有你能看见的画面，让我知道你隐藏起的是什么，大海，大海。”
羽子对大海说；
“海里面有船我知道，你的身体里有我，只有我知道，海里面还有船，我知道，你的身体需要我，你知道吗？”
羽子对大海说；
“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人的孤独其实就是星球的孤独， 我的孤独其实就是这颗星球的孤独，我的悲伤就是它的悲伤。”
羽子对大海说；
“听见了吗？船的声音，那是他们看不见的船，他们要的是金钱和生活，我知道，可船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那些冒险的故事，它们真的存在。”
羽子对大海说。
在那最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岛，岛上有什么，未知数。
在那遥远的地方，那里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岛，岛上面似乎有人，似乎有火光，为什么，不知道。
太阳如果落下去的话，除了黑夜和黑暗，可以看见的是什么？只有站在海边的人才会思考，可以看见的还有什么？
黑夜和黑暗似乎也在这样等待。
等待，等待，到底等来什么？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转身，这个时候，没有一个聪明的孩子愿意转身。
羽子吟诗：
“
走来一个人的灵魂，
好好的想一想，走进一个屋子，
站在那里的人，衣服上的血迹，
他看着什么？握着什么？
看着一个人，尝到石头和血混合的味道，
知道人死的感觉，想要阻止的是自私的心，
谁决定从此恶毒，阻止落在头顶的灾难，
故事里的变化，人会变的奇怪，
说一些荒唐的话，让错误的事站起来，
你为什么在空气中摇摇晃晃，
谁困着人的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看
——有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眼中有血的女人，
她笑起来像她的母亲，
她悲伤起来也像她的母亲，
她想起母亲曾给予她的关心和冷落，
时间不能倒退，她也没有倒退，
谁总是伤害善良的人，
谁拿着善变的面具，
叫她发狠，
叫她咬着剑的身体，
好多的冰冷它们都在，
那一个人只想要逃离这一切，
假设生命的美好是出口，
为什么有人总是被命运捉弄，
一下子，一个车祸就可以，
一下子，一场火灾就可以，
真的吗？有人反而心存感激，
那一个人看着女人的脸，
空气中什么都是潮湿的，
血的味道在人的身体里到处纷飞，
飞吧，流动吧，
不顾一切吧，
她为了什么双眼中只有血，
嘘！安静，让血安静就好。”
羽子坐了下来，面对着大海，他坐了下来。
虽然很少开口说话，但是他的喉咙还是开始痛了起来，烧着他，让他流汗，让他难受。
阳光像是落进杯子里的冰块一样在云层中，他的心被打开又被撕裂。
“我有心事，说给谁听，像我这样的自我迷失，到底是对还是错？像我这样的自我救赎，到底是对还是错？”
“回答我，让我看向更远的地方。”
在羽子还年轻的时候，他身边有许多伙伴，他们迷恋大海，他们想知道如何用梦想遨游在大海之上，后来，他还站在海边，伙伴们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有点明白了，那一个承受苦难的人说的话：“离开生活，成为的不是智者，而是一个疯子，说是疯子，只是障眼法，如果连障眼法都不知道，那就是真的是疯子。不过，如果还只是停留在这简单的哀伤里，迟早有一天，漩涡还会出现，它一旦出现，你所看见的还是大海吗？告诉自己，你看见的还是大海吗？”
羽子的手在发抖，生了病的身体，现在更加严重了。
他是一个病人，一个需要阳光，需要大海的病人，可生活无情的撕裂他，让他回去，阻止他到这里来。
一开始，他想尽各种办法到这里来，后来，经历过许多次挫败后，他知道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它们对抗。
羽子承认，他确实主动选择“沉溺”在许多伤害里，被人伤害的时候，他的心又是冷笑又是开心，这些伤害会让他成为更好的人，他知道。但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不能改变事情的结局，事情的结局如何，一开始他知道，受伤的时候，他忘了，是的，他忘了。那个到最后忘记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离开他的人，他连一半的体验都还没有达到，就要体验超过十倍的痛苦。一次可以，两次勉强，三次呢？三次不是可笑吗？四次呢？四次不是可耻吗？五次呢？五次不是不可原谅吗？羽子看着深渊在他头顶，他想出去，不想留在这里。
“我所应该去的地方，不是天堂吗？不是美丽世界吗？”在风暴里的羽子，焦急的伸出双手，他想发出声音，发出呼救，怎么呼救？谁来救他？
是有一个在乎他的人，一开始是有，后来，那个人受伤，她需要自己疗伤，再后来她疗伤失败，自此病的比他还要严重，他们从惺惺相惜变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是人性的裂缝还是灵魂的裂缝，羽子不知道，他知道一旦自己面对这个问题，他就要受伤然后流血，再受伤然后再流血......
“就让我流血又流泪吧。”羽子看着大海说。
“我欺骗了她，这是真的。”羽子最先想说的就是这个，她最后明白的也是这个，所以，她才会留下祝福和他说再见，希望他能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分开，不是因为谁不在乎谁，而是因为这里没有谁在乎谁。
“它发着光，这是真的。”是的，羽子必须承认，如果没有互相温暖，互相吸引对方的那一道光，他们不会觉得对方重要，他们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的秘密，他们觉得对方重要的那一天，就算他们不想承认，可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连这都不能算对方心里重要的人，还有什么能够算是呢。
“故事里有太多这样伤心的故事。”是的，正是因为羽子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当它发生的时候，羽子才会觉得这只不过是他看过的小说里的另一篇章节，他完全忽略掉了小说里的那些伤心的夜晚，忽略了那些痛彻心扉的悔恨，他没有这样做，他怎么能说自己经历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恐怕是轰塌式的逃离吧？对方呢？对方完全可以认真的说自己做出了选择，选择放弃，所以，再见了。他呢，他只是沉默而已。
“非常明显的是，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做错了。”承认自己错误，并不是羽子此刻内心里最大的悲伤，承认自己错误，只是为了打开羽子的心门而已。心门打开，羽子看到了，过去他所说过的话，他所做的事情，他以为经历了那些，他就可以治疗好自己，其实完全没有。他以为只要治疗好自己，他就可以转过身来，拟补自己所有的亏欠，残酷的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回想着昨天，羽子怅然若失。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如果是因为这个，羽子一生都要接受惩罚，他甘愿受罚。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虽然，你已经原谅了我。”是的，来到大海之前，他花费了许多时间，去做这件事，然后呢，他落泪了，是的，错的是人他，对的人也是他，看清的人是他，糊涂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要忏悔，不只是心中有罪，还有不能带着一颗罪孽的心，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如果羽子要实现自己的梦，他就必须要赎罪，无论他伤害的人原不原谅他，首先，他要原谅自己。
羽子吟诗：
“
有人问你，生者的事，
谁要在战争里把心来牵，
有人问，如何才能让那十万人消失？
人对人的恨，在聪明中出现，
人对人的想念，是否是在战争结束厮杀停止以后，
人对人的想念，是否是那些幸运者最后的诚恳，
人对人的想念，是否是叶子上最后一滴露珠，
在死亡中看见大慈大悲，
在无数倒下的身体里看见了升起的云雾，
这升起的云雾，让土地得到了拥抱，
如果提问停止，是否意味着昨天会再次出现，
你曾说在云雾中我们可以相见，你忘了吗？
如今我把它当成镜子，海把我当成云雾，
不要让我仇恨自己太久，否则它将被遗忘。”
羽子明白，这一切是他做出的选择，他选择离开，不是对方选择离开——从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在他的心里，有他对于美和丑的定义，对方不是他所欣赏的“美”，他当然不会心动，只会心生厌倦。但他忽略了一点就是，虽然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但他不想用这“自私”伤害她。两个受伤的人，当然知道对方内心里的脆弱，他憎恨自己没有做到当初给对方的承诺。
“所谓的逃避，不过是一个笑话。”
“那些大道理说出来，让我看见自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为我感动的时候，是我最厌恶自己的时候。”
“是我最厌恶自己的时候。”
羽子跪在大海的面前，诚实的说出了心里的悲伤。
他不希望对方在最美好的年华，记住的是自己说的那些谎话，他希望对方遇到的是更好的人，而不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的一个小丑，就算对方可以接受他，他也不想做一个小丑。更何况，那也不是他想成为的自己，他原本想阳光健康的长大，如果他不能走出挫折，走出伤痛，这些全部都会落空。
“我知道，我应该在认识你的时候，就告诉你，我心里真实的想法。可我害怕，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的想法，你会拒绝认识我，你拒绝我以后，我不可能认识你，不可能有一个朋友。你是我的朋友，是那个时候我最想认识的人，如果我不能承认这一点，再虔诚的忏悔都没有用。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应该变得更好，变得更好，才能和你成为朋友。可我没有，那个时候的我没有，我只是用你的同情和眼泪，作为我们成为朋友的诚意。”
“这是诚意吗？这不是诚意。”
让羽子无奈的是，无论他批评自己或者直接惩罚自己，都没办法改变后来事情的结局——他在乎的人一定会受伤，他们一定都会受伤。
“不愿意最后望着你说，是伤害让我们长大，这是我最想说出口的话。比起那些伤害你的人，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更多。”
羽子知道对方心里想要的不是他的忏悔，她想要的是一颗心和另一颗心在一起，他曾经是站在门口最近的那一个人，只要推开门就可以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那样做，无论是昨天，现在，还是明天，他都不能那样做，虽然不知道那一个人是谁，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他。
羽子吟诗：
“
别让心里这股暖消失，
他站在这里，看着那些人的眼睛，
有人问他，如何取胜，
他知道，战胜的人心后面跟着的是粗鲁，
人的野蛮如同上帝的智慧，
花了多少时间才能带着一颗心，
在那路上，什么都看不清，
小声一些，没有这个，背影里怎么会有乌鸦，
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有王在，
有臣在，
为什么要求饶，为什么要赐教，
这里没有你和我的一样的身躯和意志，
这里有的不过是温饱后闪着光的财富，
叫人得到多少才能阻止虚伪成为万无一失的法宝，
谁在屋子里找到了佛的金光，
谁在这一个又一个的尸首里听到了彩虹，
它问你，为什么还要听天之外的声音，
难道随意所为就是随心所欲，
难道缠绵悱恻就是缕缕青烟，
听，有人迷路，
那一个人走在功名的路上，
改变一切，写着千难万险，
说一个人要取功名成大事，
可惜，家破人亡自此沦落天涯，
受折磨的再不能开口，
背井离乡的再不能还乡，
人失去的都要失去，
以失去之名燃烧，是诗中炭火烧成了灰烬，
是自以为坚不可摧又被烧出了红色的光，
是一地的漆黑还有乌黑的街道，
说要是花的叶子落下来，多少哀伤，
说叶子落下来，多少哀伤，
人的头颅掉下来，掉下来不过是掉下来，
人的和平掉下来，掉下来不过是掉下来，
牛羊为什么可以取笑人，
为什么还有庄稼和村屋在，
我失去你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害怕什么？害怕道德还是神仙，
虽说众神早就成为黄土仍旧耀眼，
尘土里不是还有一棵苍天大树，
不是还有结出智慧果的大树，
你知道这条路里有你的同行者，
说出它的名字，是你的功名，
说出它的意义，是你的使命。”
后来，羽子走了出来，他原谅了一些事情，原谅了一些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让他满心愧疚的那个人，好像也走了出来，直到他知道悲剧发生那天——带着鲜血的悲剧——不带着引号的悲剧。
“每个人都有自己神圣的一面，我只是比你幸运的找到了它，仅此而已。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要继续坚持下去，但我不是鼓励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放弃。如果你放弃的话，它代表着，当初那两个坚强的孩子，他们是错的，他们早那个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在你的心里，还有一个甜美的梦，你应该把它种在心里。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说，你有多幸运。从你被命运折磨，惩罚那天开始，谁和你这样说，谁就是在嘲笑你。我知道，面对着这些困难，坚持是很荒唐的一件事，可我只能这样说。”
羽子走了出来，他在乎的那个人，恐怕要在很多年后，才能走出来。说来讽刺，羽子因为打开自己的心，重新收获新的自己，也因为打开自己的心，失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如果重回当初作出选择，他不一定会这样做。他可能会和在乎他的那个人一起，跳进去，哪怕是大火，也要和她一起跳进去。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你错过了对方的碧海蓝天，然后你看着海啸向着她的心去了，眼睁睁的看着海啸向着她的心去了。”
“我错过了你的碧海蓝天，我看着海啸向着你的心去了，我眼睁睁看着海啸向着你的心去了。”
如果那段时间，没有疯狂的看书，没有看那么多恋爱的电影和动画，羽子不能想象，自己怎么安慰对方，自己怎么支撑过来。
没错，在他们的心里，确实是有一朵花开了， 不过，它没有花香，它有的是比当初多十倍的“悲伤”。
“以悲伤之名，开出心的花朵，以悲伤之名，埋葬心的花朵。”
这句话，她说出口的那一刻，羽子就知道了，他也是这样想的。
没错，现在的他们比以前更加像，更加了解彼此，也比以前更陌生，更遥不可及。
这一次，羽子终于能做到昨日他做不到的一切，只是早就没有了意义。
一个她，不可能再实现自己的梦，一个他，命运给他比她多十倍的诅咒和惩罚，现在才刚刚开始。
羽子吟诗：
“
为什么不是他的生命站在祖宗的身体里被点燃，
他站在天子面前，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他知道那样问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智慧，
还没有明白在那些路之外可否有别的路可走，
谁可以站在万军之中，看见那些尘埃，
忘记那些厮杀，忘记那些战争，
谁可以站在万军之中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只是为了闻到花香，
什么时候花香被忘记了，只剩下一堆欲望，
什么时候欲望和噩梦成为了时尚和主流，
当一个人在医生面前说自己是病人的时候，
当一个人说自己有梦魇的时候，
为什么看见的是羡慕和憧憬的眼神，
为什么会觉得非要受伤，非要扭曲不可，
什么样的湖水才能看见湖又看见人的美丽，
什么时候和平成为了涂在画里的艺术，
是不是说，只要心是玩具，它就会被践踏，
是不是说，只要心是玩具，它就会被玩弄。”
羽子站了起来，他好像在远处看见了什么，好像有一个人向着他走来，走进一看，不是。
他好像看见了有一个熟悉的人坐在不远处，走近一看，不是。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他的童年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希望它能够被看见，原本是希望送给那个受伤的姑娘，可惜，他只来得及开口讲过几次，两个人就成为了陌生人。
过去，他一直在迁就别人，是时候该停止了，他对自己说，是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理会，什么都不理会。
羽子知道，有些梦在昨天就死掉了，死掉就是死掉，就算那时群星璀璨，一样没有办法。如果每个人都选择稀里糊涂，什么都无所谓，那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可能有“花园”。既然“花园”还在，既然还有那么多的“花园”，那就意味着还有不少人愿意留在这里，愿意继续做那些已经发霉了的美梦。
向他们表示致敬，然后，和他们一样。
羽子吟诗：
“
是你，是你，说出了那句话，
最终你做出了选择，
谁也无法猜到结局，
每个人心里都想要，
火烧的太久，没有一座房子能抵挡，
不如填饱肚子，再去森林里找寻田地，
只是这修生养息四个字，
实在是太苦，只适合一个人孤独，
不知谁能在人性的贪婪里看见希望，
谁能离开深渊，离开这些愁绪，
我看着你，看着祖辈走过的路，
路上有无家可归的人，
有的是无家可归的人，
什么时候尸体的味道和庄稼一样，
想清楚，为什么人需要一个家，
想清楚，为什么石头上会出现佛的痕迹，
想清楚，为什么那里的人全都低着头，
为什么畏惧，为什么困惑，
人对什么痛心，他站在那里，
除了成功还能做什么，
称赞无处不在，
恩赐无处不在，
该走的走了，该灰飞烟灭的注定不会出现，
为什么，孩子像是知道了一样，来了就长大，
不要说这才是善良，不要称赞孩子们这样做。”
羽子学古人那样打开扇子，扇子挥一下，仿佛远处能看见山，再挥一下，仿佛远处能看见山中的树......
羽子学古人那样把扇子收起来，仿佛眼前的山和水都藏在画里了。
他有时看不见大海，看不见大海在哪里。
眼睛要是能在一秒之中看见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会被那些所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光和血的渲染而眩晕。
有时，它一直在那里，不是大海的光，大海从没任何光可言，光却在大海的身体里无处不在。
“看大海所带来的变化，看城市所带来的变化，它们是如此的不同，仿佛矛和盾对立之后的扭曲。”
“看大海的变化，再看看你的变化。”
“想起你说的那些话，想起你的心愿。”
“你是否还记得，你说过的那些心愿。”
是啊，羽子必须要承认，大海伟大就伟大在这里：忧伤的人站在海边看着他们所看见的海，快乐的人在海边自由的奔跑，谁也不需要打扰谁。
当船在大海里航行的那一刻开始，它的终点不过是另一个地方的岸边，可对大海来说，在它身体里航行的船，都是它心情与心事的一部分，是故事的一部分，也是波浪的一部分。
这样一想，那个时候，拥有或者发现宝藏的海盗们，似乎更幸运一些。
“我无法实现我的疯狂，无法实现我的心愿。”
羽子坦白看向海边最远的地方，他幻想那里有一艘船，船上有一个自己。
“如果我拥有另一种人生，我想你一样会受伤，一样会做错事，一样有需要忏悔的时候。”
原本他想解释，想想，还是沉默的好。
羽子吟诗：
“
房门关上，低下我的头说悄悄话，
脱下小丑的衣服，穿上舞鞋，
你不会忘记，
有人用画笔来逃离战争，
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用亏欠交谈，
夜里孤独开口说话，
夜里孤独开始表演，
忽然只剩下了夜深，
忽然只剩下了胸膛，
你用胸膛保护了什么，
你想不明白，
所以有一个人从梦中醒来，
有一个被欺辱的人从梦中醒来，
所以你脱下了舞鞋，光着双脚跳舞。”
羽子吟诗：
“
一个人的衣衫和心脏是两码事，
城市给人的期待是什么，
你要写到什么时候才知道后退，
假如所有的昨天都成为过去，
不要在这个时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可以知道真相也可以知道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有一颗残忍的心，
才会在那些人的冲突里选择让自己迷失，
好多的糊涂都换不来战争中的尸体，
谁的星辰，谁的家乡，
安静一些，
在战场上的困顿，活下来的回想，
谁带给你无尽的意义，
为什么不是光的塌陷，
太阳是这样的失去，
太阳是这样厌倦，
你怎么能忘记，
不要想起，想起他说的情话，
画笔在墙上，画笔在手里，
什么时候被殴打，
什么时候被放逐，
要在他们的欲望里抬起头，
你想说些什么或者只想要发泄，
我不明白，你不明白的安静，
那些说过的话都过去了，
这么卑微，
多么可惜，
为什么不是让人抬起头来看自己，
这是渺小，
这就是渺小，
错误的关键，
错误的命脉，
知道的人为什么还不出发，
喂！什么都没发生吗？
战争已经结束，
谁知道谁来过这里，
谁还知道谁来过这里，
生活在这里和平的人，
生活在这里死去的人，
犯过错的人，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拯救，
说话啊！这里的神，
你不能没完没了的寻求摆脱解救，
不是吗？
不是吗？”
“我曾以为我和十八世纪有过的文艺复兴走散，那个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悲伤，等到我看到原来那就是十八世纪文艺复兴的悲伤，心才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离开十八世纪的文艺复兴，就像鱼离开了水，我不想离开它。”
曾经有人问过他，为什么来到大海的鱼和离开大海的鱼一样多，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
现在他知道了，他羡慕留在大海里的鱼，就这样。如果他是大海里的一条鱼，他不会选择和鱼群在一起，他希望自己能单独一个人，一个人在大海里遨游。
不知道为什么，羽子觉得鱼群的拥挤也比不过人群里人心的寂寞。
羽子握着那块石头，他的心有点痛，他不知道是不是放开手的时候到了。
他已经在海边停留了很久，一般这样说来很奇怪，不正常，因为如此忙碌，快节奏的生活，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在海边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他们更多把大海当成，一时满足心情的风景罢了。
比起来到海边放松心情，到酒吧里喝酒要更好些，然后再跳跳舞，所有的烦恼就像穿在身上的衣服，脱掉就可以了。
羽子知道在身边的人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他知道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他内心里还有这一团火，还有这一份热爱，他不在乎，他可以独自面对所有，就算他会被所有人忘记，他所热爱的东西也不会忘记他，不会离开他。
这是他生命的意义，他知道，这是他所看见的大海，他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羽子仿佛在海边看见了那样一条鱼，它从很远的地方游过来，游到羽子的身边，然后它跳到了天空上，消失不见。
“会不会，有另一个我，他是一个船员或者船上，不是船员，不是船长也可以，只要他有钱，坐得起船。他坐在船上，看着大海，想想就多么美好。”
羽子一边想，一边点头，能够坐在船里，看着大海，多么美好。
他不知道自己今生有没有机会，可以坐到这样，他没有这样的经济能力，就连来到海边，都已经是少有的假期，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来到这里，他不需要花费什么钱，只需要买瓶水，吃个饭就可以了。
羽子看到了一个低下头去的人，他似乎也看海看了很久，他的心情应该好不起来了，羽子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他，还没下定决心，对方已经走开了。
当然海边除了他以外，更多的是他所讨厌的那些人，他们带着笑脸，把这里当成满足他们情绪的玩物，丢开所有的诗情画意，用情绪来对这片海指指点点，海当然万分惭愧，只能一次又一次羞愧的看着自己被人指指点点，未来很多年，它都要这般脏下去，也要这般被嫌弃下去。
努力丢开这些杂乱的思绪，羽子再一次凝聚着内心的情感，净化着自己，净化着他对于海，对于自己，内心里翻涌而出的糟糕情绪。
“沙漠里有一千零一夜，一千零一夜，不一样的表情，不一样的故事，还有不一样的星空。”
“我心里有自己对于星空的想法，当然我说的不是绝望，也不是文艺复兴。”
“如果谁伟大的能让他的意志和遗迹一样，我绝对不会停止我的崇拜，我会用尽我的力气，去表达我的赞美。”
“只是你不要再和我说荒唐了，那些荒唐的事，荒唐的话，不要再和我说了。我对你如此诚实，希望你也对我诚实。”
“如果这次，我从沙漠回来，我从那里学到了什么，我能把我学到的东西写下来的时候，有人会看吗？有人看得到吗？”
“当海无处不在的时候，山比海还要远，当海停止了它的无边无际，当你看见的只是海的时候，你会看见山站在更远的地方，然后，你会看见你想看见的阳光，是这样的阳光，带来自然万物，是这样的阳光，带来了灵魂，不要停止对自己的探索，它还在生长。”
“当光开始跳跃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来自沙漠的寒冷，也感受到了来自它的温暖，是寒冷也是温暖，是温暖也是寒冷，我停止诉说的时候，你可否明白了我的迷惑，我的困惑，还有束缚着我们的那些光。只要你能看见其中一点，你就能立刻忘记城市夜晚的那些喧嚣，因为这些喧嚣，我们连最后的宁静都要流到马路上，本来是地下，是的，本来是地下。”
“这些，无论如何，都不该是我的一生。”
羽子知道，他身体里有许多理智和情欲涌了出来，他忍住自己的情绪，保持沉默。
到底什么是愤怒？想清楚了吗？
到底什么是谎话？想清楚了吗？
到底什么是梦想？想清楚了吗？
到底什么是洪流和洪荒，想清楚了吗？羽子看见那本书的封面，那上面有一个笑着的人，或许那是他戴上面具的一张脸，或许那是他真实的脸，不过，他的眼睛，是一句谎话，羽子确定，他的眼睛，是一句谎言。
羽子吟诗：
“
现在我要说漫长的迷蒙，
在贫穷面前把生活当成枷锁，
许多话想要和道德说，
说来说去拥有的是每个人的生活，
不知为什么别人总觉得错误是人的全部，
或许误会了安静，
当寒冷沾满人的身体时，
你又如何知道孩子的想法，
我的孩子，我爱的孩子，
坐在冰冷的床上，有一些冰冷属于饥饿，
有一些冰冷属于家庭，
还有一些冰冷属于马路上的人群。
我知道生活变好了就该一言不发，
谁在想念一个被撕碎的人，
可谁在为一个被月光遮掩住的人迷糊，
那条路上属于他的只有冷笑，
嘲讽什么时候是人心的关卡，
别在那里想她说的话，
对一个人的折磨在黑夜里都看不清，
她跌倒了，她痛哭了，
回到哪里可以有路走，
谁能取舍自己的心灵，
为什么低头沉默不语，
哦！欺骗，哦！伤痛，
难以面对的深渊，
走不出去，
老人知道人为什么痛苦，
你享受不了别人的虔诚，
犯下的错误成了最亮的星，
照亮着身前的路，
为什么这遗憾沉重，
为什么你暗影瞳瞳，
孩子在寒夜里等着冬天，
对一个人祝福换来什么，
为什么死亡不肯原谅。
听：
在那花开的地方，
他若是去世了有孩子会想念吗？
地里的人在忙碌，
他为什么困苦，
这世上有谁连一个面包都没办法握紧，
为什么幻想中的富足可以把孤单装满，
你看这面透风的孤独，
他就要在暴风雨中迷失，
孩子醒来找不到自己的双亲，
年轻的时候谁来指点迷津，
让天上的星成为地上的人。”
羽子闭上眼睛，黑夜在什么地方，它如果是一个人的全部，那该有多可怕。
以前，羽子心中有梦，对什么都抱着希望，他在等，最后什么都没有等来。
“我像不像一个丢了自尊又丢了明天的人？为什么我要这样想。”
羽子闭上眼睛，谁的身影忽然出现，如果噩梦一直都在，如果他所有的经历都像噩梦一样，该怎么办？
羽子试过努力了许多次，为了梦想，他不断挣扎，不断挣扎，最终一无所获。
他诚恳的拿出他所有的努力，不断被拒绝，不断被拒绝，最终什么都没有换来。
“用安慰来鼓励一个人继续失败，如此的残忍。”
是啊，如此的残忍，这让他失落，让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是不是应该放弃了？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如果我放弃了还不如坚持，我该怎么办？”
“为何我坚定的心，会软弱至此？”
羽子不能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他知道一旦回答意味着什么。
所以在很久以前，他走了另外一条路，他就怕，有一天，这条路也是错的，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错的。
一个心里已经放弃的人，是没有办法在大海里前行的，更别说去往大海的深处。
羽子吟诗：
“
那是一个人的眼泪在等思念靠近，
假若心里的伤口多过她留下的温柔，
轻些，
贫穷寒掺的样子，善良的人计较自个，
有的人站在台上，
有的人坐在台下，
你哭的时候为了什么？
陪着你看月亮，
陪着你站在江边，
其实那是我的错，
希望你能回想起，
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寒冷的时候为什么徘徊？
你为什么那般失落?
我会帮助你，
在茶里可否感受温暖，
你是否想起了我的样子，
我们还亲近的时候，
什么时候你的命运被解开，
听说有人被捉弄取笑，
只因一颗童心，
听说有人得不到自己的心爱之物，
只因一颗骄傲的心，
谁的善良犯了错总得不到谅解，
谁的一时糊涂成为了伤口，
你在乎吗？你的亲人受伤的话——
你在乎——你的亲人受了伤害，
这些我都知道，
喝下这杯滚烫的茶，
让寒冷走远一些，
我想看着你，
看着你的眼睛，
问你能去什么地方，
为了什么一个人流浪，
累了吗？为生活而奔波的人，
你在乎吗？你的亲人失魂落魄，
你在乎吗？你的亲人满脸皱纹，
想一想，什么叫做解脱，
你会忘了这担忧，
我们一起坐在月亮的面前，
不敢回家，
我们会回到他们的怀抱里，
你要记得我啊，
想一想，你看着这个离去的人，
想一想，你的心里有多少忧伤。”
闭上眼睛，白天过去，黑夜到来；
闭上眼睛，快乐不知道在哪里，明天也不知道在哪里。
羽子在等，等黑夜过去，海的白天不知在哪里，夜晚反而无处不在。
他看着屋子里的光，大海是否也想要这光，这光是否想要大海，听见声音，不说话的声音。
羽子在船中胡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听人说话。
羽子像海明威那样，在海边找来了一艘船。
羽子在心里，找到了一艘船，但他不确定是不是面前的大海，或者是他生命的大海。
听的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羽子睡着了，没有梦，他会害怕，有梦，他会紧张；
迷迷糊糊中，许多汗从身体里滑落，羽子感受到许多来自身体的痛苦。
海里面原来有许多传说，有许多怪物，后来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是说，原本海里面就没有那些怪物，所有的不过是人的想象罢了。
羽子问过，究竟是神秘的大海抛弃了人，还是人终究看清了所有的事物真相，是真的看清了吗？
现在的大海更像是一个装满海水的杯子，在世界面前，它只是一个易碎的杯子。
坐在船中的羽子，拿着一本书，书里面有聪明的人，他知道，书里面那个聪明的人也知道，太阳的光和城市之间的距离，与夜晚无关。
船中有人相爱。
羽子看着自己的孤独正站在船最高的地方，一点点的下落。
他希望这船不要知道自己的去处。
羽子吟诗：
“
你怎么能在斗兽场里看见自己，
你怎么能看不清，
那是兽的身体，人的身体，
那是罗马说的话，
多么沉重的，多么沉重的在那里升起来，
为什么天的颜色看不见，为什么地的颜色看不见，
有一些东西它不说话，说着人的样子，人的想法，
有什么透明，有什么在风中飞舞，
它们的样子看不明白，失败让人的身体有多少看不清的骗局，
为什么而不顾一切，为什么抓不住，
为什么努力，为什么冷冷清清，
它把风打开，把风的身体打开，
人如何而疯狂,
你看见的，它们都在路上，
停下，
让那一个人往前走，拿着他的盾牌，
拿着兽的盾牌，
它的路里有什么，是光亮吗？他的自尊可以破开什么，
天会站在多高的地方，童话之上还是醒来以后，
他在这个时候决定失去自己，那些人的眼中有他的血花之前，
可能是罗马的味道叫人变得野蛮，
想后来有一天，世事的变化像梦一样，
他往前走，看见了对手的脸，
他往后退，多么不安的冷笑，
随时都可能迷路的人在哪里？
别让它停下。”
羽子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或者是昨天，或者是现在，在他动摇的那一刻，所有燃烧的大火都变成了灰烬。
他即将面临的别离，是所有关心他的人，在乎他的人，他不想失去他们，只有他们才是真实的在乎他，关心他。
是啊，羽子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把他的希望寄托给这个忽视他，冷落他的现实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做。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不是他为了成长，才这样努力的吗？不是他为了自强，才这样坚持的吗？
羽子心里有答案又没有答案，就像院子里有一棵树又像是没有一棵树。
有时，他像乞丐一样，羽子知道，有时候的他，在这个世上，真的像乞丐一样，只是，他是固执，愚昧的那一类乞丐罢了。
梦里面，羽子坐在船上，前方漆黑，前方昏暗，可是前方有大海，这就够了。
虽然，他原本想问的是，算了，他制止了自己的思绪，他不愿意想下去，如果被人听到的话，又是一句笑话了。
只要他转身，回到城市里，他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是的人，在他心里，这比什么都糟糕。
不过，他不会说出来，只要不说出来，那些想嘲笑他的人，就不会注意到他，这就是他的“伪装”。
别看它如此简单，它让他看了多少好笑的斗争，多少好笑的厮杀，多少好笑的争执。
只有他，被遗忘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一切，又假装无知。
羽子吟诗：
“
斗兽场里的人坐下来时，武器已经比人更知道血腥，
看不见，黎明是什么样子，无法注视，
想不通，自由是什么样子，注视不了，
等到它停下，人或许会知道故事为什么会腐坏，
战胜自己的害怕，是否就会收获勇气，
如此冷的天空，躲在哪里，才能得到温暖，
忽然哪里都有声音，除了自己之外都在沸腾燃烧，
罗马在想什么，当战争成为人的自由时，
什么是意志，什么是破碎了的家庭，
什么是人的逃亡，什么是忠诚，
歌谣破碎成为歌谣，敌人还没有用眼睛来认识恐惧，
有人发出怒吼，有人丢掉昨天举手投降，
这一次停歇是美梦还是善良，
当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
思考也成为了一朵枯萎的花，
天空成为了科学才需要的装扮物，
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拿起一把枪，
然后大声的问，还记得犀牛，老虎，狮子吗？
然后把枪丢在地上。”
羽子幻想自己坐在船上，在漆黑的海里，船一直向前，他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太阳落下去之前，他所看见的那一座岛上。
羽子知道，如果他能拥有这样的人生，他一定和过去不一样，在他小的时候，想到未来，他想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挫败了他的意志，打消了他对生活的热情，还有对远方的浪漫幻想，每天他所过的生活，只是不断的重复，为了生存， 为了一口食物。
如果只是上面这些理由和借口的话，还不足以击垮他，真正击垮他的是，他听不到那些“声音”。是那些“声音”告诉他，告诉他什么是梦，什么是心中的火，什么是高贵，什么是希望，所以他才往前走。他往前走以后，那些“声音”消失了，他在身边的人那里听到的和他以前所学到的那些不但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反而还是一种仇视。他应该怎么做？如果他坚持做自己，坚持的是什么？如果他和身边的人一样，那他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如果那些“声音”可以在他迷茫的时候，指引他一条往前走的路，羽子不会那么颓废，最让羽子无奈的是，等到他颓废，抑郁的时候，那些“声音”一样没有出现，反而是身边的人，他们的“声音”一直出现在他的耳朵里，这个时候，他到底该怎么办？他的父母正看着他，他的亲人正看着他，他所爱慕的人正看着他，他该怎么做？
最后，羽子还是坚持了下来，他选择相信那些“声音”，他也承受了这么做的苦果。有一次，羽子路过上班的时候，他发现昨天见过的一排树，今天瞬间被修剪到只剩下几条树枝和树叶，这已经不能算丑的地步了，如果不是那几条树枝，几片叶子，能让人勉强判断出那是树的话，他都不敢相信，那些长得好好的树，会是这个样子。以前，别人跟他说，树需要修剪，需要经常修剪，这是为树好，他完全认同这样的想法。可是在那一天，他没有感觉到这样做有什么好。他很痛苦的看着那一排树，虽然他知道等上几个月那些树又还会长出来，但是没有用。无论是修剪它的人，还是住在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让它们长大，他们只希望它们那个样子就可以了。他们修剪它们的理由和方式，完全不是为了树，不是为了树长大，不是为了树长得越来越漂亮。虽然羽子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不是的东西，怎么说服自己它都不会是。
再后来，附近需要整改，新修建一条路出现，路边就会有新的树出现，若是有旧的路多余，旧路上的树就会消失，就好像它们不在那里一样。旁边走的人，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在他们看来，这里有没有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里的树今天有，明天没有，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毫无疑问，这是为什么羽子为什么已经如此痛苦了，还选择听那些“声音”的理由。虽然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最起码，他不用和那些树一样，随时都会被修剪，连自己的心都没办法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他这样做，被人厌憎，被人排斥，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是一颗野草，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有什么关系，最起码，他不会和那些今天还枝繁叶茂明天就消失不见的树要好得多。然而这样的选择，并不会让他觉得内心坚定，只会让他更痛苦，更悲伤。
如果羽子所爱慕的人，和他一起都在船上，羽子知道自己会收获许多感动和开心，但是没有，她绝不会这样做，她不嘲笑羽子就已经是对他的尊重了。要在身边的人面前，做一颗没有被修剪的树，需要的不是勇气，需要的是落满灰尘和嘲笑的准备，要准备好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因为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才可以像自己。这样的场景，经历过了多少次，羽子已经记不住清楚，他也不想记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麻木了，羽子才能觉得好过一些。他做梦也没想过，那些他想得到的东西，一样一样发生在他的面前，然后又像风一样，从他的手心滑落，叫他喜欢又叫他忍受失落。是的，羽子必须承认，他羡慕身边的人，他羡慕那些被修剪的树，因为它们过得比他好，得到的阳光和雨露也比他多，比他得到了更多的关心。虽然不想承认，其实在心里他知道，在这世界上，他只是微不足道中的一个，像一只蚂蚁一样，身上多了什么，少了什么，跟整个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羽子需要一艘船，需要一座岛，他想被大海治愈，被“远方”治愈，被那些声音“治愈”。
羽子吟诗：
“
你，你就站在那里，
让他们看看你身体里的愤怒，
欧洲需要太多这样的欢呼，
是否因此而迷失，
是否因此而不知所措，
在这个时候，
听，听吧，
为什么他们疯了一样想要人的死亡，
为什么死可以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难道是失去的太多，
什么冰冷，
什么太阳，
罗马在那里，张开它的身体，让大地有声音，
什么声音，兵器的声音，嚣张的声音，
你能走多少地方，走多少地方才能知道地球的样子，
无论得到多少都不满足，得到一切都不满足，
哪怕什么都看见，什么都知道，
它还是那样，永远都是那样，
用什么来祝福，用什么来锁住，
那是上帝的愚蠢，那是来自天的愚蠢，
谁能知道，谁又能知道，
无法无天，无法知道，
你就不要让声音再次掩盖，什么都吞没，
它们的声音里没有，什么都没有，
它从一开始就知道，才会这样，
到什么时候屠杀才会停止，
到什么时候才能避开满目荒凉四个字，
你在那里，就在那里，只剩下了荒唐，
前前后后，留不住也盼不了，
什么都在那里像鬼怪一样变化。”
羽子知道坐在餐桌上的耶稣和那些站在画前面看着耶稣的人，心里想的不一样，如果坐在餐桌上的是他们，恐怕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恐怕一个美梦，一个国就不曾出现过。只有坐在餐桌上的那个人是耶稣，只有来自上帝之子的人坐在那里，那些故事才会发生。是他穿的衣服比别人奢华吗？古往今来，穿着绫罗绸缎的人那么多，也不见得让人看了会感动，会崇拜。他知道，只要自己坐在船上，就会回想起这一幕，这是他在生活不会遇到的人，不会遇到的事情，所以，那些见证者比他要幸运。他们和耶稣一起走，一起吃，一起谈话，一起相信一样的事情，能够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如此的幸运。然而，羽子想要问的是，没有保护好耶稣的也是他们对吗？他们没有保护好耶稣，还是说耶稣没有保护好自己？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耶稣该如何保护自己，他只能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只能这样做。
如果一个人他原本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要说出他不理解的想法又能得到理解，这样做，该有多难啊。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自己而活，这样做，该有多难啊。羽子看见了这种难，他真实，深刻的看见了这种难，这也是为什么，经历了如此多的失望，他还没有放弃的原因。他可以放弃吗？他当然可以放弃，他想放弃吗？他当然想放弃，但是，他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站在那里的画面，他们因为相信这些，付出了他们一生的热爱，用他们的生命做出了选择。而羽子已经知道了自己所热爱的东西和他们所热爱的东西，完全一样，所以，他们没有放弃，羽子也不应该放弃。只是，当时他们那样做，是因为脚下的土地需要那样的种子，现在，羽子脚下的土地还需要这样的种子吗？是因为当初他们身边的人想要听到这样的声音，现在羽子身边的人还想听见这些声音吗？确定不是看见一幅画，而是让一幅画里的事情发生，有人允许吗？
坐在船上的羽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知道，有关这些事情，不论他的想法有多激烈，最后他只能选择否定自己，推翻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睁开眼睛以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想给自己矛盾，又给自己答案，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病人。他是吃了许多常人没有吃过的苦，不错，可那不代表着他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他只是苦恼自己，不能改变许多的困境，如果他能改变的话，很多时候他就不用在内心里用那么苦闷的方式来伪装。他受够了伪装也受够了生活里的那些迎合，他所谓的迎合不过是换来许多不加理解的冷漠，根本就没有伙伴和友情。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把所有的推开，彻底的不管，恐怕面对生活，也只能如此。若有那么一点可以斡旋的余地，他绝不会如此，可他生活里所遇到的人，好像连拉他一把的想法都没有，没有人想过他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什么帮助。是的，他曾经软弱的等待朋友，等待着上天的怜悯，既然泪苦干了，心里的血流干了，都没有等来，那就只能冷血冷心肠了。
羽子也知道，自己只有坐在船上的时候，才敢这样想。但是现实生活里的自己，没有在船上，现在坐在船上的自己，是自己的幻想，是自己未来或许会实现的一个梦。真的会实现吗？羽子知道自己不能看向任何一个地方，不能看向任何一个人，既然以前没有人会帮他，以后也不会帮他，这个世界上的奇迹，已经不需要存在了。这个世界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如走在街上看到的画面要来的真实，与其幻想，不如停止幻想。但是，这样的较真，在几年前已经重复过许多次了，现在他不能重复这些画面和痛苦，他只希望它们能在自己的脑海里停下来，因为所有这些想法，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办法说出来，告诉别人是为了博得同情？为了得到谅解？他说不出来，就算他能说出来，又有谁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恐怕没等他开口多久，就已经成为别人眼里的一个疯子了吧。
电影里，一个人若是坐着船去往大海，就一定会遇到风暴，可羽子所遇到的风暴，是在他还没有去往大海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他如何战胜这一场风暴，然后实现他内心里真正的所求，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怎么办。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只需要说出口就可以了，那个时候，他以为，只要他说出口，将来有一天，就一定会得到。若是努力坚持一件事情就真的能实现自己的心愿，羽子早就实现了一百次，一千次，现实无情的否定他的浪漫幻想，留给他的是漫长煎熬的夜，没有天亮，也永远不会有天亮的夜。所以，羽子才会用幻想来实现自己实现不了的一个梦，他希望这是梦，而不是一个心结，他希望这个梦足够好，足够漂亮，等到他生命结束那一天，他可以在自己意识恍惚的时候欺骗自己，说自己过了另一段人生，而不是他自己所经历的那些。而且，他也知道，如果在现实生活里，一直这样下去，他绝对没办法坚持下去，他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和借口，让自己就这样坚持下去。为了什么？为了一口食物和一口水？
以前的人只想活下去，难道现在的他能做的就只有活着？
羽子吟诗：
“
到这个时候才能好受一些，
你不要看着巨人的眼睛，
神在想些什么？到最后神和人能有什么区别，
站在多高的地方，
能站在多高的地方，
它为什么听不见？听不见他们这些活着的人，
墙壁上有什么——是画扭曲了还是人在无形之中抓不住，
人的贪婪里住着什么，是钱的样子，还是钱一样的心，
太阳还在头顶，欲望和恐慌就已经吞噬了天，
吞噬了天又吞噬了前方所有能走的路，
吞噬了路又吞噬了所有在乎的人，
吞噬了在乎的人又吞噬了甜美的梦，
血的样子是什么？血到底在想什么？
听见，罗马责怪自己，
听见，罗马对自己嘲讽，
听不见，声音里的绝望，
听不明白这真实背后的谎言，
人到底为什么而不顾一切的贪求，
等到伤口出现，
谁都看见罗马是怎么崩塌，
斗兽场是如何消失，
它终于肯面对自己，
在那一天，欧洲认识自己的那一天，
你如何知道所有的不情不愿都是清白的，
罗马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路的样子，
罗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冰冷，什么冰冻，它们都不明白，
都说不出来，
天不知道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你如何诚实的面对自己，面对那个对手，
它为什么张了嘴，
为什么困兽犹斗？为什么沦为阶下囚？
为什么失去两只手臂，
为什么得了自由还是失去了自由，
你从远方回来的时候，
看见有人疯了，
看见有人沉默，
还看见了死亡，
什么可以归还，什么归还不了，
天说不了，罗马说不了，
这是来自城市的冰冷也是来自你的冰冷，
这是来自所有人的冰冷也是来自天的冰冷，
好多的悔恨换来一个人的光环，
说出那个名字有多重要，
说不出来。”
羽子曾经以为他的“情绪”是他成长的关键，遇到了许多他做的不好的事情以后，才发现，“情绪”像怪物一样，只会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他曾经以为“情绪”生长的尽头，是他所能看到的美好生活，然而他在此上面的所有努力，都让他吃够了苦头，就连他躲藏起来的“欲望”都会被拿来当成非常羞耻的事情，虽然它们仍旧发生在看不见光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成为击垮他的一部分，等到重量够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羽子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站起来，被击垮就是被击垮，就算他再不想承认，然而这些都是事实。
越是这样，羽子越是知道，自己没办法用自己所喜欢的事情，来“逃离”，他本来就在他所能去的地方，他还能去哪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然后用一颗苦涩的心，面对越来越严重的腐蚀，直到他失去知觉...恢复知觉...失去知觉...恢复知觉......如果这重复是向着美好的明天而去，羽子一定感谢他所遇到的所有，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以前他以为，一个人忧愁，只是因为他遇到了那些让他受到伤害的事情，只要他躲开那些人，躲开那些事情，自然可以避免。现在，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他怎么做，他注定会遇到那些事情，忧愁最终会到来，吞噬他，卷碎他，就像来自命运的诅咒一样。
坐在船上，羽子的心在发抖，一个没有做错的人，该如何忏悔?一个找不到方向的人，该如何找到方向？羽子强迫自己尽快把这些事情都想完，因为他还是有“常识”在的，如果说，他不需要改变他思维的方式的话，那么他所能做的其实是成为一个自私的人，而不是再像从前那样，追求什么内心的自我，追求什么道德的高尚，如果它们换来的只有内心里的苦闷的话，那么只有成为一个自私的人，他才能避免那些伤害，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这样做的话，黑暗森林里，他是猎人而不是猎物。他从一开始就怕自己领悟这个道理，一直在躲避，一直在抗拒，没有想到，绕来绕去，他还是回到了他最不想回到的一点，如果这样做，可以救他离开水火之中，他应该跳进去吗？
还是说，他应该离开城市和农村，随便找一个地方，过隐居的生活，就像古人那样。如果像古人那样，那岂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如果是以前的羽子，他会这样想，但不会把它当成一个“执念”一样，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没有这样一个觉悟，他也没有看到谁可以过这样的生活。离开现实世界给他的一切，他会不会成为一个回到山洞的人，还是说，文明世界其实没有往前走，而是会在未来某一天往回走，形成一个循环——而自己是看见循环的那一个人吗？还是说，他只不过是一时气愤才那样想。没有坐在船上的时候，羽子也许会冲动的把它当成最后的答案，如今坐在船上，羽子知道，如果他往那条路往前走，其实是越来越远，而不是越来越近。而且，他身边的人，留在生活里，是为了老去，他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羽子到转着靠在船上，这一刻他并没有感觉到眩晕，相反，他的心感受到一阵一阵的酸楚。
羽子吟诗：
“
听，当他走来，
看，他在颤抖，
血的样子，血没有它的样子，
需要多少勇气才能拒绝这涌起的一切，
岩浆在那烧着人，烧着人的身体，
烧着罗马的疼痛，烧出罗马的样子，
谁能在心里让死去的生灵都失去声音，
你看着它，仔细的看着它，
荒废忽然成为一句真理，
记不住的都在这里，发出它的声音，
来来去去，轮回不说话，
开口之后却成为一场梦，
在一切到了最圆满的时候，
再睁开眼去幻梦已经消失，
那些发出声音没有声音的人用灵魂包裹，
什么都抓不住在这个时候，它的聪明刚刚出现，
谁都知道罗马在想些什么，谁都不能切身体会，
你回不到的地方在这里，
用多少勇气来让勇气消失，
如果随意就能让生活安静下来，土地为什么还在躁动，
多少东西都在燃烧，不顾一切的燃烧，
黑夜安静不了，谁都知道罗马安静不了，
没有什么可以换来内心安宁，
没有一朵被火燃烧的花可以绽放，
所有的努力最终都要换来天空高高在上，
让罗马看见自己一次，真的可以吗？
这个人声音嘶哑，
这个人失去了一切，
这个人默默忍受空欢喜，
是谁假装自己看不见，
是谁躲在黑暗中，
灵魂像是死在大海里的鲸鱼，
用很久的时间让一切复原，
紧接而来的贯穿胸口的剑刃，
一个战胜一切的人失去了一切，
在这个时候，他还会说些什么，
说他的挚爱是一个可笑的梦，
说他的挚爱是一条可笑的路，
还是会继续辩解，继续为自己辩白，
谁假装不明白最危险的情况已经发生，
谁用颤抖换来了心的颤抖。”
毫无疑问无论是“罗马”也好，“欧洲”也好，“希腊”也好，过去的那些历史，在羽子心里，都是一种情结。只不过，他不是用“时间”来看待那些发生的事情，不是用“年月”来看待那些他所喜欢的人，在他的心里，它们就像长在他心灵花园里的一棵树，或者一座房子，一座山，或者一条湖，一个海，一颗星星那样的存在。既然这个世界需要按照它的方式来变化，既然城市需要有它的样子，在羽子的心里，他当然也希望能有自己的样子。只是他不是以一个浪漫的方式来看待那些他所喜欢的事情，因为如果他在生活里把自己想的这些说出来的话，对他们来说，与其说他和别人不一样，不如说他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异类。
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推翻了，在新世界没有到来之前，它们统统掉在地上消失不见。就像从树上落下来的人参果，既不会有观音的雨露来让它重现，也不会有新的果子从树上落下，甚至，在天亮以后，连树都会消失不见。如果不是一直在地下生活，恐怕羽子也不会看见那些，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它们不是在泥土里而是在树上，是什么样的情形，但从今往后，他只能通过想象来知道那些事情。留在地下的他，迟早也要离开，等他到地上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要怀念当初在地下的生活。有人像一个顽固，固执的怪物一样，羽子希望这个怪物不要是他，但这个怪物是谁，羽子看着身边的人，只能承认自己就是。
“我必须学会心甘情愿。”
这句话羽子和谁说过，现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虽然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借口和理由，但羽子现在确实是向着海中的一座岛而去，说是海也不正确，应该说海岸边才对，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没有出现，出现在他面前的仍然有光，有建筑物，前方还有桥，更远的地方还有高楼大厦，那是城市繁华富裕的象征，只有通过了那里，才算完整的离开城市进入大海。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如果这时有人看着他的话，一定会人这样责问他，他该怎么回答？如果是以前，羽子一定希望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现在他不想那样做了。羽子明白，就算他把自己的心在对方面前摊开，就算他坦诚相见，就算他表达的再真诚，对方一定会用他的固有的观念来理解，不会接受他的认知。因为对方不是为了他而来，不是为了和他一起去他要去的地方而来，他除了和对方说再见，说再也不见之外，他能怎么说。就算他能用看清楚事实，一样没有用，因为当他解释的那一刻，卑微的人是他，而不是对方。智慧没有发光，天空当然昏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墙壁上火光打出来，墙上出现什么，什么就是真理。
很久以前，天地还很大的时候，翻越一座山就要花费许多时间，在田里忙碌也要花许多时间，所以那时人必须要有耐心，没有耐心的人，耐不住那些自然灾害，耐不住天地的宽广，所以才有了那些用几十年，上百年做出来的艺术品。用十年，二十年做一样事情，羽子不敢想象，他知道在今天，有时他也必须和古人一样耗尽自己的耐心，不过不是为了感受自然天地，而是为了工作，为了生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古人没有区别，认真去想的话，区别反而很大——一个人站在井里去看月亮，看见了月亮，看见了神话——一个是站在高楼上看月亮，看不清月亮，也看不清星空。
羽子吟诗：
“
坐在那里的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睛为什么不是愤怒，
多么长的路换来一个人看着路，
换来眼睛里童真的消失，
换来一口井成为荒芜，
罗马的石头一块一字一句，
不来，不来，
只有云雾才轻轻的往上，
石头上的脚印，来，
往前走，会看见什么，
走不远的，
是你，是我，是冲突，
就在这个时候，
声音到来，
你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多么远的路，远的看不见，
多么长的盼望，它不在，
它要是望不见，不到来，
你想要说什么，
落在月里，
送别，
城里的，罗马的，
风不说话，不说话，
愤怒为什么不到来，
你在这里，
是在这里，
为谁担心，
为那一个在死亡里挣扎的人，
为那一个已经没了名姓的人，
说不出的关心，
扼住死亡，拼命绽放，
会让谁，会让你，
让路上的风景都消失，
还记得屋子里的光，
有人在轻轻唱，
唱着心上人的难受，
为了什么不顾一切，
难道他不明白，
难道他的愤怒里只有关怀，
为了什么离开，
多少日夜的等待，
换来你在这里，
在那里，
退路消失，
你没有出现，
他站在那里，
那是谁的城市，
那是你的城市，
发生多少事，换来你在这里，
看，看那血，
昨日谁的目光里有深情，
昨日谁说的对错成为思念，
听，心里有伤口，
听，有东西卡住，
你就要在他的怒火里成为一堆尸体，
想想这样的你，
试着去想你说不出的话，
在某个方向，你会思念，
思念的人正看着你，
只好看着你，
为什么有那么多声音，
听不见，
听不见，
别让对错用这种方式相认，
你知道，时间不会取走一个人的孤独，
你知道，他们不会取走你的孤独，
城中有多少泪光，像是你的目光，
迷雾沉重，你多沉重，
我好沉重，你好沉重，
别离不了的，都是你的放纵，
我在想，不停的想着你，
是我在想，不停的想着你，
这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这样孤独，
我在想，不停的想着你，
这到底为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只看着铁链的颜色里有了你的样子，
只看着海的样子里有了他们的样子，
无言的沉默，无言你的样子，
不说话了，
不要说话了，
等到它们都安静下来，
可以吗？
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等到你，等到我，
这样一来，
安静的，看着你，
就像我们认识的时候，
还记得吗？
那棵树，那颗被砍掉的树，
还记得吗？那个人，
那个诅咒你的人，
这些你都要记得，
因你已经忘过一次，
忘记过信仰， 忘记过教堂，
它们都被吞没，
什么都没剩下，
只有你知道，你记得，
在这个时候，让村庄呼吸好吗？
让你身上的每道伤疤呼吸，
多么长，多么长的路，
多么像你的路，多么像孤独的天空，
不说话，别说话，
让他们的声音多过一切，
只有这样，只有在这个时候，
当叶子落在人的胸口时，
当罗马像人的欲望时，
你要慢些走，谁都不能叫人放纵，
谁在身体里找到巨人的样子，
找到你的样子，
他们当你是一张可以变幻的图，
秋天的图，有血的身体，血的自由，
你要走好多路，一直往前走的路，
不要，不要离开我好吗？
不想和你说分离，
为什么我不可以站在你站的地方，
对他们说，对他们咆哮，
为什么我双手不握紧，
为什么我不让他害怕，
我要回去，回到她的身边，
是的，我会有这样的勇气，
可我们都知道，都知道什么在尖叫，
听，多么可怕的声音，多可怕，
你多害怕，你多可怕，你多奇怪，
是啊，多害怕，多可怕，多奇怪，
为什么他们都停住不动，
是不是你死了，
是你死了，
这是我等的吗？是他们兴奋了吗？
满足了吗？罗马，你满足了吗？
这里的每个人，你们都高兴了吗？
你们看见了想要的你们幸福了吗？
为什么我的胸口，我握不住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我的脆弱，我握不住自己的沉默，
我想的人是谁，爱的人是谁，
等了多久等到什么时候，
爱了多久想到什么时候，
才能见你一面，是这样见你一面，
哦，罗马，你这样残忍，残忍的认真，
你发着光，到底想要什么。”
岛就快要到的时候，羽子站在船上，看见了一张脸，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张脸。
他知道已经不能再去想那张脸，因为他不是一个到了生命结束，然后回顾一生，在那里讲述过去的老人，他所想的那一个人，随时时间的推移，从一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变成了一个故事。从一个让他深深思念的人，变成了一个留在他记忆里的一个人，说不定明天，他的记忆还会让他忘记的比他记住的还要多。如果不是“痛苦”在提醒他，那是什么在提醒他？就像迷茫的时候，他提醒自己，如果不是“希望”在提醒他，那是什么在提醒他。如此，他不愿意回想，回想意味着他带着的更多是自己的部分，而不是对方的部分，这已经和他的初心越来越远了。
是否，无论他要去任何地方，一定要过“她”一关，无论他得到或者失去什么，都一定要过“她”这一关。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他以前在乎的人，扮演的是这样一个角色。这一次，羽子决定放下，他不要一次又一次这样做，是的，他承认，昨天他拼了命的思念，越痛苦的思念，对他来说都可以接受，因为这样做是为了用另一种方式留住她。但，他希望留住她，绝不是为了像现在这样。还有一点，羽子没有对自己坦白，是否她从一开始就看见了现在的自己，如果当初她看见了，她做出了她认为对的选择，羽子知道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自己确实不是当时她可以依靠的人。
与其责怪对方，羽子从心里觉得他不如责怪自己，他确实有许多需要批评自己的对方，他原本想着做他喜欢的事情，成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人，这些他都没有做到。这种自我否定，在他的心里很强烈，是他内心非常强烈的一部分，因为一直工作的缘故，他没办法把它们消化掉，只能任由它们累积在他的心中，时间长了，它们像是住在他的身体里面。他希望可以提高自己的能力，然后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这些他没有做到。是他自己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是他放任那些糟糕的情绪，是他露出了自己狰狞的一幕，所以，才有后来她看到自己歇斯底里的表演，那一天，羽子低下头，很久都没有抬起来。
仿佛他和自己在乎的人坐在一辆车上，他一直想做开车的那一个，但是发生的许多事一直在告诉他：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车手，在这条高速公路上，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车手。他希望能得到一些安慰，没有，他希望可以得到一些鼓励，没有，有的只是沉默。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和他所看的电影和书不一样，电影和书里没有教会他这些应该要怎么做，仿佛对于他们，这是他们从生下来就已经学会怎么做一样，否则他们又怎么走在大街上，但是对于羽子来说，这是他的错，这是他的障碍。有一双眼睛，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做的对了，那双眼睛自然会告诉他，他是对的。
最后，羽子听到了，她用沉默说的再见，她确实开口说了再见，羽子呢？羽子如果开口的话，他只不过是一个得不到安慰，又不敢哭泣的孩子，如果他还没长大之前，他当然可以这样做，现在他是一个成年人，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要么成长，要么失去。
羽子吟诗：
“
想让你停下来，
这是你从来不会对我说的话，
我所不明白的事情最终成为了一场表演，
想让你骄傲一些，你会在书本里跌落，
如果一个人说骄傲，就有骄傲写在脸上，
听，那是民国的声音，它多么渺小，
渺小的站在大海上，站在波涛上，
站在火山上，站在雷霆上，
它为了什么闪耀又熄灭，
你为了什么闪耀又熄灭，
你就在那里，在罗马的斗兽场里，
我看着你坐在那里看着我，
我和你之间连着的是什么，
你不明白，你永远不明白这种指引，
为什么越安静的声音越是觉得孤寒，
你能否认自己哪一点，
你要否认自己的哪一点，
哪怕这个时候，你还为自己的渺小担忧，
它不存在，它若是不存在多好，
我写不出，写不了此刻你的样子，
惨白的脸，写不了，
惨白的黎明写不了，
写不了你在这个时候，听不见，
听不见啊，你的声音，
等到你退缩，等到你也退缩的时候，
天，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
天，你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们，
血，血来了啊，血在烧，
烧着我的身体，我的痛苦，
血在烧，烧着你的忧伤，
烧着你的每时每分每刻，
血在烧，烧出一个人没完没了的样子，
血在烧，把人的样子烧出人的样子，
好多虔诚，是这样的你，
是这个没完没了的噩梦，
它站在这里，站在这里隔断你和我，
指引我吧，上帝，反正我卑微，
指引我吧，上帝，反正我卑微，
你要明白，这不是我的选择，
当罗马存心要我成为战士，要我战死。”
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无论如何羽子都要学会这样去做，因为站在他面前的那一个人，一样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他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方也不想控制的话，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倘若有一个打住，就此打住的话，无论怎么样，事情都不会不至于太糟糕，这时，是谁该感谢谁。羽子觉得，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当他开口埋怨的时候，他一定是做错的那一个，当他开口表示愧疚的时候，他一定是在乎的那一个，这才是他所过的生活，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走来走去的人。
他只是很容易着急，因为眼看着别人做到了这个又做到了那个，只有他留在原地，这个不会，那个不会。他心里面很不舒服，对自己很不舒服，他不会因为这个去妒忌谁，而是责问自己，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至于如此卑微的地方，站在如此卑微的平地上，再去思考事情，再去面对事情，他能看到什么远方？他能看出什么高度？什么深度？他没办法对谁把这种不舒服说出来，因为说出来，意味着不是嘲笑，而是落在脸上的耳光。没错，这些耳光确实落在他的脸上，不管他是坐着还是走着，不管他是睡着了还是在认真工作，这些耳朵确实都打在他的脸上。
只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寻求任何人的理解，任何人的帮助，都没有用。他看到的只有摆在苏格拉底面前的那一杯毒酒，他没有看到摆在苏格拉底人生长河里面的毒酒，正是因为他知道苏格拉底喝下了一杯毒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想当然的认为这就是苏格拉底的一生，其实完全不是。那杯毒酒，是苏格拉底人生里面遇到的最后一件事，在那之前，他在生活里还有许多天，而这些，他忽略了。他现在所过的生活，何尝不是不被人看见，被人所忽略的生活。羽子不想自己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流走，等到老的时候再感叹自己蹉跎了岁月，他不想最后变成这样。
那次，歇斯底里以后，羽子就很明确了一点，他要学会停止他的抱怨，让身体里面长出骨头来。一个有骨头的人，应该要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一个有骨头的人，应该要有他的责任和担当，羽子想成为的是这样的人。他不应该因为他的一时心情不好，就拿所有的万事万物来发泄，来垫背。他不能自己不被人理解，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针对他，都对他不友好。他也不想像一个小丑一样，在那里板着一张脸，羽子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真，这样的“认真”他不想要，他想要长骨头的“认真”。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明白了，所谓的忏悔，其实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谅解，是让自己一直继续听着来自神的声音。
海在这个时候安静，安静的像镜子里的一张模糊的宇宙。
羽子吟诗：
“
当罗马消失的时候，
站在这里，
问：
你想要的是什么？
身体还在燃烧，那一天的杀伐在，
那一天的悲愤在，
绝望在，
好多的事情不想说出来，
它出现的时候，天上的阳光是什么颜色，
人的悲伤不可阻挡，你在罗马迷失了什么，
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成长，
它们连在一起的时候，
没什么不值得期待，
没什么不值得写在一起，
为什么仇恨在这个时候超越一切，
站在最高的地方，
你要问，问那一个倒下的人，
问那一个想要倒下的人，
路途在哪里，
不值得，值得，困守不了的在哪里，
一定会在所有的尽头会在所有日出日落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看见血的样子，罗马的夸张，
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听见上帝的声音，
会听见智者走来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知道，这里的战争太多，
历史写满了纷争，写满了谜团，
风筝啊，说不清啊，所以看似聪明又看似糊涂，
在这里，在那卷经里，在羊的身体里，
为什么富贵，为什么拼命的厌世，
为什么生命的美好成了简陋的世俗，
你将要被多少人欺骗，你的风帆里有什么，
你听，听不见，到处都是怀疑，对你，
针对你，让你恐惧，让你失去自信，
你的自大里藏着什么，你的爱还有什么，
这世上是否真心话里一定要有杂质，
一定要有对穷人的误导和创伤，
一定要有对野蛮人的误解和放逐。”
有件事，羽子说不出口，那就是他所相信的一个人，最后被生活击败了，那天，羽子才看见了，他认识的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已经被生活击败了。
羽子问自己，会不会被生活击败，他想说不，他发现自己一直想说的是不。
回到那一天，她是不是被击败了，对，是被击败了。
回到那一天，他自己是不是被击败了，所以此后许多年沦为失败者，对，是被击败了。
也是在那一天，他没有特别羡慕那些成功的人，他只是望着失败了还没有倒下的人，那是要多少勇气才能支撑的下去。
承认自己失败，承认自己有错，又要站起来，多么难。
羽子吟诗：
“
哦！你在哪里？哦！你在哪里？
相信什么，不如说它被解开，
留在斗兽场里的人为什么不睁眼，
他听不见那一个人的疑惑吗？
他听不见，他以为什么都被挥霍，
越来越慢的路，越来越清醒，
越来越迷惑，越来越奇怪，
你为什么站在那里，看那些走来的人，
是谁在罗马的土地上说心里的想法，
是谁在罗马的石头上找到了光，
是谁在爱情里看见了自己，
是谁在这争斗里想念，
它没有说话，它没有睁开眼睛，
梦悄悄的溜走，仿佛你的誓言，
你为什么要欺骗，你为什么要对自己争斗，
你为什么要糊涂，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解脱，
梦悄悄的溜走，仿佛你的谎话，
什么时候成了一个高尚的人，
高尚的保护着一个胆小的人，
它轻轻的，它静静的，
什么是呼吸，什么是放飞，
多少疼痛换来隐瞒，多少秘密换来无情，
你可知这就是无意，这就是无所有惧，
你的花开在自己的路上，开不了爱情的流水，
曾有一座山在你的心头奔流，如今还剩什么，
听，夜晚有人闭上眼睛对自己有了新的谜题，
听，罗马它不说话，
为什么你要在斗兽场里停下，
你在他们的面前找寻什么，是怒吼吗？
是他们的无知是他们的暴躁还是什么，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心如止水的味道，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心有如风的航程。”
岛就在羽子的面前，他站在船上，没有动。可能有许多心里话，他已经说过了，所以现在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没有办法在梦里面，让自己想出许多画面来，因为他会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而不是一个已经实现了的心愿。现实是什么，所有真实发生的事情，他都必须要面对，无论他喜欢什么，他都要面对。
他必须承认一点就是，那一瞬间，他涌起的是他内心的情感，他喜欢文学，喜欢诗歌，所以，他要接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这样的角色。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还是说，这些不能用对或者错来形容，他也不能和别人说，他做了一个美梦，所以无论它能不能实现都无所谓，实际上他在乎，他相当的在乎。
他看到了发生在他身边的那些事情，看到了他们心里的落空，他所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实现不了他们心中的梦，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吗？不，羽子知道他们努力了，是他们不够认真吗？羽子知道他们很认真。或许他们再多一点体面，再多一点尊严，他们的内心就能足够平衡，可羽子知道那一点点有多难。每样事情都少了那一点点，加起来就是汪洋大海在面前。
到他这个年龄，羽子承认自己确实有点难以坚持像当初喜欢那样，他不是忘记了初心，而是太阳温度过高，他就会觉得热，夜里如果风太大，他就会觉得冷，发生糟糕的事情太多，他就会心烦意乱，要是经历不想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就会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自己得到了许多“答案”，但是没有，他得到的只是放在口袋里的光，手一掏出来，什么也没有。
岛就在羽子面前，就像他口袋里的光，他掏不出来。
羽子吟诗
“
在它安静的时候，
找到了他们走的方向，
那是困倦里的一声响，那是困倦里的一念，
日夜不说，不说，它不在，
当他们都散去的时候，
罗马斗兽场没有一个人留下来，
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吗？
谁有魂魄，谁有灵魂，
谁在死后看着自己的身体，
谁想看着自己的身体说说话，
谁想在死以后才思考人生，
谁想在失去以后才去拥有从前，
谁一直看着那不会出现的光亮，
听说这世界有出口，听说有的是光亮，
为什么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罗马的恐惧越来越多，
他们想要翻阅什么，得到什么，
为什么反复无常，毫无意义的站在那里，
不是思考，不是发呆，不是你的，就别在欺骗自己，
他们需要找到的是什么，照亮的是什么，
来自你的眼睛，来自无穷无尽的身体，
花不会想要，花不会想说，在人的纠缠里来去不休，
当它们都躁动不休的时候，只有这一面镜子才说话，
罗马认识了那些倒下的人，倒下的十字架，
听，有人哀嚎，斗兽场里的人才刚刚站起，
坐下吧，思考吧，为了什么，
就当活着曾为了什么，
听说人就是食物的一部分
听说食物就是人的意志，
听说食物就是活着的尊严，
听说饥饿曾是人的生活，
食物曾是人心中最好的馈赠，
听说是这样，在食物之后到来的是祈祷，
听说是这样，听说尊严曾没那么重要，
听说是这样，听说还有自由也没那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谎话，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骗人的谎话，
听说，人很容易失去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失去身上的一部分，可能是因为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听说，他们都在等美好的一天，
可能是蓝天，可能是没有灾害的街道，
可能是教堂里安静的声音，听说安静两个字曾是圣词，
不知为什么房间打开，屋外看不见屋子里的光。”
羽子知道，这个梦到这里应该停下了，他只要睁开眼睛，他就会回到海边，睁开眼睛以后，他没有拥有过船，也没有看见过那座岛。睁开眼睛以后，他所有遇到的那些难题，一样没有解决。所以，羽子问自己，他是应该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
羽子扪心自问，他所学到的那些东西，他比身边的人多知道的那些东西，有没有对他带来帮助。羽子承认，确实有一些，确实让他在黑暗森林里，坐在一个有光的树洞里，这一点，他必须要承认。所以，那一刻，他停止了对自己的为难。
他知道为难自己没有用，就像当初，他为难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当她落泪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点觉得开心，真的，所有事情变得糟糕的事情，他没有一点点觉得开心。正因为如此，当他内心重回平静的时候，他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让自己开心，什么样的事情让自己烦恼，而这都成为了他成长的一部分。
羽子睁开了眼睛，他的身边，游客已经散去了，海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海的远处，已经看不清了，那座岛在哪里，他只能靠自己的想象。羽子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变好了一些还是变坏了一些，只是他知道，以后他不会经常来到这里，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这样做了，那颗想要逃离这座城市的心，会越来越强烈。
“我依然没有顺从，只是停止了躁动而已。”话是这样说，羽子知道，自己心在颤抖，在否定自己的迷失。
羽子吟诗：
“
天亮不了，
你的时光，不在，不在，
多少盼望，不在，不在，
仰望，不在，不在，
这不是困厄，
听，黎明的安静，
听，痛苦不说话，
这不是你的想法，
树，不要说话，树不要说话，
你不要说，不在，不在，
当罗马失落，罗马陷落，
这里还有什么，是一个人的身体还是地球的样子，
这是怎样的妆，这是怎样美的脸，
你的错是什么，你的错为了什么，
不在，不在，罗马，它不在，
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要让心的声音出来，
你还看着她的眼睛，你还看着穷人的眼睛，
快，逃亡的时候抱着童话，难道不是勇气拯救了人类，
嘿，是勇气让人继续活下去，在别人的死亡里活下去，
不在，不在，
就这么悄悄的留住了生命，留住了一个念头，
留住了一个糊涂的人，留住了斗兽场里的孤独，
那样多的冤屈，什么时候才能对母亲说，
那样多的渴望，什么时候对母亲说，
要对母亲说，不在，不在，
要对母亲说，不在，不在，
听，那是罗马的声音，响彻啊，
响彻了一切，为什么罗马，为什么罗马的十字架倒下，
倒下的时候，罗马的十字架出现，罗马的十字架重新出现，
嘿，不在，不在，这是罗马心里的话，嘿，不在，不在，
斗兽场啊，你在那里，只有你站在那里，为什么只有你，
这个活下去，这个早就活下去的人，为什么时光它不匆匆，
哦，不在，不在，不在的罗马，出现的罗马，嘿，嘿，不在，不在。”
羽子听声音，听到，他开门。
看着来人，他带着书，带着想法，带着孤独。
有茶，有夜晚，有大海，没有高山。
羽子带着笑，来人带着笑，有书和书的碰撞像曹雪芹喝粥的声音。
3
海之子看着坐在羽子对面的那个人。
他有头脑，有心肠，有才华；
爱过文学，也失去过生活；
被人爱过，也认真的爱过。
他去过众神所在的地方，知道什么是失败。
他的样子里有一半属于老人，一半已经老去。
正因此他才险些失去名字，留下了一个叫做寒卡的笔名。
寒卡吟诗：
“
知道你站在那里，
一次又一次为生活担忧，
你逃离它，逃离之后，
你没完没了在失去自己的路上越走越远，
大海让人想要把什么都放下，
到头来，
还不如像个傻瓜和它搏斗，
知道吗？
这里有多少本不属于它，
知道吗？
这里有多少本属于它，
你会笑吗？
在这个时候，
你思念的那个人，
像笑话一样消失，
谁给你温暖，
给你一场战争，
真的是没完没了的辩驳，
不要相信一个比你还要好的人的坏，
你走过多少路，
迷失在这条路上，
你是一个傻瓜，
大海才把你当做有故事的人，
她会对你说些什么，
你明知道在这里什么都不会出现，
什么短暂，
不过是笑话，
听，那是大海的咆哮，
什么愤怒不过是没有理智的恐怖，
不过是它还没有击碎人的意志，
谁都知道，
它什么时候，任何时候都不正常，
谁都知道那不是一叶障目，
是内心的热爱，
是不得已停歇的奔跑，
大海，
说的是没有希望的永远，
大海，
说的是在他们想象之外的空间，
什么时候再给一点自由，
你站在罗马做什么？
难道你相信那场战争会带来奇迹，
难道它的想法可以抚慰你的心灵，
别让憎恨的事成为一切，
别让被捆绑的写在人的心头，
就在这个时候，
没有声音，
什么宝藏都没有的大海多好，
你知道那条鱼的样子，
它捕食的样子，
想像一下这是没有翅膀的尾巴，
这是没有尾巴的翅膀，
这就是它的行囊，
谁都可以嘲笑，
让它走，
叫它不顾一切，
大海，
在这里，
看着你，
怎么才能装作高深，
岁月不说话，
你不要有想法，
你在罗马迷路的时候，
不要妄想信仰会拯救，
你在罗马失去亲人的时候，
别想着大海的好，
什么都可以疯狂，
什么都像疯了一样，
没什么可阻挡，
是的，
阻挡不了，
死亡它啊变得就和海一样，
最后是放弃的人选择执迷不悟，
多么简单的事情里藏着哲理，
是为了让内心险恶的人尽情满足，
满足吧，
满足你的欲望，你的贪婪，
满足你的口腹，你的财富，
然后呢，可以让英雄中箭到底了吗？
你要像罗马一样沉醉在战争里不可自拔，
这世上有这种方式可以让你找到自己，
这世上就有这样的办法让你如愿，
多么长的路，
多么清楚的人的胆怯，
血一样的脸上，
给你带来致命的享受，
不敢说尽心里的那些跳动的声音，
我们，
我们一定会倒在大海的面前。”
寒卡等着船的声音，
等到大海的声音，
海上看见的东西不多，
海上相信的事情多，
不知为什么人是有双足的动物，
直到台风的到来。
寒卡吟诗：
“
你要在这个时候困惑，
反正罗马不会忘记，
矛盾的事有多少，
还不如让一个人站在那里，
叫他的伤口多过他的贫穷，
叫他停在那里，
在太阳下挣扎，
血在流，
血继续流，
有乌鸦的声音，
有笑声，
他在那里，
疼的胡思乱想，
疼出幸福的感觉，
他看着出卖他的人，
看着背叛仍然留在他身边的人，
谁可以阻挡，
谁能安抚他的心灵，
没有，
不会有，
嘲笑声越来越多，
他的胸口里出现声音，
当上帝想说点什么，
这样的人多了几个，
很快就不见，
泡沫一样，
他留在那里，
脸上带着笑容，
带着对生命的嘲笑，
他跪了下来，
站了起来，
不要挣扎，他想，
不要报复，他想，
要做些什么，他说，
就让空气里有冰冷的东西，
就让冰冷的东西里有毒气，
就让快乐到来的时候满目疮痍，
就这样吧。”
寒卡看着大海的欲望。
心里有很多悲伤。
看见它，看着它，如同什么都没到来一样。
他想象中的那一个人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直到他想起来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为止。
毕竟偷看，只有魏晋才是为了浪漫和自由。
寒卡吟诗：
“
多少次，对着自己说，
让那一个人消失，别让他的血成为一切，
梦害怕吗？不如说没有什么值得，
这里藏着几座塌陷的山，是不是你的错，
让他坐下来，让他的伤口成为主角，
只有这样贝多芬会安静一些，
一日一夜都在听，难道情绪不会多过心灵吗？
一日一夜都在这里，难道人就变得更好吗？
多想对一块石头畏惧，要是能害怕一块石头就好，
我想要这个，不想在他的疼痛中觉得快乐，
你是不是这样想，
在你的大脑里，
你以为自己摆脱，以为她得到想要的东西，
什么都不明白罗马斗兽场不重复的那个人，
会不了解，
谁都没办法让尊严出现在它没有名姓的时候，
不得了，听不见他们笑的声音，
不得了，石头的样子改变一些会更糟糕，
不得了，这里有人找不到机会，
让大海忘了这一切。
听：
他出现在罗马斗兽场里，
他的女人就在斗兽场里，
他的对手在这里，
观众在那里，
听：掌声，
欢呼声，
听！连大海都听到，
今天继续有人失去生命，
今天继续有人用自己的脸当成洪水，
你不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成为守墓人，
不要在这个时候和傻瓜一样，
你的女人想什么，
你在抗拒什么，
若可以的话，
什么都别说，
谁都知道，这不是神秘，
不是人的想法，谁都知道这是欲望，
为什么错误还要换来掌声，
你记得那个人吗？
那个不顾一切要惩罚自己的人，
他享受过多少次错误，
他把错误当成了正确的道路，
然后他消失在风中。
你记得吗？那个没有灵魂的人，
当他抓住灵魂的时候，
谁受到血的蛊惑，
是谁在这个时候低头，
谁聪明的像个傻瓜一样，
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才知道有一个人身体被刺穿，
倒在了地上，
他失去了什么才落魄成这样，
谁能了解，
当你去了解的时候，
会不会想起你也经历过同样的困境，
大海正看着你，
看着一个假装聪明的人，
听：野兽的声音，
他们的眼中没有你，
没有痛苦，
它们的眼中只有对自己的无知。”
寒卡停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有些疲惫。
夜晚在这个时候开始失去它的残忍。
谁都知道众神之战的时候，天会和平时一样；
谁都知道他们的欢乐在战争里一点都没有用。
那是谁，心甘情愿的让重演的东西掩盖。
遮掩身体，遮掩人内心的恐惧。
船到岸，寒卡看着友人离去。
寒卡吟诗：
“
听不见，听不见这一个走出斗兽场的人，
听不见他的怒火，
这活着的生命的手上沾染鲜血，
你看见血和巨人一样长出他们的样子，
有多少路都属于神仙，
有多少人都在关怀之下和花草一样，
随意的枯荣，随意的死去，
这一个人的冷暖，
升起，终将要升起，
在它的心头，
让这血慢慢滑落，
听那兽眼睛里的愤慨，
满世界将被超载，
恩怨，说不了，
你的黄昏，不在，
不在，全都不在，
你的手上，心上，落满什么，
是青春还是走不到头的路，
你有一颗心，
一颗和众神不一样的心，
在那片土地上，
多少凋零的东西写着智慧，
凋零以后不再重生。
你要学会亲吻自己的伤口，
假装什么都一样，
假装什么都还有起点，
假装你的身体里能装得进天空，
谁都可以在这个时候沉默，
只有你的得到想要的东西，
往前走你的会看见那些奇怪的房子，
那些奇怪的笑容，
准备好了吗，
他们会说，
你是英雄，
或者，
恶魔。
享受你的勇敢带来的血腥，
享受你的不妥协带来的坚强，
那是你，那是你的，
那是永久，那是你的，
愤怒吗？什么都知道，
悲愤吗？什么都了解，
不要在这个时候让错误停止信仰，
推翻幸运又丢掉属于自己的意志。
要回到她的身边，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面前，
被他们的热情撕碎了，
他们到底是谁？
再问一次，那些发笑的人到底是谁？
别听他们说的那些借口，
别让歌剧院里也出现这一个枪口，
是你，是你，
多么长的身体，
多么值得注意的时刻，
有的只是路人的忙碌，
疲惫人的抱怨，
有的是丢在路上的鱼，
丢在路上的牛羊，
丢在路上的武器，
这里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这里会有好多的东西不在，
人的愤怒会让城市感到胆寒，
人的胆寒会让脚下的土地觉得舒服。
是谁，是谁找不到面具仰天大叫，
是谁，永远相信别人的光芒，
是谁，站在那里不敢对神说一句话，
心里有想法，有的全都是他们有过的悸动，
谁来安慰你，聪明的人，
谁来求得解脱，罗马从不在乎这个，
多少文明在这里成为沙砾，
多少男子像草一样摇摆，
你又是为了什么，男子看着他，
坐在石头上知道散落在残垣里的星辰，
你又是为什么在路的尽头照见初心，
斩断吧，斩断吧，眉梢里的楼歌，
眼看着他就这样倒下，
不要听上帝心头的声音。
没什么能阻拦孤独的船驶出人间，
何苦，何苦，翻滚的是心中愁绪，
命运，命运，相亲相爱的局破散，
依稀记得世间的那些事，
是否缘份就此成所得，
别在这个时候让冷静占据一切，
身体里明明还在跳动着他们的死亡，
谁也无法阻止魔鬼说话，
对不对，那些天使面对的永远都是他们，
不会疲惫的他们让人找到点乐子，
人间的事他们很是了解，
谁在祈祷，想祈求什么，
谁能满足，谁在乎，
看着森林的时候把树想成什么，
你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你有多少贪婪，
他停了下来，他的愤怒还在往前走，
是谁打开了一扇门，
告诉他说，一切都有法，
是谁让他在动物的身体里找到自己的意义。
这一种存在不是武器的冰冷，
罗马在吼叫，斗兽场在吼叫，
别停下，不要停下，
让他们一个又一个出现，
让它们从一个又一个门里，
人不是从石头和土里来的吗？
人不是从天上被丢下来的吗？
土地的颜色多么的美丽，
土地的颜色多么的奇怪，
你知道罗马多少？你知道罗马多少啊！
他看着路口那些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轻，轻，轻，灵魂要爆炸，
要爆炸，让那些士兵的声音都爆炸，
跟随谁，让谁成为践踏土地的人，
是谁——说吧——是不是那个嘴巴里有火光的人，
罗马到处都有战争，对不对啊！
对不对啊！看：那是狮子的脸，
狮子的血流了多少，他们喜欢狮子的吼叫，
看：那是老虎的血，老虎是不是很可怕，
看：那是疯了的公牛，
没完没了的奔跑到底为什么，
你啊！你不知道什么是和平，
你啊！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美好。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血，
血到底从哪里来？
是否有人愿意用血来换天下的太平，
若是爱有深度可以到什么地步，
若是有一样东西存在，它能多美好，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那里逃命，
像不像走在众神战死的路上，
像不像走在众神把自己弄丢的路上，
他们多孤独啊！他们本来就是人的心，
人的魂，人的意志，人的精神，
他们本就是这世界的精神，
这世界的意志，这世界的孤独，
他们本就是这世界明白自己的镜子，
他们本就是这世界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从斗兽场走出的人，
一定要知道这么多，一定要被这样感激？
得到了什么？生命吗？得到什么？是生存吗？
你用情绪换来了不安，又用不安换来了失去，
你用失去换来了结束，又用结束换来了失意，
糟乱的夜晚害怕自己，
糟乱的夜晚，多么害怕这声音多过一切，
众神疲惫的时候，是不是黄金白银黑铁时代都会重现，
是不是还会有比它们好的时代出现。
什么快乐幸福难道他们也会失去，
永久生命的失去是不是永久，
永久生命的愤怒是不是永久，
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
他数着自己的影子，为什么还不思考，
想着倒下前的呼吸，想着呼吸里的忘乎所以，
是谁想着空气就可以找到上帝，
是谁在花里就能找到知己，
多么粗浅的认知里出现大海，
是不是你的笨感动了睡着的人，
是不是那些逃亡的人受不了的时候学会站立，
是不是大地也喜欢奔跑。
哦！曾经失去过自己的大地，
哦！失去过多少次的大地，
这不是一颗奇怪的星球，
你也不可能是奇怪的星球，
他往前走，走不出罗马，
谁能说，这是错误，
谁能证明，它的奇怪，
他要看啊！想要啊！想感受啊！
多么的美丽，多么的粗陋，
为什么血在流，
刀会断裂，
马在奔跑，食物被烧毁，
求来什么？还有什么？
当清晨和黎明都在路上消失的时候，
心中的街灯熄灭只剩下蜡烛两头亮，
好多泪在王权富贵之上看着城池破，
写一曲江南可曾听见龙宫的海伤心，
尘缘像故乡一样在心锁里深埋相思，
眼看花楼的春江水都在松寒中消逝，
唯剩佛门里的木鱼还能随昨日若隐，
夜里两棵树的根缠绕昨日叶子已分。”
寒卡一曲高歌送别友人。
他看着大海。
船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他不知道；
他要去的地方在哪里，船不知道。
听说海浪的声音里就有人的心。
他常听不出来。
岸上有人在告别，有人在争论，有人在浪费时间；
岸上有人在思考，有人在遗忘，有人在大声欢叫。
他听不清楚。
寒卡读过的许多书，依然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卖着。
他重新认识自己的时候，城市已经变化了许多次。
听说城市所需要的未来，没有他这样的角色。
寒卡知道自己必须要想办法留下来，他内心困惑。
有不少人夸过他聪明，他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话；
有不少人嫌弃过他愚笨，现在他相信了。
1
“他们说我是一个青年，我只想问自己是谁。”
海之子看着坐在岸边的那一个人，他有一个星期没说过一句话。
黑头发，白皮肤，不高，衣服一般，人也一般，他不知道那个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一个星期后索然无味，海之子起身离开。
海之子起身的时候，岸边的那一个人在他起身的时候一样跟着起身。
“你为什么不让我失去希望。”
“你不明白，你说你担忧生活，为了明天，你有想法，是的，全世界只剩下你有想法。而我，我是一个让你感到厌烦的人，如果我可以说话，我会说的。你要听的全都是你的想法，如果什么都随你，会让你好受些。我也问自己，我为什么只看着是非，什么都不说，你的生命，是的，你的生命多重要，或许你觉得可惜，在这个时候，你把什么都说明白也好过现在，你假装什么都到了你要的那个地步。如果你喜欢的东西只是别人希望你做到的那个样子，你只是做到了别人心目中的那个人罢了，而不是你，更别说你做着你喜欢的事情。是的，我承认她们说什么都对，我要是讲的清楚，你会怎么想，如果有那么一两次，你也像你说的那样，你的心，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告诉我。”
中年男子，面带惆怅，心绪烦闷，对大海抱着三分敌意。
“很多人对你说，热爱生命吧，生命是多么美好。你看轻我，厌倦我，我是你的什么？想过没有，这世界是你的什么？我给你，给过你什么？你从来都不会觉得羞愧，一丝都没有，我很确定，在你的脑海里，你的唯一，你的全部，你什么时候能够听明白一些，哪怕一句，就像你的心告诉你的那样，你拒绝，你不认同，什么都是他们说的，我停不下来，我的情绪也停不下来。到底是谁魅惑，是谁下的诅咒，你想清楚了没有，当你轻易的就表达了自己的绝望，我如何原谅自己，如果我是脆弱的，如果我说我能找到的全都是脆弱，我明白了你说的话，我听见了你的主意，所以你被人同情，你永远需要这个，你没问我过，假如我不软弱的话，当我挥霍我所能找到的一切，我会看着什么？”
“不要以为重复一些危险的话语，你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存在。”
男子手中有照片，有裂痕，有笑容，有汗水，有泪水，有血迹，有海水。
“叫我回去，回到你的身边，去对一个病人说，希望你好起来，这样的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东西它很残忍。你也是爱过我的人，深爱过我的人，为什么会被伤成这个样子，是谁让你失望？你有什么心愿没得到满足，你可以告诉我，你告诉过我，我都可以帮助你实现它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或许是我不想听见，不愿意知道你的想法，或许，或许是你太普通，当你和我认识的人一样的时候，是的，当你和我知道的所有一切都一样的时候，你给我的是石头还是沙子一样的‘难受’，当你的出现对我是折磨的时候，我们互相厌倦了对吧，我给你一种新的，我能给你新的幸福，是让你享受这失去生命的感觉——你觉得它很好？你觉得这就是我们对彼此的需求？如果我的努力换来的是这个，你能想象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之间将会是恨，是仇恨，而不是情感，什么情感？我们没有情感了。”
“以前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做出改变，现在是你自己不相信你自己可以做出改变，不要为自己而辩解，你要知道自己站在的是法官面前，而法官是你，你和你内心最光明最正义的部分，辩解有什么用？如果它可以让你重拾一些美好，你会怎么做？”
男子衣服有略有些凌乱，眼睛里藏着东西，有怒火，有暗流。
“我站在这里，问它，给不给我勇气，你要知道，我问的是这个，不是恨，不是埋怨，我问的是这个。让我在生活里做一个失去明天的人到底有什么意义？你给我，你给我真实一些，我要看着自己，看着你，我被毁了，你要知道，我被毁了，毁了的滋味，如何？嗯？如何？”
“我知道那些事情不会回来了，在乎的也好，不在乎的也好，不会回来了。我不可能假装忘记它们，如果我选择忘记，我忘记的是什么？是谁在那里把什么都看透？你的身体，谁能心疼？你的生命，谁来保护？我的心啊！我的心里如果写的不是你，我是不是该开心？我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让它听我的快乐？我的心已经凌乱不堪，我为什么还在想着什么都回来？为什么？冷静！快乐！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男子瞪着海的某一处，挥舞着手，他的身体像一座医院，他的手像一根要扎进自己身体的针管。
他要那样做，他想那样做。
“你...你毁了我，是你。”
男子咬着牙。
“我看着你在死神的面前往回走，你的表情多么安静，生病的时候，你好温柔，你记不记得睡梦中的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太快醒来，就这么看着你，我不会回想太多不愉快的事情，我爱你，可能你不知道，可能你不相信，你以为人和人之间就是争斗，就是欺骗，就是厮杀，只有残忍的对吗？我给你留下一个向往美好的期待——你的生命，你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你什么都来问我，我如何能抵挡你的衰老，我如何能帮你回答自己对自己的猜疑，如果你要的只是幸福，风雨声为什么还要存在？如果你只要快乐，为什么我和那些路，那些森林站在一起。你不在乎，如果你不在乎，那你安静的睡吧，为什么还留着这样一个皮囊？为什么还为难自己，折磨自己？”
“不要说我不理解，什么叫做一个人濒临崩溃，不要说我不理解，什么叫做孤独无助，如果你心里面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的话，你不会不知道。只是你习惯了仇视，习惯忍受那些伤害，才会把自己当成一个傻瓜，才会喜欢沉迷在那些嘲笑里。”
“你不是一个傻瓜，不应该忍受那些嘲笑，你不应该忍受嘲笑，你能明白吗？那些嘲笑，我也经历过，但，它不应该成为我人生的全部。我犯了错，我要对多少人许下保证，说我会救你，说我一定可以把你照顾好，为什么我们的生活成为了道德， 告诉我，为什么我和你都站在道德的两边，不是我和你都得到神灵的庇护，心灵的自由，我用一颗真心许愿，你就可以得到原谅和保护吗？”
“可惜，我的许多真心真意，都成了空气里尖锐的刺破声，像是气球那样，你只是看到了刀子和划痕，没有看到它们升起来所组成的美丽图案，原本你的心也是那样。”
男子发抖，有医院诊断报告书掉落，有钻戒掉落，有头发掉落，有衣服掉落。
“于是你笑我，如果你死了，在梦中，你折磨的人是我，现实中，你折磨的人是我。”
“我可能犯了许多错，但你想过没有，我把它说出来，我就是一个无辜的人吗？我把它说出来，我就得到救赎与宽容了吗？没有，你心里面很清楚的知道，没有。你是谁？你在做什么？你在想些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问过自己吗？你折磨自己，为难自己，你难道就能满足吗？你不懂我为什么心里面这么难过，这么伤心，你不懂。我应该对你说什么？抱歉，我有些头晕。我应该说些什么，你被生活击倒，被时间击穿，然后？海没有声音...浪没有感觉...是思念在祝福...祝福它们...祝福我们...所以你其实看得见的，对吗？你看得见现在所发生的这些事情...对吗？”
“那些谎言，是你说的，为什么还不满足？你以为自己把什么都抓住了，你有了生活，你有了快乐，告诉我，你还要什么？你还是不明白，被掏空的人不是它，是你，迷失的也不是它，是你，那些发出声音的也不是它，是你。你在撒谎，你说的是谎言，不是道路。如果迷失的真的是它们，你所扮演的角色， 一样是错的。可惜你太想看清那些复杂的事情，你已经彻底被欲望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男子踢酒瓶。
“我假装告诉自己，得到什么，会让你满意，会让你满意？”
“我告诉过你，是生活把我丢在这里，让我扮演这样一个角色，我不过是生活所需要我成为的样子，是它安排我成为扮演这样的角色。这样诚实的话，说出口，我能得到什么？是你的理解还是你的虚伪？是你的安慰还是你的欺骗？是你的在乎还是你的离去？错误的人并不是我，错误的是入口，如果我当初走的是我想走的路，现在我会变成这样吗？如果当初你没有遇到那些事情，你现在还会有这些想法吗？”
“你站在死神面前，你自以为自己享受的是来自它的光，死神又如何会带给你希望和光，它是死神啊。你不可能去了地下的世界，又从那里回来，一旦你去了那里，就是永远去了那里。这根本不是什么束缚，这是生命结束，生命结束，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想看见你站在它的面前，然后露出了微笑，这不是我心里的声音，只是绝望到来，我深知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尽管我已经发出了我所能发出最大的声音。”
“我曾有过期待， 希望你能好起来，希望我们身边的一切都好起来，现在它像一个梦一样。告诉我，如果我走出了那扇门，我还能不能遇到你。”
男子摔酒瓶。
“那是你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明白了，我只能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而不是带着恶意只想抗拒这些发生的事情。一个人不能总是抗拒他不明白的事情，你明白吗？一个人不能总是抗拒他不明白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你——我？我不是一个小丑，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当然我知道，那时，在你的心里，我确实是一个小丑，不但是一个小丑，还是一个被你在乎的人。我也想过能不能变得温柔一些，对你好一些，很多次，我尝试这样做，可我这样换来什么了？重心在于你，而不是我，你总是用仇视的眼睛看着我，你当然只能看到坏的一面。在我所能看见最远的地方，你说那些全都是我们所不明白的事情，现在我才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你动情，温柔的时候，你只是在为一些陌生人表达心声罢了。”
“我对你说了什么，是答案？是圈套？是残忍？是纠缠？是我和你之间扯不开的距离？不是我怀疑你，是你没有追逐你要走的路。如果那是你最脆弱，最可笑的地方，你要记得把你的夜晚照亮。如果这样还不能让你感受到一丝慰藉，我该如何鼓励你，让你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没错，是我，是我，在乎你的人是我。如果我说在乎你的人是我，伤害你的人也是我。这样坦诚说出来，是否会让你更害怕，让你更不想面对。这些困惑为什么会存在 ？这些困惑为什么还要存在？我有问题想问你，也问问我自己。窗户被关上，心灵上锁。我和悬崖一样，你和山峰一样，我们的冷静，我们的纠缠，站在了谁的面前？谁要听？答案，谁要听？想法，谁要听？你难受，我难受，你付出了代价，我也付出了代价。我们的青春忍受那么多痛苦，值得吗？”
男子扔酒瓶。
“房间安静，安静，越来越安静，我在房间里听见你的声音，听见你安静下来内心里的声音。我该恨你，我是该恨你，这样一来，我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那个让你决定放弃生命的凶手——可我为什么站在这里，我看着你，你看着我，为什么你闭着眼睛看着我？”
“你别听医生的话，别听他们对你的劝导，什么健康，什么康复，都是骗人的，全都是骗你的。他们只想给你一个好的身体，只想治疗你身体的病痛，你的心呢？你的心谁来治疗？我们的生活谁的安排？我们的不幸谁的安排？谁关心我们？我们破碎的家庭，谁来修补？是你，是你和我啊，只有我们才能把昨天的错误变成一条正确的路。是你，是我，是我们在错误的道路里找到了新的自己。我不想告诉你的是，如果我们现在回到了抛弃我们的人面前，你真的觉得有用吗？”
“说什么对，什么错，证明什么对，什么错，我做不到，我拿什么证明，我们哪有那个权利只考虑我们自己的感受。你要是听不明白的话，就算了，算了啊，算了。看，你看见墙壁上的红花吗？墙壁是白色的，墙壁上没有红色的花，没有血迹，没有诅咒，那些全都不存在。你看见闪着光的世界里它飘舞的东西吗？你回答自己的问题时，试一试再和自己说说心里话，说你想要活下去，说你不想死了，只想活下去。”
“不是我习惯了愤怒，不是我喜欢愤怒的情绪，谁会喜欢让自己总是陷在悲愤当中，那算什么悲愤，那只是无奈，无可奈何的自我挣扎。那个时候，你厌倦了一切，记起了没，是谁对你说，他会改正自己，是谁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不是抛弃我们的人，是我们自己，我们假装扮演的角色啊！”
男子抬头看着医院，看见了树，看见了人，看见了生病的人，看见了自己的倒影，看见了心里的伤口。
医院像风景的一部分，它时而离开人群，时而融入人群，时而离开风景，时而独立成为风景，许多双眼睛看着医院，又看着天上的云。
海之子多少听明白了一些，他的心感受到了莫名的情绪，莫名的悲伤。
男子吟诗：
“
亲爱的，如果他们和你说过什么的话，
你不要听的太明白，你爱自己脸上的皱纹，这些我都知道，
你爱自己的脾气，我明白，你的伤悲，你的失败，这些我都知道，
什么强烈，什么干脆，翻滚吗？是你的心，
疼痛够了吗？是你写的，
你的煎熬，我的煎熬，我们等不来两个人写在一起，站在一起，
什么时候，你已经是你，而我看着生活，我对它有想法，
不是自由，是一个人和铁链的对话，
是一个人和叶子之外的站立，你不知道看不清自己的滋味，
你知道的时候，我看不见你在想什么，你站在哪里，
我们之间永远有隔阂的感觉到底怎么样，
你想我会站在什么地方，让你觉得骄傲，
让你感到心里有跳动，我们的火花，
我们的爱情和坟墓有什么区别，我和你的墓碑有什么区别，
你要是喜欢，那就喜欢吧，而我，不是一个需要明天的人，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的忍受，
我想你闭上眼睛，再等一等，可能我学会爱你了，
可能我可以和你继续用烦恼困顿彼此，不是现在，可以吗？”
医院有鸟，鸟的羽毛有北方，南方，有许多方向，有许多伤口，有许多嘲笑。
医院的路有时难走，非常难走，困住了许多有想法的人，他们越是往前走越是容易迷路，越是容易摔倒，于是越要留在医院里。
医院里有许多声音，哭的声音，笑的声音，快乐的声音，悲伤的声音，还有一些声音，它们有时能听见有时听不见。
中年男子看着病房里的女人，闭眼，憔悴，苍白。
男子吟诗：
“
我知道现在的你已经醒来，我只是尽量把它困住，
把那个在屋子里生气的人困住，什么在飘？为什么一团又一团，
什么在飘？这一团又一团的烦恼为何成了我的想法，
是我愚昧，是我再一次认识了你，自以为看清了生活，
为什么我们曾经想要的东西努力得到后，等来的却是灾难？
我和你啊！不停被生活消磨，被生活消磨了太多东西，
我不明白，你失去了笑容，失去了年华，我们还有什么？
什么猛烈，什么拥抱，或许你要的东西你早就有了，
那些你的拥有，你的主见，你的自我，你的自尊心，
等你成了一个病人，它们全都不重要了，
你有过的棱角，你对我的愤怒，它们全都不重要了，
我只是容易糊涂，是啊，我太糊涂，太愚笨，
你嘲笑我，鞭策我的时候，我就该知道啊，
我就该知道，那个贪婪的人是我，愚昧的人是我，
你看见了那么多的画面，死的，厮杀的，凶杀的，
血杀的，仇杀的，总有一天，人也会这么对自己，
人怎么对别人就会怎么对自己，
别人怎么对自己就会怎么对别人，
还记得吗？你告诉我说，要学会放下，
那些别人对我们做的事情，全部丢掉吧，
那些我们心里的怨恨，全部丢掉吧，
我不想夜里听不见你的声音，只能听见你的痛苦，
我不想看不到你眼睛郑开来，只能看到血流出来，
你会笑吗？亲爱的，笑一个，笑一个吧。”
这是一条干净的走廊，不管人再多，这都是一条干净的走廊，不管人们的鞋子有多脏，这都是一条干净的走廊。
走廊里有声音，是从身体里发出的声音，是从墙壁里发出的声音，是从口袋里发出的声音，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在这里，什么都会发生在一瞬间，一瞬间欢喜，一瞬间天昏地暗。
在这条走廊上，人很容易明白自己得到了什么， 失去了什么，很容易看见自己拥有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很容易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为什么快乐，为什么悲伤。
男子苦恼，失落，失意，失魂落魄。
酒烧着他的身体，烧着他的痛苦，烧着他的昨天，烧着他的生命。
男子吟诗：
“
我要闭上眼睛，去看一看，消失的东西，你抓不住，
你要的东西太多，你和你的亲人一样，爱你的人一样，
你才有了他们不明白的糊涂，我和谁一样，我知道，
你知道的更多，你什么都看透，你笑吧，放肆笑吧，
大声一些吧，我在这连在一起的心里找到了什么？
抓到什么？是被毁掉的证据还是被毁掉的青春，
是被毁掉的人生还是被毁掉的一场梦，舍不得吗？
舍不得为难自己吗？舍不得就这样被毁掉吗？
我感受到了你的温柔，当你心里只想着我的时候，
我感觉到了你对我的仇恨，当你心里只有自己的时候，
我和你之间有的是什么，你已经明白，绕来绕去说不出，
我和你啊！你已经同意，你害怕，你毕竟比我要失去的更多，
容易软弱，哦！一个还爱自己的人吗？你的生命，在哪里？
你的温柔，在哪里？我问，我问了什么？我责怪，
我说出的出什么？我爱你，可我在生活里变得越来越奇怪，
可以吗？我爱你，这样一来，成全了你的阴谋，你骗我，
你利用我，这样一来，我爱过什么，可笑的人，可笑的我，
我们该坦白心扉，我们痛彻心扉，你是一个可笑的人，
而我是一个有罪的人，我能救你的身体，
被魔鬼用大火烧过的心，我该如何救你。”
男子用头撞墙，墙壁传来回声，像一把剑被折断。
医院的玻璃上能看见阳光，医院里可以看见阳光，病人们看着阳光，阳光总是那么远，总是在天上。
酒燃烧着他的身体，烧热了他的身体，让他眩晕，让他痛苦。
男子坐在走廊上，捂着嘴巴，似乎在大声的笑，他捂住嘴巴，似乎在大声的冷笑。
“你们看不见，是因为你们冷静，不，冷血。”
“你以为自己是一个理智的人？不，冷血。”
“你们身上有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属于，就是不属于，让你躁动，让你躁动不安，对吧。”
“你爱的人是你自己，不如沉迷在幻觉里吧，这样一来，你可以假装自己是一个森林里的动物。”
“你听，你听，森林里动物发出的声音，那些冷血动物会告诉你，它们忠诚又善良。”
男子的名字叫：士亚。
医院里有人像怪物一样看着他，有人远远的躲开他。
医生，护士，怜悯的看着他。
士亚坐在地上，一只手向上，一只手向下，似乎在祈求什么，似乎又放弃了内心的渴望，似乎不愿意放弃内心渴望，似乎又想发出祈求。
士亚坐在那里，安静，沉默的坐在那里。
“你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我可以听见他们的笑声，如果我们也能拥有这样的笑声就好了。”
“你看，我也发出了这样的笑声，你能从我的笑声里听到什么，如果是你发出笑声，会不会和从前一样。”
“失去理智的人，不是我，不是我失去理智，对不对。可我总觉得失去理智的人是我，我觉得那个表达愤怒的人，是我，我不应该这样做，我不该说出来。”
有一个医生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他，如果他失去理智的话，他会很快叫人把他扶起来，带他离开走廊。
医生知道他在和命运做抗争，他还没有倒下，他还坚定的站在那里，站在“苦难”面前，站在“命运”面前，败局太明显，随时他都会倒下。
医院走廊里开始出现了声音，是病人脚步所发出的声音，是轮椅所发出的声音，还有那些从玻璃外传来的声音，还有那些从墙壁后传来的声音，还有那些落在地上的叹息声。
士亚吟诗：
“
我要是能在自己面前沉默，我会知道什么，
我要是能在你的面前沉默，我将看见什么，
有些落下的梦，有些升起的梦，像什么，
像你，像我，像是你们，你们会把什么记住，
你们会想起什么，有声音，有你的样子，
有我的声音，它们带不来一个人的身体，
写不出一个人的样子，要是我可以愤怒，
我会愤怒，在怒火里把什么都烧起来，
什么都烧起来，总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我不会失去理智，只是不愿意聪明，
我知道那些事情，书上写的结局是什么，
所以，选择忘记吧，尽情的遗忘吧，
尽情的把它们也把我放在水里浸泡，
只有这样，才能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有一个医生站在士亚面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虽然医生已经知道士亚选择的不是沉默，不是安静。
有一个护士在他的不远处放下了一杯水，她知道这里坐着的是一位病人也是一个身体健康的人。
医院的走廊似乎变得安静了，病人从走廊上走过，听不到脚步声，轮椅从走廊上推过，没有声音，患者和医生起了争执，听不到声音。
窗外似乎听不到声音，墙壁外也没有声音，像是世界停止了喧嚣，医院停止了喧嚣，听不到声音。
“有些事情我还没想明白，比如说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家庭，但我不愿意开口，不想告诉你。因为一旦我开了口，你会发现，我已经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事情和你知道的事情，不一样，太不一样了。除了那些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之外，还存在着多少原本不应该发生，但它就是发生了的事情？在这一切有秩序的表面之下，是什么？你曾经和我说，你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很荒唐，你逼迫自己接受那些事情，就算它扼住了你的喉咙，你也把它当做礼物而坦然接受。是啊，我和你有了争执，我成了那个让你憎恨，让你厌烦的人。”
“你指着我，凶狠的告诉我说，这就是天意，这是天意吗？在你心里，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打断你，才故意那样说吧。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我还是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认识我。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满足，不会接受这些答案才对，我不会让自己的人生和他们一样，只要一妥协，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不要忘了，是你自己跟我说，你的翅膀被他们折断，如果你想要飞翔，你就必须要独立。”
“我看着你的父母，那一刻，我笑了，我希望他们喜欢我，无论他们对我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接受，那一刻，我心里想的只有这个。无论我们有过什么误会，无论我还有什么没和你达成共识，那一刻，我的心里想的只有这个。你只有停止你的责罚，才能够明白，这些是你的想法，而不是我对你父母的态度。至于一开始，我说的那些，如果你觉得不重要，那就不重要了，毕竟情感上我和你较真，没有用。”
士亚看着玻璃上的光，它们有些来自阳光，有些来自屋子里的灯光，有些人可以看见玻璃窗上的阳光，有些人可以看见玻璃窗上的灯光，有些人什么都看不见。
士亚看着玻璃窗上的影子，有些来自建筑物的倒影，它们有些来自阳光树木的倒影，有些来自墙壁和灯光的倒影，有些来自医院里的病人，有些人可以看见，有些人看见了心里的恐惧。
地板上有光和倒影，不知道为什么，士亚看不清楚，很模糊，像是不存在一样。
士亚吟诗：
“
记得我们坐在那里吃饭，你对生活有想法，对自己没有想法，
什么时候开始，你听不见屋子里的声音，孩子是什么？
是生命，是你的牵挂，是你的羁绊，孩子是什么？
你从没想过，或许对你很重要，你容易在他的生命里看见自己，
你看不见那一个人正看着你的人，你在一个村庄里能看见什么？
你在一个死去的村庄里能看见什么？虽然它在昨天给了你一切，
你的父母走上了什么样的道路，当他们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时候，
为什么后来所有东西都变得一样，所有人都变得一样，
你对着天能说些什么？你把一切看透，看透你也解不开谜题，
这感觉如何，不如说那里藏着什么？
什么时候你知道，这就是人性，
一时，一世，永生，盲目而又积极，高昂而又消极，
你愤恨的打断我，你说你只是一个女人，
我如此诚恳的面对你，却像面对着荒漠一样无助。”
士亚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背靠着医院的墙壁，他的心如同刀绞一样难受，他知道，如果他所表达的悲伤被人听见了，那么他剩下的就只有沉默，所以，他情愿沉默。
他知道自己曾经的叛逆是错的，那些他还没有说出口的叛逆全都是错的，错的荒唐，错的可笑，错的幼稚，但他已经这样做了，后悔也只能是他和神之间的事情了。
他知道刚刚医院里有一个病人抢救无效死去了，有一个病人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他们比他要坚强的多，在命运的战场上，他们是强者，他是弱者。
以前他总想认真找寻依靠，现在他无奈的发现，他所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医院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病人，而不是她。
士亚吟诗：
“
或许是你看不见，是我看不穿，
当他们都走远的时候，谁知道你在那里，谁想过有人在那里，
你们为了什么？为什么什么活着？想过吗？我想过，
想过为什么是你，没有想明白，你，你为了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争吵，失去理智的争吵，
失去理智歇斯底里的争吵，只为了让别人更清楚看见你错了，
你知道自己错的时候，你选择责怪自己还是拼命的隐瞒，
你爱我失去了理智的样子，还是你觉得我失去了自己才是真正的我，
还是说你失去了自己以后才发现，这才是你想过的生活？
我们的灵魂给了谁？我们的身体为什么不受控制？
或许你在乎我，或许你享受我在乎你，想到这些就叫人难受，
我曾经逼迫自己不要去猜，不要明白，不要理解你的所作所为，
如果不是激烈的争吵，崩溃的哀鸣，苦苦的哀求，我又怎么会放下伪装，
放下伪装，去听你如何解释，没完没了听你表达你的想法，你的感受，
听你如何指责我为你所走的道路，等到你说完沉默的时候，
我在你的眼睛里没有看见温情，看见的只有残忍，多么残忍的一颗心啊！”
有病人用水在走廊的墙壁上写下他的心事，士亚看到了他的家乡，看到了那些山路，看到了路边的那些石头，看到了那些枯萎的花，还有一座倒塌的房子。
这里漂浮着太多的东西，有声音这样叫，仿佛他的两只手只剩下一只手，仿佛他的两只手扭曲在了一起一样。
有病人用灰尘在走廊的墙壁上写下他的心事，士亚看到了他住的房间，有碗落在地上摔碎了，角落里有一棵草被折断，还有一大滩开水流在地上，它们很凶猛，凶猛的地上往前流。
有蚂蚁发出尖叫，有一群蚂蚁发出尖叫，仿佛它们的家园从此要没了，它们发出尖叫，希望能有奇迹发生，拯救它们。
有病人用自己消失的一只手在走廊的墙壁上写下他的心事，士亚看到了一条跑道，很长的一条跑道，汗水飞的到处都是，那是力量，那就是生命的力量啊，士亚感叹到。
有树叶落在了火中，它就要被火烧掉，它被火烧成了灰烬，树叶知道它所等的是风，它想起的是风，于是风来了，火燃烧的更快了。
有一个病人站在士亚面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窗外，太阳被云层遮住了，似乎许多光都看不见了，那些文字和心声也一起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吗？士亚在心里问自己。
士亚吟诗：
“
你的人生有多少遗憾，你是否该满足了，
你应该觉得满足，变化太快了，不是我们的错，
别让它变成苦悲，我和你，不是城市的主人，
不是城市喜欢的那一类人，我们其实没多少事要去做，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生命多了一点叹息，你的生命苦恼也会多了一点，
那个是，你的父亲在人生路上往前走，如果他不遇到你母亲的话，
保持忧郁继续寂寞多好，他如果那样想，他就不会用寂寞去认识你的母亲，
他就不会用痛苦明白你母亲的忧伤，他就不会用固执去碰触你母亲的个性，
该给一个人多一点空间，多一点成长，不是吗？当我们拥有太多空间，
太多情绪的时候，你该冷静想想，我们之间的火花，并非只为了燃烧，
谁更辛苦，谁是你应该珍惜的井水，谁是你美丽的花园，
你又如何知道一朵花和另一朵花会说些什么，
阳光下的自己，阳光下的身影，它们想要的是绝不是伤害，
我的眼睛看着你的心灵，你的心灵能否感受我的色彩，
我也有和你一样的花园，我想这是你父亲没有和母亲说的心里话，
我们所有的努力，也许为的就是不要被生活束缚，不要被它困住，
没有自由，就感受不到温暖的阳光，所有的美好都应该像湖泊一样，
让我们的心慢慢碰触，慢慢汇聚，最终像湖泊一样，
现在你明白了吗，那是你母亲对你父亲的期待，而不是分开。”
士亚喝了酒后，头脑有些晕，他知道自己在做一个梦，一个像蝴蝶一样，自由自在在飞的梦。
他像一个喝了酒的剑客，在竹林里舞剑，他用力握着剑，仿佛要把那些不开心糟糕的事情全都斩断，他想要的只是一颗自由的心。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向着冥冥之中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发出他的祈求，他想说出来，让它明白，他没有反抗，更没有抗拒，他非常认真。
他知道那些剑客，在山里修炼的时候，没想过自己要死在山里，他们早就离开了他们所在的那座山，他们去了更远的地方，每一天他们都在去更远的地方。
当他们握着剑，在竹林里开始练舞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离开了山，到他们想去的地方，他们战胜了许多的东西，包括他们自己，他们为的绝不是杀戮，绝不是一颗好胜的心。
那是另一种打开世界的方式，士亚知道，现在，他多少有点明白了，这才是他应该打开自己，打开世界的方式，只是他一直沉浸在悲伤当中，没有发现而已，当他握着剑的时候，剑客提醒了他。
这时，他才意识到，喝醉酒的人不是他。
士亚像是沉入了一个梦境那样，沉入在酒精的世界里， 只有他知道那个秘密，进入医院以后，他没有喝下一口酒。
“这是因为那些东西来找他”他想到。
士亚吟诗：
“
你只有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候，才找到了你的冷静，
你为什么要逃，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走不出，
你不要走，你不想，你不要想，你要是不知道，
不记得，你别说，你别看，不要猜，不要对着梦笑，
你要是能找到回家的路，你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要是明白自己了，你能明白什么？
她要是说出那些话，她要是对着那个人愤怒，咆哮，
来吧，是这样的，你会不会还觉得我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人，
那是你最可笑的时候，你不觉得，你觉得那是拯救，
你是错的，你是对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们在想法里无法把自己丢开，
我们无法证明彼此说的是对还是错，
这样的大海留给谁？你能把这个留给谁？
你要是不说，不要说，你要是在这个时候还能听到，
你要面对，什么时候才能让它安静下来，
你要是肯和我交换，让我生病，让你站在这里，
你只会守在我生病的时候，仿佛我是病人，
而你才是健康的那一个，现在，我是病人，
你是谁？你想不明白，你不要明白，你会明白，
那还剩下什么？都是你了，都在你的面前，
他们都会看着你，看着一个病人。”
太阳就在头顶，它在云层的后面，看着天空，若是看见的是云朵，不是太阳，是否就意味着看不见太阳？每当云层遮住太阳的时候，士亚不喜欢那个知道太阳去哪儿的自己，因为那个他还会对自己说：“与其说人抬起头来看见太阳，不如说阳光出现在人可以看见的地方，人抬头来看见太阳的时候，与其说人抬起头看见了太阳，不如说太阳出现在人所在的世界里。”他不喜欢这种故作高冷的回答。
医院的走廊里，有一个身影，他站在窗户上，往前轻轻一跳，跳在了树叶上，那一瞬间，士亚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愣在了那里。他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一个身影，他站在窗户上，往前一跳，跳在了树叶上。说了很久，他似乎意识过来，他终于明白，站在树叶上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他关心在乎的那个人，她心里也有这样的信念，她就不会躺在病床上。他可以告诉她吗？说一片叶子上可以站着一个人，不，与其说一个人，不如说站着一个人的影子。
闭上眼睛，士亚仿佛能听见海拍打着浪的声音，它们把医院团团围住，带它离开危险的地方，送它去一个有鲜花盛开，充满和平与爱的地方。
有一片叶子从窗外吹过来，落在士亚的脚旁边，士亚弯腰的时候，头脑一阵一阵的眩晕，他必须要承认，自己还没有从酒醉中醒来，他处在一个无法照顾自己，无法依靠同伴的状态中。
有那么一会，他睡着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士亚吟诗：
“
告诉我，你是一个生病的人，
告诉我好吗？你是一个生病的人，
往前走的路，你会看见自己，
看不出，写不了，你拒绝困住了它的厌倦里有一种光，
你是什么，你去问一下，问这个变傻的人，
问这个发呆的人，看画里藏着的是什么，
你要看自己吗？你要相信自己吗？你会悔恨，
你内心充满悔恨，不是吗？画中有什么？我们都逃不了，
我愤怒啊，我迷失啊，我这样纠缠，纠缠你，
想着，笑着你，我对你来说，对你来说，
我不愿岁月里当一块石头，当一个傻瓜，
如果我不是坐在这里，我的手里没有书本，没有生活，
给我什么，你坐在这里，你试着坐在这里，
去看一下画，看这画中的女人，你听他们说什么？
什么病啊，什么痛啊，困啊，写在那里，
是你的名字，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你对我有想法，你对人生有想法，
也许，也许我是胆怯的，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恐吓我，威胁我，不，不，在这个时候，
若我们不能回到更坏的地方，我想要什么，
你知道了，知道我隐藏起的念头，
好，你这是实现我的心愿吗？”
士亚看着画，画中有人，有光，有影，
画中难看见人的动作，人的去处，画到底为了什么在这里？病人们不知道，医生们装作内心明了，结果还是不知道。
有一幅画被撕碎后，有人把它拼凑了起来，它就挂在医院里走廊的墙壁上，士亚盯着它看的时候，甚至能看出内心的恐惧。
士亚知道自己的背后是大海，他只是不想要那种自由——因为它不是蓝色的大海，它只是被工业污染的大海，士亚不想要被污染了自由。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也有很多倍污染的地方，所以他更不想要被污染过的自由——对于他，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对于海，他还可以选择拒绝。
他不想理会选择，他不知道生活是什么，他怀疑自己却不敢怀疑自己背后那些已经连在了一起的光线。
他听见海的声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是谁？他知道，是谁？他不问，是谁？没有动静，到底有的是什么？是谁？
画看着他，像是看着它自己一样，士亚看到了画里面的眼睛，忽然心里没那么痛了，忽然又难过失落起来。
士亚吟诗：
“
我也问过自己，什么叫做往前走能看见光，
什么是他们炫耀喜欢的虚荣，什么是他们的救赎物，
你怎么能知道下一秒就会有人看着你的身体，望着她，称赞它，
似乎是谁的追忆，写在了墓碑上，
那个时候，你会回到谁的身边，是爱的人，是父母，还是孩子，
这对你来说已经是人生全部，我给你的，我给你的是这样的全部，
我拿什么看着你，看着你的眼睛，有什么光会散落，
你找不到，我不相信，路来的时候，你来的时候，它是这个样子，
你别问我，上帝的想法，我也不想问，我们都闭上眼睛，
我们需要安静，我只想要疯狂，撕裂了之后，我会好过，
再之后，我安静下来，我看着你，看见那条路，
魔鬼的样子想了那么多久，欲望啊它从不休，
魔鬼的话说了那么多，为什么做不到战胜自己然后重回昨日，
为什么做不到战胜自己，然后像昨日那般快乐，
你知道吗？善良像发烧一样，只有你才会安静的像只猫一样，
你的怒气，你的抱怨，那么多，那你为什么？
说吧，说你的心里话，说吧，说你的样子，
不要这么睡觉，不要痛苦到就这样睡着了，
你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我们的困苦吗？
只是因为我的脾气，你的愤怒，你的抱怨吗？
只是因为我的脾气，你的愤怒，你的抱怨吗？
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你的情绪吗？
你的愤怒，你的抱怨，没完没了，
你的情绪，你的岁月，没完没了，
你多像画里的人，可你没有眼睛，
你多像画里的人，少的是光泽啊！”
士亚看着自己的影子，它像一幅画，里面有树，里面有动物，他不知道动物是自己，还是树是自己，这个世界发生了许多的改变，它们全都不想要，士亚知道，他也不想要。
士亚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头发一半在头上，还有一半已经消失了。他的脸上有许多皱纹，可看上去还是很年轻的样子，他似乎在思考人生，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夜晚似乎来了又似乎没来，夜晚来了，会有病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会站在走廊里，在走廊里慢慢的走来走去，现在他们还没有走出来，士亚知道，这意味着夜晚还不算来。
窗外，城市的夜晚已经来了，对城市来说，夜晚就是它的主场，当黑夜把一切能遮住都遮住，它只需要照亮自己美的部分就可以了。
病床上的那个人，忽然从座位上坐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士亚，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望着对方，然后互相点点头，仿佛在那一瞬间，双方共同的失去并且得到了什么。
士亚看着自己的影子，他都快认不出来了，那个躲在自己影子里的她，还有她告诉自己心里的那些秘密，他都快想不起来了。
夜晚的医院和白天的医院不一样，这里有许多病人，他们留在这里，还没有离开医院，他们的心不知道是在医院还是在什么地方。有些人已经放弃了，他们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所以，他们发出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士亚心里在想，她能听到吗？听到自己发出的尖叫声。
士亚吟诗：
“
那天，我们坐在那里，
多久，我们之间才能重回昨日愉悦，
多久，你才能像以前那样对我温柔，
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从前那个自己，
我的相貌和他的相貌如今还连着的是什么，
你看不见这个我，为什么忙碌，为什么承受，
或许镜子里有一个戴上面具，有些可笑的人，
我知道啊，丑陋不堪，是的，难以启齿，
你看不见自己的变化，或许是你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变化，
我是要这样嘲笑你吗？还是说，我们被一些东西束缚，
我们永远要被这些东西压住，我们像不像砖头里的虫子，
石头下面的虫子，我们这样生活，见不得太阳，
见不得美好，如果我们没完没了的吃苦，
你知不知道富贵的滋味，你没有一张需要美的脸，
没有水嫩，没有肌肤，我也不需要它是真的到来，
我疲惫吗？不如说，从来就没等到想要的东西，
这个什么都抓不住的我们，有猜疑，有对峙，
你给我的压力和这个社会给我的重压有什么区别，
你现在可能会明白，可能会懊恼，可能会羞愧，
等你睁开眼睛以后，它们有什么不同，
要我说，一定要说出来，你醒来，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睡吧，有些东西，它们会变化，
如果我说，我的世界，不是我和你，
你会不会真的绝望，
可我找不到把我和你捆绑在一起的关系和理由，
不如你学着螳螂，把我吃了，
你会知道，你吃完我的心，剩下多少才算我们。”
夜晚有风，城市的风和医院里的风不一样，城市的风声和医院的风声不一样，士亚想找到风声里一样的部分，他试过许多次了，还是没有找到。
他伸手去抓，想抓住医院里的风，他抓不住，抓不住他只能去看，怎么看也看不见，他干脆闭上眼睛去想，去听，于是，在脑海里，他看见了一个狼狈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影子还像一幅画一样站在那里，影子可以听见风的声音，影子可以看见窗外的那些灯光，只有影子才能做到置身事外，不去管什么生存的压力，只是像一个沉思者，安静的站在那里。
士亚看到了一个病人，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了士亚的面前，他学白天的士亚，也坐在了走廊上。士亚有点羡慕他，因为他的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很快就可以离开医院，等到他离开医院的时候，还会有人来接他，会有人照顾他。他根本就不用担心医疗费，手术那些问题，这些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士亚羡慕他，很羡慕他，还好，士亚可以对坐在走廊上的他表示不屑一顾，在这一点上，他模仿不出来士亚内心里的痛苦，不痛苦的人如何模仿的出他内心的痛苦，士亚对他的模仿，不屑一顾。
士亚对影子说，让它离开医院的走廊，影子表示拒绝，影子刚刚在黑夜里醒来，还不愿意离开这里，影子比士亚更需要这里。因为在这里，影子拥有的不只是自由，还有一个残忍而又美丽的梦。
士亚吟诗：
“
你在屋子里，我在屋子外，
听，听不见你的声音，听，听不了，
是你害怕还是退缩，你不明白，好多事情都不明白，
不是你想要什么，就是它的重复，它的回答，
或许你会把这个当成我对你的欺骗，
你说我对别人诚恳对你却是欺骗，我不想解释，
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你想要走的路就此中断，
我想给你的是救赎，是光芒，还有灯塔，
你不知道自己除了放弃还有许多别的可能，
你还可以拥有梦，是发着光，可以实现的梦，
如果你想要一个更美好的人生，想告昨日的不堪，
想过没有，我们可以忘记茶，忘记碗，忘记屋子里的饭香，
你想要什么，别学孩子说话，它拒绝童真，拒绝孩子的心性，
你想过吗？我为你想过，想过你换了另一张脸，另一种心肠，
我想要吗？我想要，我想认识吗？我想认识，
我知道，你知道，你是一个谎话，你是一个可笑的人，
可我们不能总是安慰自己，不能总是失望，不断落空，
我们的知足里有多少苦恼，你知道吗？你想过什么？
那些发生的事，那些争吵，那些怀疑，到底为了什么？
我不能听屋子里安静的声音，明明你很痛苦，
我还要对他们说，不，不，那不是你，谁都会把我当成傻瓜，
我们认识的时候就有好多东西被摧毁，无论付出多少，
它跟努力没有关系，它是钱，是权，是幸运，是命运，
如果这个时候的你沉下去了，不幸的彻底沉下去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所有的幻想最终成为骗局，
我是骗子，我是傻瓜，我多么愚蠢才会让你相信我。”
士亚想到了森林，城市里会有森林吗？城市里如果有森林，它应该在哪里？它会藏在医院里吗？它应该藏在医院里吧，藏在那些病人的身体里，藏在他们的心里，然后慢慢生长再慢慢倒下，每天都有树出现，都有树倒下，所以才会看不见吧。她呢，她也是一颗树吗？是一颗腐烂的树还是？我呢？我也是一颗腐烂的树吗？士亚不敢想下去了。
士亚在森林里看见了一只动物，一只鹿，在鹿的不远处，有一只野兽，野兽的眼睛发出红色的光，它会被吃掉吗？士亚问自己：它会被吃掉吗？要救它吗？士亚问自己：我应该救它吗？我可以救它吗？如果不看着那只鹿，他就是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人，如果看着那只鹿，鹿就会被野兽吃掉。他该怎么做？士亚问自己该怎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士亚看到了，士亚看到她站在森林里，她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见了她的疲惫，看见了她脸上抑制不住悲伤的神情。士亚害怕她会睁开眼来，他害怕她在痛苦的世界里停留太久，他害怕她离开了那个痛苦的梦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在另一个更痛苦的梦里，这让他悲伤，让他难过。
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就看到了她的悲伤，她的痛苦，虽然他的心在受过许多伤害后已经很疲惫了，他还是希望她可以感受到温暖，因为自己会关心她，会保护她。还有一个秘密他没有告诉她，那就是，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关心她，自己还能去做什么。人生如此迷茫，他没有方向，他希望以此来当做自己的方向。
只是，士亚记不住她说的那些话，她的想法，还有她想走的路，士亚记不住那些，他不知道怎么去记，怎么去理解，他只好在她面前保持沉默。士亚知道，在她的心里，是有一个人，她说的什么都能知道，她想的什么都能理解，然而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出现在森林里，说不定是大海——这片森林全都吞噬的大海——把她的心全都吞噬的大海，这让他惊恐和害怕。
士亚吟诗：
“
你看，看它，你听，听来自画里的声音，
夜晚来的时候，你像不像一个得了新的生活的人，
不如用这样的方式看见自己，不如从它的不同里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你会在这个时候发现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
那个站在悬崖边上的人，他想着那些自己失去的东西，
他或许没有冤枉，他失去了你，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你，
到了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说，我也说自己在悬崖边上失去了你？
还是你站在悬崖边上，说你失去了我，
曾经我以为那是我们的默契，现在看来像是一个骗局，
被骗的人不知道什么是难过，赢了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收拾残局，
只看到寒风吹在身上又带来了一个病人，带来了生病的你，
我多么小心又做了如此愚笨的错事，我做了愚笨的错事，
我多么认真又做了如此愚笨的错事，我如此愚笨，
夜晚来的时候，我不能相信，你选择跳了下去。”
士亚离开靠着的墙壁，他往前走，找了一个靠椅坐了下来，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老人，老人有一只眼睛黑，有一只眼睛白。
空气里像是有什么在燃烧，士亚闻不到味道，因为有老人坐在身边的缘故，他心里的那些思绪开始变得不重要了，最后他只能站起来，他不想离开医院，他只想离开老人。
背对着老人，他必须要承认一点，那一刻，他的心被刺痛了，是的，在不久之前，葬礼上，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那些画面，他的心被撕扯，流出好多血来。
士亚知道，如果做不了幸运儿的话，所有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惩罚。
“全都是惩罚，全都是惩罚。”士亚对自己说。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他心里深深的思念着离去的亲人，他怕那个老人听见，怕他流泪。
士亚吟诗：
“
它或许没有愿望，它没有你那样用心，
我的世界有的地方崩塌，有的开始重生，
我们的誓言成为悬崖下的新世界，你相信吗？
它知道我们会有一个人跳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那是你死过一次的梦，我不愿意你再经历一次，
我的心里还残留着许多灰烬，如果心还没有烧完的话，
我们的明天是不是就不好再来了，你是否会觉得遗憾，
这样一来，你的想法里会多一点什么，
我试着去看不同的我们，有这样一幅画，
让它的树木和你的头发一样，让它忘记生活里的烦恼，
你不要总停在一个地方，你要学会思考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你要在这样悲苦的人生里吃下什么，吃下你的意志吗？
吃下你的心愿吗？吃下你的灵魂还有我的灵魂吗？
别让深渊把什么都吞没，它怎么能成为一个人的全部，
如果魔鬼能实现你的愿望，你会伸出手让它带你走吗？
还是说你会留下来，在神和佛的面前求着平安，求我们都平安，
我是不是让你一次又一次失望，你是否也让他们这样失望，
我们说了什么？我们渴盼着什么？好多东西，它们漂亮，
好多东西，它们真的好漂亮，这样的人生，我说不出清楚，
它们之中有什么，有的是你，有的是无路可走后挫败的心，
有的是无助，有的是一颗卑微的心，我说出来，你恨我吗？
我真的不是那个幸运儿，到最后，你是否心里只剩下厌倦。”
医院的夜晚和城市的夜晚有着说不清的矛盾，城市的夜晚需要光，医院也需要光，医院需要智者，可城市的夜晚拒绝智者，智者不可能只在医院里停留，若是医院里有智者，智者心里只想离开城市。但是，城市不在乎这些，它只希望智者快离开，离开的越远越好。所以才有了那样一个画面，当智者走出医院的时候，他成为了一个普通人，一块石头落在地上会发出声音来，他站在马路上，如不小心，后果自负。
士亚知道，她落在地上的身影也是一幅画，那里面有他看不明白的自己，有她隐藏起的自己。这是一个疯狂的夜吗？士亚还没问，自己就否定了自己，这当然不是一个疯狂的夜，这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夜晚，无论发生什么，它都会自然的发生，没什么意外可言。士亚想等，他等不来，他知道自己等不来。
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病人被送到了医院，走廊里瞬间忙碌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士亚发现自己饿了，很久没吃东西的他，感到饿了，他想吃东西，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欲望正在被什么东西，一口一口吞噬着，他除了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就像那个病人送到手术间之后，亮起的那一盏灯。
士亚想离开这里，但又不知道离开以后，他能去哪儿。他应该去工作吗？他应该去找一份工作，然后工作吗？他能低下头，认真工作吗？如果他找到一份工作，然后他该怎么办？认真工作吗？认真工作？为什么要认真工作？士亚不知道，他想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想喝酒，喝很多的酒，可他知道，喝酒一样解决不了他内心的苦闷。
医院里躺着一个让他担心，让他害怕的人，她会醒来吗？还是一直睡在那里，士亚不知道，医生也不知道。
士亚吟诗：
“
看着你的脸，
我怀疑生活，它让人心里有好多恐慌，
你不明白，时间让你成为这样的人，
拿走我的脸，拿走我的心，
如果我做出些什么坏事，他们会笑，
我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傻瓜，如果有人非要看见我的话，
看见就看见吧，我看不见，我看见，它是一个笑话，
在你的身体里生长，想过这样的事，想不明白你的底线，
为什么金钱诱惑着我们，让我们找不到后退的路，
去年的秋天，你为什么在那个人的面前发出求饶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我在他的面前成为一个笑话，是我们成为了笑话，
我们到底要请求别人做什么？我们在生活里到底做错了什么事？
我不明白，直到今天，我看不见孩子因此得到了什么，
你就那么想要用爱来换他的成长吗？用这样的方式得到了什么？
也许这会换来你的愤怒，不过，你不觉得，已经够了吗？
这样的怒火，只是这么一点怒火，你还有更多的世界可以看见吗？
为什么在你的心里只有这个，如此一来，我们如何再往前走？
当我们都想用恨来认识彼此的时候——不要看我只是水中的一滴，
不要让我只是一粒种子，在你的心里我就不能像一棵树一样吗？”
士亚吟诗：
“
那是秋天，我记得那是去年秋天，
有声音在动，有人在往前走，
那个人的表情里有多少他不愿意看见的东西，
屋子里的茶和道，它们离你很远，或者你憎恨它们，
它的光看不见，茶的样子看的很清楚，
他想说话，屋子里有人说话，他想说些什么，
屋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什么在，他看不见，
什么不在，他找不到，听说这是一个让欲望欢喜的地方，
听说这里可以埋葬它们的希望，谁想让它燃烧，让它跳动，
听说这里可以埋葬它们的希望，谁想让它跳动，让它燃烧，
她就站在角落，正等着某人变得凶狠，某人脸上出现残忍，
这个时候，心能暂时停住最好，欲望所爱的东西
——不是人的心可以享受，不是人的心可以欣赏，
要把眼睛睁开，把心锁紧，这里有什么，这里没有什么，
声音会说，有人会说，还有什么会消失，有什么跳动，
她不理会，什么时候，那一个人才会站出来？我？
站在属于他的地方，他的表演，他的表情，
那里有多少这个时代需要的故事，他是一个故事里的重要人物，
他会说些什么，天也会安静下来，他会想些什么，
屋子里的茶和道会用它们自己的方式把光铺满，
听见了声音，不是脚步，
不知为什么那个时候她竟然会害怕到胡言乱语。”
士亚吟诗：
“
我看着你，心往后退，往里缩，
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世界似乎都被她厌烦了，
她有那么多的目的，有那么多不可见人的秘密，
这是谁，一个普通的人，为了什么，站在道德之内，
站在法律之内，还有什么好隐瞒，
有什么需要一层布一块石头来遮掩，
他听到了血流出的声音，有什么在压着人的身体，
叫人愤怒，叫人错爱，叫人忍受不了，
他想要逃，离不开，有人正看着他，
叫他表演，叫他在一片又一片虚伪里找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如果只是这样复杂，他知道自己可以轻松胜任，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似乎他能听见，他要拆穿，在这个糟糕的时刻，
好多落在这里的东西会升起来，燃烧每一个站在这里的人，
东西有多美丽，睁大眼睛去看，看那雕文里有什么，
看那玉片里有什么，听，听青铜的声音，
听，听钻石的声音，什么叫做这一世的繁华，
什么叫做荣辱的尘土，它们都在这里，
他的眼睛学不了，看不了，它们的身体，它们的撕咬，
这里有多少东西正站在地狱的面前，
有多少被历史当成了一句笑话。”
他想起了就在那个时候，她站了起来，站在那一片光之中，有一个人冷笑着出现，冷笑着看着他们，他仿佛被命运操纵了一样看着他们。
士亚知道那个时候她的灵魂第一次出现，站在鱼的眼睛面前，她看着鱼，然后落泪。鱼从哪里来？他想可能鱼就是她，或者是她的影子，或者鱼什么都不是，它会自己离开吧。
她为什么会有心跳动的声音？
她为什么要在那一个人面前把“成长”也摊开？
她为什么心里有魔鬼？
她为什么成了这尘世中的一粒沙子？
她为什么不知分寸？
她为什么会看不见那一个人的冷笑？
她为什么回家后会对他冷笑？
她为什么没有生病？
她为什么什么都没得到？
她为什么后来成为了病人？
她为什么沉默不语？
士亚吟诗：
“
我知道那是一个错误，
我只是希望它不要只是一个错误，
对你而言，它不能只是一个错误，
别再说什么借口，别再说它很迷人，
就让它在那个人的身体里用黑色来变幻，
这一种东西烧着人的脑子，叫人六神无主，叫人得不到休息，
叫人日夜都受它的折磨，有人知道是什么在不停的搅动着心里的欲望？
当他看着那个人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比他们走得更远，陷得更深的人，
她的眼睛，他看见了她的眼睛，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灵魂在这一刻发出声音来，
为什么她能看见它们的美，不是说茶不会在这个时候为了它们而把自己升在空中吗？
为什么茶的香味哪里都是？茶里的神仙，在，茶里的道理，在，茶里的境界，在，
到底是为什么？他想知道，在这个时候，茶不应该责骂人，嘲讽人，
不应该提醒人别在这错误里把自己来认识，
它为什么在看见的时候，让人看见那被他所憎恶的一面，被他所篡改的一面，
什么都由着去了，不是应该留一丝希望，来救赎，来拯救，
为什么到来的是一个人的面具，面具里无比美丽的幻觉。”
她为什么看着那个人的丑陋还带着热情？
她的身体里为什么有些东西在轻舞？
为什么她眼睛里的孩子正在受苦？
她不是在沉睡中把它打开了吗？
那就是她想要的所有一切？
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最后跳了下去？
她忘记吗？她曾有过一颗柔软的心，她是不是忘了？
士亚吟诗：
“
别和我说话，就当我什么都不明白，
这样的脆弱可好，换一下，换着夜能安稳一些，
你不知道，有些路到不了，有些事要不了，
错看一下，惊扰一下，你就能受伤，
受挫一下，问你可否满意，直到这个时候，
到了现在，为什么你不睁开眼睛，看一看自己，
别和我说什么黄泉路，
别和我说，我可以在你的生死中找到我要的结果，
和我无关，我想和你在生活中什么都断了，
我能感受到绝望，给我一个结果，叫我痛快，
我要在死亡里找到它们，如果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回家，
你明白吗？连医生都不会打搅你，
我想过给自己这样一个梦，面对着你，
面对着你做的那些荒唐事，
你是否也是这样才看不清道德的样子，
如果你太好，你真的好，错的人不会是我，
我们为什么互相彼此折磨，用它来遮住所有。”
画正在笑，医院里的光所能去的地方和病人无关。
总是听不见，挣开了只有痛苦。
有人站在走廊里，成为不了病人，关心着病人，关心不了自己，多少担心，都在这里浪费。
因果是什么，夜晚问的最多。
她为什么那么想要孩子的笑？
她在什么地方看不清生命之中藏着的那些冷风？
疼痛中的人为什么和酒醉中的人不一样？
茶为什么写着人的孤独？
眼看着她就要跌倒，眼看着那一个人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到底命运为什么要这样？
对自己的惩罚即刻就来怎么也逃不过。
士亚吟诗：
“
我知道，今天要眼睁睁看着你离开人世，
你不明白来自生命的留恋，若你能听得多些，
有什么可更改，或许是我在眷恋，是你的挽留，
是你在我的身体里成为妖怪，我想要什么，你明白，
我不敢放肆，不敢在天地的面前把自己承认，
我只是看见了一点，看出了一点，想要疯癫，怎么来？
有人告诉我什么，听，说的是，人的重量，人的愁绪，
说的是你要从头，说的是你啊，你不知道，如你看着我，
你该怎么想？让它，就让它看着你，在什么地方，从哪里来？
哪怕多一会，晚一会，听见一些，哦，是这个，是那个，险恶啊，
你逃不出他的欲望，逃不出他想要的那些苦果，
说人为什么不懂听自己的声音？掩埋在夜晚里的是你的疯狂，
这我都明白，不要这种陪伴成为我们新的仇恨，
它要是没有光，没有一丝亮，你拿什么和自己站在一起，
不要，不要在这个时候用你的意志来叫我心里发慌，
我对你的恨不会停下，你对我的惩罚不会停下，
我们没有路可走，你可明白，当你对不住生死的时候，
当你站在了自己的两端，我们和什么无关，
我们笑的可笑，我们恋的好荒唐，
你在什么地方？你可知前路漫漫。”
她的眼睛为什么会笑？
有什么愤怒正烧着她的身体，尘雾，迷茫，全都看不见，她为什么知道？
是恶到来？
哪里来的那么多心思把自己和魔鬼混为一谈。
什么是悲凉，是一颗心吗？还是说那就是医院里的光。
什么是真假？是一颗心吗？还是说它不是医院里的脚印，它不会出现在医院里，它永远不会出现。
画里的她，正看着他，看着他去了海边，看着他从海边走到医院，看着他在医院里坐下来，她就那样看着，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在他的面前拿出了自己的灵魂，她的灵魂里有多少东西正在粉碎。
逃不了争吵，逃不了纷乱，为什么还是听不见天外的声音？
海之子看着他就站在那里，不像是发呆，不像是思考，有点像是妖怪，又有点像是一个陷入了疯癫的人。
“当我最后一次看着海，假装这个人是你，假装这个世界最后一次到来，亲爱的，我或许找到了这个世界给我的东西，而它是一个谎言。”
“亲爱的，我找到了这个世界给你的东西，而它是一个不会实现的梦。当你在黑夜里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明白，我知道没有用，你知道才可以离开困境。”
“就怕到最后，不明白的人其实我，只有我一个人还抱着幻想，而这一切早就没有了希望。”
“卡夫卡不就是那样吗？他所拥有的希望一定比我要多得多，那个世界的恶意和现在比起来，更像是一个童话。而这，他们绝不会告诉你。”
士亚吟诗：
“
如果我说，我想你，
你说它是一个笑话还是一句真心话，
你说它是一个谎话还是一句真心话，
在这个世上什么都可以虚假，
唯独我们的虚伪永远真实，
我的疲惫越来越多了，
我的悲伤也越来越多了，
多的像这个国家对我的保护，
它可能不知道到底给了我多少压力，
它可能不知道到底给了我多少承担不了的压力，
给了我多少说不出的压抑，汇聚成我的恐慌，
汇聚成我的天空，最终成为了沉默，
我要是没有遇见你，也会有下一个你，
这样的故事，让你我心里哀伤，
我们的悲伤像什么？我们的悲伤如此廉价，
我们的悲伤如此扭曲，我们的悲伤像什么？
我问了自己好多次，一切是否还有转机？
我问了自己好多次，我们是否能救赎彼此？
我问了自己好多次，我们能否汇聚成河流？
我问了自己好多次，最后钟表只是动了一下。”
士亚吟诗：
“
可能我一生都不敢问自己，
当我变得丑陋的时候，你看不见我变得丑陋，
你和我说话，和我吃饭，可你看不见我变得丑陋，
因为你眼睛里有一个人，你把那个人当成我，
以前那个人确实是我，或许从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你不明白，被你消磨掉的不是我的自尊，
我知道自己卑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卑微，
我承认我可笑，承认我荒唐，没错，这就是我，
这个世界有它的所求，你用它望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的心里有我的所求，我用它望着你，等待你的回答，
于是我看到了你的回答，听到了那些冷笑声，
你笑我把鱼当成大海，你笑我开口讲的那些想法，
我承认我可笑，承认我荒唐，只是没想到你仍然冷笑，
那一天，我的自尊在你面前成为了落在城市里的树叶。”
“我讨厌把什么都当作天意，想你也不会明白，因为你需要的只是食物和水。”
“我以为我扮演的是一个叫做‘丈夫’的角色，从你的眼里，你的表情，你对我的憎恨，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有多天真，有多可笑。”
“没错，我是有一个生病的身体，可在那之前，你并不知道，对不对？你没有发现我有一个生病的身体，而你对我的厌倦，似乎也不是因为它，它更像是船下沉时，船上超重而又无法丢掉的负重物罢了。说到底，船下沉，才是事情的真相。”
“你听到了吗？船下沉时，它发出的鸣笛声，它不是提醒你，快跑，乱跑吗？你为什么还留在我身边，难道不是因为你在乎我？”
“什么是假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生命枯萎？难道你所有的挣扎，只是为了让你的生命枯萎。”
士亚吟诗：
“
享受了夜晚，
享受不了这叫人心里发狂的寂静，
你的眼睛闭上了吗？
我还没有和你说那些真实发生的事情，
如果你有勇气去看，
如果你的勇气还在的话，
你会不会对孩子说，说你被惩罚，
你会不会对孩子说，说你心里的悲伤，
你为了什么来到这个世上，
你想过吗？生命的意义，
想过吗？内心的所求，
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苦苦挣扎，
你别忘了告诉自己，我们共同拥有的天空，
我们共同搭建的天空，我们共同支撑的天空，
问你，是不是连这一份爱，你都不在乎了。”
士亚吟诗：
“
我就当上帝没有开口，
独自一个人站在了这妖魔鬼怪的面前，
在这个世上最离不开的人，不会再是你，
我和你之间再没有一丝连着的爱，
这样还你自由可好，
如果这种温柔可以换你在那个世界永远不醒来的话，
如果你想的是留在那里永远不醒来的话，
还是说，你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还是说，你明天会回到我身边 ，
要我怎么面对一个失去了生命的你，
要我怎么面对一个决心离开我的你，
要我怎么面对已经开始腐烂了的过去，
要我怎么在这样的回忆里拿出我的心来，
如果你在乎我的话，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离去，
如果你在乎我的话，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
士亚吟诗：
“
昨天我在海边看见那个背影了，
我想嘲弄自己，然后嘲弄大海，
我想嘲弄它，然后嘲弄我的灵魂，
想不到，我付出了所有的努力不过是换来了如今的局面，
想我努力辛苦的工作，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几件衣服，
你不知道，做一个比一般人聪明一点的人有多无趣，
可能有些人做的很好，他们说的对，越忙碌越好，
他们说的对，越不择手段越多，弱肉强食就应该这样，
我心里有勇气不想要这样的勇气，你知道我不想要，
我心里有决心不想要这样的决心，你知道我做不到，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树上的叶子，想和叶子一样自由，
我不想站在树上往下跳跃，跳跃到森林里，
森林里只有黑暗，只有厮杀，只有没完没了的法则，
只有弱肉强食，只有凶猛的动物可以活下来，
这不是我们当初喜欢的那个美丽世界，
这不是我们当初想要长大的世界，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解释，你只想我闭上嘴巴，
遗憾，无论我怎么诚恳，你只想我闭上嘴巴。”
“给我你的身影。”
“让你走远一些。”
“他们为了什么叫你为难，你所看见的是来自人的尊贵，还是“欲望”的尊贵，不要沉默，回答我，是时候回答我了，回答我，就是回答你自己。回答以后，你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会发现你做了什么。如果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能理解我，那我已经明白，这就是你的回答。我会带着你的回答，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看见鱼缸里的那只金鱼没有，曾经你喜欢它，曾经你像宠物一样喜欢它，你说你的前世也是一只金鱼，你喜欢金鱼的每一种颜色，你喜欢金鱼的每一种样子，你喜欢金鱼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你说你希望这一辈子，你的人生也和金鱼一样，为什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说的话？为什么到最后拆穿你的是你的谎言，为什么到最后我们选择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互相伤害。”
“抱歉，到现在，我还是学不会对自己残忍，我拒绝对自己残忍，这不是我想要的感情，这不是我对你的感情。我可以想你，像昨天那样，在很久以后，我还会一样的想你，这才是一个人应该保持对感情的态度，这才是一个人认真对待感情的样子。我承认我不是一个智者，我只是比一般人聪明了一点，但现在，我连这一点聪明都不要了，我情愿做一个傻瓜。”
士亚吟诗：
“
现在，让我们看着它到来，看着灯塔被吞没，
你拥有你拥有的，十九世纪一下子就过去，
我知道，你全都知道，海鸥飞起来，然后死掉，
你知道，我也料到，有什么难猜，鸽子飞起来，然后消失，
有什么难斩，不分，不分，叫它缠绕，雪变成毒药，然后狂风来了，
有些想法像人的心，在那里，不是种子，没有生长，只有你如此刻薄，
你要的得不到，失去什么，命运会说话，像个神仙一样，然后魔鬼出现，
是不是你啊，出现在篮子里，用你所有的情感，然后水落了下来，
对不对，所有的固执，所有的歇斯底里，然后成为了篮子里的水。”
士亚吟诗：
“
有一天，我学会去看人的眼睛，
有一天，我看懂了你的眼睛，
以前它告诉我的是快乐，现在它只剩下了苦恼，
以前它告诉我的是秘密，现在它只剩下了伤悲，
想你说过的话，想你曾美好的心事，
长路漫漫，黄沙在，狼烟在，人的心需要露珠，
上帝给的是春风前的寒风，
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动物也会迷茫，
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精灵也会迷茫，
走一路，山水的黑白仍然看不清楚，
再走一路，送别像是炉子一样在人的胸口里，
送别像是炉子一样在人的胸口里和春天保持距离，
天的重量只有宇宙才能明白，
人的心事在黎明来的时候才有温度，
这是谁的眼睛，你的眼睛，
这是谁的心灵，你的心灵，
它需要大海的平静，你没有，
它需要大海的宁静，你没有。”
“我对你来说，像不像荒原。”
“那么多的愤怒，换不来我们感情，换不来，就是换不来，我明白。”
“那些我想着，念着，盼望着的日子，那些我以为可以重新来过的事情，换不来就是换不来，我知道。”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无论多么强大的战士，只要还留在战场里，就会有倒下的一天。”
“刺客呢？刺客可以避免吗？如果可以，我想做一个刺客。”
“我的心里，写满着我的冲动，我的愚蠢，如今摔倒在地，我只能一个人苦笑。”
“最不想接受的是，你也摔倒在地，我心里想的仍然是扶你起来，哪怕只会换来你的愤怒。”
士亚吟诗：
“
我像不像一个疯了的人，
我在大海里什么都没找到，
那些自以为抓到真理，
想明白人生的人可否明白，天的颜色是什么，
我在云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可笑到对自己没有笑容，
为什么我不贪婪，为什么我觉得冤枉，
为什么我不自私，为什么我觉得可耻，
哦，假如我犯了错误，和你一样的错误，
假如我有了错误，和你一样的错误，
假如我和错误一样，不停的为了你忙碌，
假如我就是错误本身，不停的陪在你身边，
你会不会再一次感动自己来到了这世上，
你会不会再一次感动自己被人深深喜欢。”
“我对你，你对我，我们之间还差了点什么？”
士亚吟诗：
“
这一种恨来的真麻烦，
难道咆哮的时候，你就会温柔？
你想结束生命，想的是这个吗？
你说你对我的爱，你说你心里的爱，无论那个人是谁，
你说你对我的情，你说你心里的情，无论那个人是谁，
你的海上有什么？看不见，天空的颜色怎么这么奇怪，
我的心在你这里觉得狼狈，我好迷茫，
谁来给我一丝指引，别和我说那是最后到来的祝福，
那不是深渊里生长的果实，
能够看见魔鬼的样子可真不容易，
这是戏法，他们说这是戏法，这是它的戏法，
你会不会在这个时候为我辩解，
说你明白，这不是我们的家，
说你明白，我们想要一个家。”
“我喜欢六月里的雪，十月里的花。”
“我听见了生命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声些，安静，安静，小丑后面还站着一个智者。”
士亚吟诗：
“
你知道，它们是安静的，你也是安静的，
我知道，它们是狂躁的，你也是狂躁的，
你，你是镜子里的一只小鸟，
让我们离开它的梦，
这不是城，这不是心的城，只是魔鬼的骗局，
好了，看吧，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和我说一声，
我在这里是，是在这里，还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明天醒来，生活会变成什么，它自己会解释清楚，
我在你生命里的意义，你不会明白，
这个夜晚给我太多想要的东西，是噩梦一样的贪婪，
或许我应该对你说一声谢谢，
你的憎恨，我的憎恨，
你的迷惘，我的迷惘，
它们不是答案，它们是结局。”
士亚吟诗：
“
假装你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你和上帝一样生活在好的地方，
你惩罚我的时候，你和死亡拥抱的时候，
或许是我的认真，是大海的欺骗，你们都有海浪，
我许愿，我有眼泪，我没有童话，你不是金鱼，
我知道城堡在想些什么，被它左右，被它驱赶，
不要让我恋上你的意志，你在别人的怀里不是也心发慌，
绝望让我们有了新的意义，这一种逼迫让我们低头，
好安静，什么都安静不下来山谷才那么幽深，
我知道，你是害怕的，害怕的像个孩子一样，
别再用心灵把彼此认识，好吗，就当我们是佛身上的土块。”
士亚饿了，累了，困了，疲惫了。
士亚流泪了，他知道，他要失去他所爱的人，不只是因为她病了。
士亚看着医院，这是多么巨大的一座森林，为什么不能让她好起来。
士亚知道自己生病了，他是一个生病的人，也是一个迷路的人。
士亚本以为他可以在海边等来奇迹，在她生命的最后，他知道奇迹不会发生了。
士亚的心，忍耐到最后，慢慢裂开，慢慢流出血来，他需要食物和水，却不是她对他那样。
天黑了吗？士亚不知道，谁愿意在黑夜里拥有城市，就让它永远，士亚不愿意，不论有多贫穷，不论有多悲伤，他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士亚知道自己喝了酒，但是此刻，他拒绝酒精成为他的血液，成为她跳动的心。
2
士亚吟诗：
“
我是一只猫，一只有想法的猫，
别说昨天发生的那些事，
你的梦，清醒也好，疯狂也好，
你的梦，错了也好，执着也好，
像什么，像船一样，它不会再回来，
若我明白的只是你的梦，
黑夜里站着的人也可以是另一个，
黑夜里发狂的人还可以是另一个，
当我抬起头看不见站在天上的他，
当我忽然发现你和我一样孤单，
不想承认，最后你还在我心口跳动，
不如放下了所有的伤害，
闭上眼，蜷缩在角落，
然后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
士亚吟诗：
“
我的清醒换来了你的疲惫，
你用喝醉酒的夜来回答我，
你的疲惫换来了我的清醒，
我不想酒醉的时候，去牵挂你快不快乐，
我们的脆弱像不像恐龙们的最后一天，
疲惫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尽，
也好，也好，说不尽的疲惫让它们夺走灵魂，
夺走我们曾经的快乐，夺走你纯真的心，
我曾以为只要为你不顾一切，就可以让你感动，
认真的话如果重复的说，一样会索然无味，
那些荒唐的背后藏着的不过是一颗脆弱的心，
还是你终于舍得承认，你点燃的是你的寂寞，
你点燃的是你的疯狂，很抱歉，我的无动于衷，
很抱歉我的沉默，像一盘食物从白天来到了夜晚。”
海之子看着站在甲板上的那一个人，他的手握着一块石头，石头上的故事大过它的痕迹。
石头知道有一些东西会蔓延，有一些像谎言一样，它看着的地方是山的远处，它所能依靠的是山。
男子名字原来不叫羽子，听说欠了别人一条命，所以把自己的名字去掉了一个字，希望有机会报答对方。
羽子报答对方后，留下了这个名字，他知道接下来要还的是自己的恩情。
羽子握着石头，手在流血， 不是石头划伤，是因为他自己心里的苦恼。
羽子知道自己的身体，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它们时而带给他痛苦，时而又让他感到虚无。
羽子手中握着的那一块石头，如果它能开口，它会说自己经历了许多岁月，见证了许多历史，似乎每一块石头都是这样。
羽子这一颗不同，是因为羽子握着别的石头，不会看到那些画面，不会听到那些声音，握着它就会发现自己的心和它紧紧相连，仿佛他就是那块石头的一部分。
羽子年轻的时候，曾经无知叛逆过，现在，收了心，再也不想理解那些“谎言”，他已经知道了所谓的“叛逆”毫无意义。
“叛逆”毫无意义。
“理想”毫无意义。
“你听，你听。”
羽子看着远处的云，看不明白，听说有一个城，有一个国，听说有那样一个惊喜，是庄稼，是田地，是上帝的钢琴，不知为什么，听见的是战争带来的一声霹雷。
“童话也离开了故事，只留在了孩子的幻想里。”
“孩子长大那一天，就是童话失去色彩那一天。”
“拿着染料，又不愿意长大的孩子，只能又哭又笑又流血。”
羽子看过不少书，它们所讲述的道理，他曾经以为可以让他变得聪明，实际上没有。
羽子以为看懂了书里面的人性，他就可以过得很好，实际上完全没有。
羽子内心里燃烧的火，不是因为失落而熄灭，不是因为“现实”每一天都用酸雨来伤害他而熄灭，是因为土壤，身无分文的他，如果找到可以停留的地方，做一个不能实现的美梦。
“所谓的美梦，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另一个谎话罢了。”
羽子也不想明白，但已经死过一次的自己，如果还这样下去的话，“重生”就没有意义了。
羽子吟诗：
“
我看着那一个人写的战争的故事，当他说，有人要取你性命，
以为你会知道，做一些防备，谁曾想你要的是就是如此，
你被刺杀的那一天，我在山上听到道士说话，
你下葬那一天，为你送别的人不少，
你应该知道你已经在历史里留下名字，
有时想想，我们曾让多少人羡慕，
以此骄傲，以此自豪，想想也不错，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宇宙喜欢无际无边，
当他在故事里留笔的时候，这笔墨的味道才渗出毒液，
你应该试试看那一个人想的办法，无非是为了让自己不好过，
有人觉得想了办法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种可能，想你会善良一些，
谁说要用恶来赚取一切，然后换来掌声，换来所有人的崇拜感激，
你要知道，那一杯毒药是一个人能做出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满足的只是你的想法，你的人生自此落空，
哦，那是一个女人，不是因为软弱才发出的声音吗？
昨日的智者会为了一个人放下所有，放下身上所有的教堂，
你不要在这里看着那个幻影，它不是为了你而出现，
也许把树木的样子反复的说，反复的想会好一些，
走过的路全都让给那些士兵，快些，快些，他们又发了疯，
士兵们的脚步里有的是国王的意志，你要的，他们都会送上，
当你看着那一个人倒下，你满足吗？酒杯里的温度刚好让欧洲疯狂，
谁能说这不是一块很大的棋盘，谁能说那要复仇的人不明白险恶，
落下来吧，当故事写到这个时候，结局是已经注定的，
只有回到故事之外，回到那一个看客的身边，
你才能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别说，别说你那些荒唐愚蠢的话，
不要让你和自己一样，不要让你的岁月里有的是他们的路，
只有在这个时候，只要在这个时候，历史的可笑都会出现，
谁能真实一些，再一次，再一次的疯狂，
是只野兽，
是一个糊涂的人，
你看那一个，是那一个，他说话以后连空气都沉默了，
你早就知道他才是站在你所站在的地方那个，何必还要包容，
我们拥有多少错误换来了这一个心里的想法，
等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木头和森林就有了不同的样子，
谁都知道那一天，那一个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很久以前在这个世上，人是有想法的吗？
人是有生命的吗？
人在思考的吗？
很久以后动物可以思考吗？
动物可以站在你所站在的地方，望一望，
别猜，不要老是用疑惑迎接人的恶，
什么善良可以和山岭一样无穷无尽，
连着的不都是碎了一地的狂笑，
去不了，是去不了，他才倒下，
这一个失望的人总是能得到所有的荣华富贵，
贫穷这时候来了，不要忍受，
聪明的人轻易的说笑，
你是为了什么在戏里发出冷笑，
难道你的野花和将军的死亡一样，
刀剑里的都在，你在，你在血池里呜咽，
说来惭愧，那个时候，他一点也不在乎，
这世上没几个人会为了自己而难受，
像上帝看着第七天之后的难受，
像天使看着自己的翅膀和人不一样的难受，
像魔鬼看着有人比自己还要优秀的难受，
听见你的声音，那个时候真希望让你们尽情的争辩，
你的话说不完才好，否则审判全是为了你存在，
还有什么可以归还，你要好好的问问自己，
这一种声音写在了一个比诗人还要敏感的心上，
智慧是什么，难道战争里会有人看穿，
是的，是的，太容易悲凉，
是的，是的，什么都可以拆穿，
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像是一个笑话，
你为了什么还在他的眼睛里找寻信仰的错误，
难道你不喜欢这错误，
你喜欢的是不是他倒下时身体的恶臭，
是一个笑话啊，笑话，
无穷无尽，没有边际，
要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心拿出来，拿到毒液的面前，
有什么可以高悬，就让那一天重现，
你为了什么抱紧一个人，就让你的贪婪说话，
确定生命不是腐烂的吗？
确定高傲飞翔的不是错误吗？
确定你的态度里没有尘埃吗？
在这一阵的冷笑中你看见父亲的脸，
人太容易就和天地一样什么都没有，
说它是野花乱舞一点都不冤枉生者。”
羽子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在梦里见过菩萨，也是在那一天，他才明白为什么说人需要有一副好心肠，为什么人需要一副和天地不一样的好心肠，人的心肠决不能和天地一样，那一天在菩萨面前，他终于明白了那一点玄妙。明白的时候，他眼泪很快就落了下来，是的，他不是感到了孤寂，不是悲伤，纯粹是因为自己愚昧而心里不舒服。
那一个梦醒来之前，羽子看见了仍然有许多人跪在菩萨的面前，祈求着菩萨能够保佑他们，保佑他们想保佑的人，就在那一瞬间，菩萨似乎看着他，菩萨像是在问他，知不知道他们在祈求什么？知不知道他们在菩萨的面前跪着是为了什么？羽子尴尬又紧张的站在那里，虽然年轻的时候，他有勇气向着一切的不对发出他的叫声，现在，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样的能力，阻止别人做无论是正确还是错误的事情。
羽子躺在床上，在那个梦里，羽子觉得自己就坐在菩萨的手中，他当然不会像那个在佛祖手里翻跟斗的孙悟空，他不会那么做。他只是想尽可能的明白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好让菩萨能够明白他在想什么，他不想在东方文化里做一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一个人，他热爱这一切，他发自肺腑的承认，他热爱这一切。既然菩萨是人们心中无比重要的存在，当菩萨出现在他的梦里时，他当然希望自己可以收获他所期待的那一份感动，然而那一份感动没有来。
羽子知道自己不能在醒来以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跟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梦，这是一个谎话，他知道不能和自己这样说。于是，他看着菩萨，菩萨也看着他，这是他忘不了的一个梦。虽然醒来以后，他还要在生活里吃许多苦，但是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那些人尽管给他轻视与冷淡，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怀疑这一切，我深深怀疑这一切。”
他本来想说的是这个，面对着菩萨，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样想过，也许有人这样想过，不过，他从来就没这样想过。发现自己没有这样想过，让羽子心里面又好受又不好受，他责问自己，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追随自己的心，追随真正的“道”。
羽子站在海边，他在海边看不见海的远处，环境污染太严重，昔日美丽的大海，已经臭了一大半，每到黄昏和早晨，连渲染天空的美都做不到。
这一片海在想些什么，它是老了，还是受伤了，它是厌倦了，还是和自己一样，受伤的次数多了，话也不愿意明说了。
“生，生者生，死，死者死，生死有道，各安天命。”
要是以前，羽子会和朋友这样解释，当然这样解释只是为了故作高冷，不是不肯打开心扉，就怕痛彻心扉，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如今的生活就是这样，不能让人知道的自己的想法，就是一种善意。
书本呢？书里的故事慢慢变成了梦，管它是美梦还是好梦，能够生活就是真的梦，能够过得很好就是值得的梦，谁也不愿意在没有光，没有电的房子里做梦，古人可以，今天万万不可以。
故事呢？什么样的故事读了，可以让人立刻冲出门去，大声发出心里的呼喊，然后立即实现心里的愿望，立即让一切错的变成正确的方向，有这样的故事吗？如果有的话，要这样的故事做什么，不如洗洗去睡吧。
梦想呢？要梦想做什么，到底要梦想做什么，羽子不知道，他不想思考这件事情，不想让自己因为心里面有一团火要燃烧，被折磨过许多次后又折磨自己，也许以前梦想是一块热面包，带给他温暖，经历了如此多的挫折和寒冬，梦想早就变得和石头一样，冰冷又难以下咽，肚子饿的时候把它吃下去，活着比死还要难受。
活着真的比死还要难受，说给谁听？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不够诚实。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与其去责怪，羽子诚恳的想到，不如想想，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有人讥讽他，说他酸，说他羡慕，妒忌，才会这样想，只有羽子知道，他爱的比以前还要多，比以前多了太多啊。
“大海，请你把眼睛睁开，睁开眼，看看，是谁被困住了，是谁被生活困住，如果你看得见的话。”
“如果海里面有精灵在的话，带我走吧，把我带走，让我的心不再痛苦。”
“是的，我有一颗热爱着诗歌的心，现在，我想把它还给你，与其让它在我心里‘腐烂’，不如把它还给你。不，我说的不是我‘腐烂’，你应该明白吧。”
“请你认真看看，看看我的双脚，看看我的双手，你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看见我手中的这一块石头吗？如果你看得见，拿走吧。”
多少期待为何落空，多少孤独独自盛开。
这世上有一种“天涯”叫做，就算站在天涯，也不过是离天涯近了一步而已。
可惜“天空”如此安静，无论对它说些什么，都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样。
所有和“天空”的对话，最终只能变成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虽然羽子肯定，自己确实站在大地上，他知道自己站在大地上没有错，但当他开口以后，回答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曾经有智者对他说，开口吧，你会得到你要的回答，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智者那些未曾开口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说是秘密，其实也不算，只是他不会像当初那样崇拜他，才忽略了他的优秀和他所承受的苦难罢了。
饿肚子吧！继续饿肚子吧！心里发苦！继续心里发苦吧！有那么一瞬间，这样想的羽子甚至还觉得有点自虐式的快乐。
菩萨说：当人尝够了苦，就知道一切都是幻影，羽子不知道自己，看到幻影没有，他害怕连这都只是一句安慰话。
毕竟内心越多失望的人，越知道怎么安慰别人。
羽子吟诗：
“
这一种幻想让人觉得可笑，
你容易在别人的崇拜里收获想象，
一个人的身影在文字里变得复杂，
那时，有人看着天，
这一种天就有了神秘，
那时，有人在生活里被折磨，
有人就可以被玩弄，
一种叫做威武的东西让他流出血来，
谁在乎自由的骨折声，
到底谁在听，他走路的声音，
说什么一个人的生死在纸上的时候，
有谁能摆脱命运那张得意发臭的脸，
就这样看着你，不让人动弹，
就这样，欲语还休遮遮掩掩。”
曾经不是没有斗士，不过河边的杂草长了太多以后，秋天做能做的只有等待它的枯萎。
河边的杂草长了太多，如果秋天等待的只有它的枯萎，春天等待的是什么？羽子背对着那条河，他知道，别人当他是一个斗士，只是因为他们这样想，只是他们想忽略掉他内心的想法。
再长大一些，他才明白，所谓斗士，其实是战场上最先倒下的那一个战士，是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先倒在地上的战士，他知道，那一个倒下的人，还有许多话没有开口。他不能开口，那些在背后望着他的人，希望他不要开口，而他只有带着遗憾闭上眼睛。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后辈。”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朋友。”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 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徒弟。”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亲人。”
“我有许多话，不能说出来，只能望着你，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恋人。”
如果我望着你，你能明白吗？羽子想到这里，心痛了起来，越来越痛，他险些跪在地上，不过他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心如刀绞的痛，他以前把那个斗士当成英雄，确实深深的伤害了他，伤害了自己那一颗心。
听说有那样一条鱼，它从河里跳出来，看着山，跳出山，看着天上的云，跳过天上的云，看着海，跳进海里看着河，又从海里跳出来看着冰山，最后，它明白了什么是孤独，然后这条河说它明白了什么是孤独，在它开口的那一刻，北极出现，在它闭上嘴巴的那一刻，南极出现，然后它跳出了星球，消失不见。
羽子翻开一本书，书里面写着一个幻想的世界：我要成为什么？我要成为英雄。是英雄吗？不，只是一个自以为得到所有一切的人。
呜呼！如此可笑，如此可悲。
呜呼！如此可悲，如从天真又不浪漫。
什么是大海？什么是大海？羽子看着面前这片被污染的海，他想问什么是大海，有人回答吗？他想问什么是大海？什么是他心里面的大海。
他知道自己如果有什么想问，应该停止了，原本应该停止了，不知道为什么，当太阳从云中而出看着它的时候，他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我向着你往前走了一步，可否能看见你愿意让我看见的一面。”
羽子对大海说；
“你应该知道，我想看见的绝不只是这一面。”
羽子对大海说；
“让我看见，那些只有你能看见的画面，让我知道你隐藏起的是什么，大海，大海。”
羽子对大海说；
“海里面有船我知道，你的身体里有我，只有我知道，海里面还有船，我知道，你的身体需要我，你知道吗？”
羽子对大海说；
“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人的孤独其实就是星球的孤独， 我的孤独其实就是这颗星球的孤独，我的悲伤就是它的悲伤。”
羽子对大海说；
“听见了吗？船的声音，那是他们看不见的船，他们要的是金钱和生活，我知道，可船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那些冒险的故事，它们真的存在。”
羽子对大海说。
在那最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岛，岛上有什么，未知数。
在那遥远的地方，那里隐约可以看见一座岛，岛上面似乎有人，似乎有火光，为什么，不知道。
太阳如果落下去的话，除了黑夜和黑暗，可以看见的是什么？只有站在海边的人才会思考，可以看见的还有什么？
黑夜和黑暗似乎也在这样等待。
等待，等待，到底等来什么？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转身，这个时候，没有一个聪明的孩子愿意转身。
羽子吟诗：
“
走来一个人的灵魂，
好好的想一想，走进一个屋子，
站在那里的人，衣服上的血迹，
他看着什么？握着什么？
看着一个人，尝到石头和血混合的味道，
知道人死的感觉，想要阻止的是自私的心，
谁决定从此恶毒，阻止落在头顶的灾难，
故事里的变化，人会变的奇怪，
说一些荒唐的话，让错误的事站起来，
你为什么在空气中摇摇晃晃，
谁困着人的脑袋，
就在这个时候——看
——有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眼中有血的女人，
她笑起来像她的母亲，
她悲伤起来也像她的母亲，
她想起母亲曾给予她的关心和冷落，
时间不能倒退，她也没有倒退，
谁总是伤害善良的人，
谁拿着善变的面具，
叫她发狠，
叫她咬着剑的身体，
好多的冰冷它们都在，
那一个人只想要逃离这一切，
假设生命的美好是出口，
为什么有人总是被命运捉弄，
一下子，一个车祸就可以，
一下子，一场火灾就可以，
真的吗？有人反而心存感激，
那一个人看着女人的脸，
空气中什么都是潮湿的，
血的味道在人的身体里到处纷飞，
飞吧，流动吧，
不顾一切吧，
她为了什么双眼中只有血，
嘘！安静，让血安静就好。”
羽子坐了下来，面对着大海，他坐了下来。
虽然很少开口说话，但是他的喉咙还是开始痛了起来，烧着他，让他流汗，让他难受。
阳光像是落进杯子里的冰块一样在云层中，他的心被打开又被撕裂。
“我有心事，说给谁听，像我这样的自我迷失，到底是对还是错？像我这样的自我救赎，到底是对还是错？”
“回答我，让我看向更远的地方。”
在羽子还年轻的时候，他身边有许多伙伴，他们迷恋大海，他们想知道如何用梦想遨游在大海之上，后来，他还站在海边，伙伴们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有点明白了，那一个承受苦难的人说的话：“离开生活，成为的不是智者，而是一个疯子，说是疯子，只是障眼法，如果连障眼法都不知道，那就是真的是疯子。不过，如果还只是停留在这简单的哀伤里，迟早有一天，漩涡还会出现，它一旦出现，你所看见的还是大海吗？告诉自己，你看见的还是大海吗？”
羽子的手在发抖，生了病的身体，现在更加严重了。
他是一个病人，一个需要阳光，需要大海的病人，可生活无情的撕裂他，让他回去，阻止他到这里来。
一开始，他想尽各种办法到这里来，后来，经历过许多次挫败后，他知道了，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它们对抗。
羽子承认，他确实主动选择“沉溺”在许多伤害里，被人伤害的时候，他的心又是冷笑又是开心，这些伤害会让他成为更好的人，他知道。但是，必须付出的代价就是，他不能改变事情的结局，事情的结局如何，一开始他知道，受伤的时候，他忘了，是的，他忘了。那个到最后忘记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个离开他的人，他连一半的体验都还没有达到，就要体验超过十倍的痛苦。一次可以，两次勉强，三次呢？三次不是可笑吗？四次呢？四次不是可耻吗？五次呢？五次不是不可原谅吗？羽子看着深渊在他头顶，他想出去，不想留在这里。
“我所应该去的地方，不是天堂吗？不是美丽世界吗？”在风暴里的羽子，焦急的伸出双手，他想发出声音，发出呼救，怎么呼救？谁来救他？
是有一个在乎他的人，一开始是有，后来，那个人受伤，她需要自己疗伤，再后来她疗伤失败，自此病的比他还要严重，他们从惺惺相惜变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是人性的裂缝还是灵魂的裂缝，羽子不知道，他知道一旦自己面对这个问题，他就要受伤然后流血，再受伤然后再流血......
“就让我流血又流泪吧。”羽子看着大海说。
“我欺骗了她，这是真的。”羽子最先想说的就是这个，她最后明白的也是这个，所以，她才会留下祝福和他说再见，希望他能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分开，不是因为谁不在乎谁，而是因为这里没有谁在乎谁。
“它发着光，这是真的。”是的，羽子必须承认，如果没有互相温暖，互相吸引对方的那一道光，他们不会觉得对方重要，他们不会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的秘密，他们觉得对方重要的那一天，就算他们不想承认，可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连这都不能算对方心里重要的人，还有什么能够算是呢。
“故事里有太多这样伤心的故事。”是的，正是因为羽子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当它发生的时候，羽子才会觉得这只不过是他看过的小说里的另一篇章节，他完全忽略掉了小说里的那些伤心的夜晚，忽略了那些痛彻心扉的悔恨，他没有这样做，他怎么能说自己经历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恐怕是轰塌式的逃离吧？对方呢？对方完全可以认真的说自己做出了选择，选择放弃，所以，再见了。他呢，他只是沉默而已。
“非常明显的是，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做错了。”承认自己错误，并不是羽子此刻内心里最大的悲伤，承认自己错误，只是为了打开羽子的心门而已。心门打开，羽子看到了，过去他所说过的话，他所做的事情，他以为经历了那些，他就可以治疗好自己，其实完全没有。他以为只要治疗好自己，他就可以转过身来，拟补自己所有的亏欠，残酷的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回想着昨天，羽子怅然若失。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如果是因为这个，羽子一生都要接受惩罚，他甘愿受罚。
“我是一个有罪的人，虽然，你已经原谅了我。”是的，来到大海之前，他花费了许多时间，去做这件事，然后呢，他落泪了，是的，错的是人他，对的人也是他，看清的人是他，糊涂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要忏悔，不只是心中有罪，还有不能带着一颗罪孽的心，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如果羽子要实现自己的梦，他就必须要赎罪，无论他伤害的人原不原谅他，首先，他要原谅自己。
羽子吟诗：
“
有人问你，生者的事，
谁要在战争里把心来牵，
有人问，如何才能让那十万人消失？
人对人的恨，在聪明中出现，
人对人的想念，是否是在战争结束厮杀停止以后，
人对人的想念，是否是那些幸运者最后的诚恳，
人对人的想念，是否是叶子上最后一滴露珠，
在死亡中看见大慈大悲，
在无数倒下的身体里看见了升起的云雾，
这升起的云雾，让土地得到了拥抱，
如果提问停止，是否意味着昨天会再次出现，
你曾说在云雾中我们可以相见，你忘了吗？
如今我把它当成镜子，海把我当成云雾，
不要让我仇恨自己太久，否则它将被遗忘。”
羽子明白，这一切是他做出的选择，他选择离开，不是对方选择离开——从他知道他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在他的心里，有他对于美和丑的定义，对方不是他所欣赏的“美”，他当然不会心动，只会心生厌倦。但他忽略了一点就是，虽然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但他不想用这“自私”伤害她。两个受伤的人，当然知道对方内心里的脆弱，他憎恨自己没有做到当初给对方的承诺。
“所谓的逃避，不过是一个笑话。”
“那些大道理说出来，让我看见自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为我感动的时候，是我最厌恶自己的时候。”
“是我最厌恶自己的时候。”
羽子跪在大海的面前，诚实的说出了心里的悲伤。
他不希望对方在最美好的年华，记住的是自己说的那些谎话，他希望对方遇到的是更好的人，而不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的一个小丑，就算对方可以接受他，他也不想做一个小丑。更何况，那也不是他想成为的自己，他原本想阳光健康的长大，如果他不能走出挫折，走出伤痛，这些全部都会落空。
“我知道，我应该在认识你的时候，就告诉你，我心里真实的想法。可我害怕，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的想法，你会拒绝认识我，你拒绝我以后，我不可能认识你，不可能有一个朋友。你是我的朋友，是那个时候我最想认识的人，如果我不能承认这一点，再虔诚的忏悔都没有用。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应该变得更好，变得更好，才能和你成为朋友。可我没有，那个时候的我没有，我只是用你的同情和眼泪，作为我们成为朋友的诚意。”
“这是诚意吗？这不是诚意。”
让羽子无奈的是，无论他批评自己或者直接惩罚自己，都没办法改变后来事情的结局——他在乎的人一定会受伤，他们一定都会受伤。
“不愿意最后望着你说，是伤害让我们长大，这是我最想说出口的话。比起那些伤害你的人，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更多。”
羽子知道对方心里想要的不是他的忏悔，她想要的是一颗心和另一颗心在一起，他曾经是站在门口最近的那一个人，只要推开门就可以了。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那样做，无论是昨天，现在，还是明天，他都不能那样做，虽然不知道那一个人是谁，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他。
羽子吟诗：
“
别让心里这股暖消失，
他站在这里，看着那些人的眼睛，
有人问他，如何取胜，
他知道，战胜的人心后面跟着的是粗鲁，
人的野蛮如同上帝的智慧，
花了多少时间才能带着一颗心，
在那路上，什么都看不清，
小声一些，没有这个，背影里怎么会有乌鸦，
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有王在，
有臣在，
为什么要求饶，为什么要赐教，
这里没有你和我的一样的身躯和意志，
这里有的不过是温饱后闪着光的财富，
叫人得到多少才能阻止虚伪成为万无一失的法宝，
谁在屋子里找到了佛的金光，
谁在这一个又一个的尸首里听到了彩虹，
它问你，为什么还要听天之外的声音，
难道随意所为就是随心所欲，
难道缠绵悱恻就是缕缕青烟，
听，有人迷路，
那一个人走在功名的路上，
改变一切，写着千难万险，
说一个人要取功名成大事，
可惜，家破人亡自此沦落天涯，
受折磨的再不能开口，
背井离乡的再不能还乡，
人失去的都要失去，
以失去之名燃烧，是诗中炭火烧成了灰烬，
是自以为坚不可摧又被烧出了红色的光，
是一地的漆黑还有乌黑的街道，
说要是花的叶子落下来，多少哀伤，
说叶子落下来，多少哀伤，
人的头颅掉下来，掉下来不过是掉下来，
人的和平掉下来，掉下来不过是掉下来，
牛羊为什么可以取笑人，
为什么还有庄稼和村屋在，
我失去你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害怕什么？害怕道德还是神仙，
虽说众神早就成为黄土仍旧耀眼，
尘土里不是还有一棵苍天大树，
不是还有结出智慧果的大树，
你知道这条路里有你的同行者，
说出它的名字，是你的功名，
说出它的意义，是你的使命。”
后来，羽子走了出来，他原谅了一些事情，原谅了一些人，慢慢地，走了出来。让他满心愧疚的那个人，好像也走了出来，直到他知道悲剧发生那天——带着鲜血的悲剧——不带着引号的悲剧。
“每个人都有自己神圣的一面，我只是比你幸运的找到了它，仅此而已。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要继续坚持下去，但我不是鼓励你，只是希望你不要放弃。如果你放弃的话，它代表着，当初那两个坚强的孩子，他们是错的，他们早那个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在你的心里，还有一个甜美的梦，你应该把它种在心里。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说，你有多幸运。从你被命运折磨，惩罚那天开始，谁和你这样说，谁就是在嘲笑你。我知道，面对着这些困难，坚持是很荒唐的一件事，可我只能这样说。”
羽子走了出来，他在乎的那个人，恐怕要在很多年后，才能走出来。说来讽刺，羽子因为打开自己的心，重新收获新的自己，也因为打开自己的心，失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如果重回当初作出选择，他不一定会这样做。他可能会和在乎他的那个人一起，跳进去，哪怕是大火，也要和她一起跳进去。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你错过了对方的碧海蓝天，然后你看着海啸向着她的心去了，眼睁睁的看着海啸向着她的心去了。”
“我错过了你的碧海蓝天，我看着海啸向着你的心去了，我眼睁睁看着海啸向着你的心去了。”
如果那段时间，没有疯狂的看书，没有看那么多恋爱的电影和动画，羽子不能想象，自己怎么安慰对方，自己怎么支撑过来。
没错，在他们的心里，确实是有一朵花开了， 不过，它没有花香，它有的是比当初多十倍的“悲伤”。
“以悲伤之名，开出心的花朵，以悲伤之名，埋葬心的花朵。”
这句话，她说出口的那一刻，羽子就知道了，他也是这样想的。
没错，现在的他们比以前更加像，更加了解彼此，也比以前更陌生，更遥不可及。
这一次，羽子终于能做到昨日他做不到的一切，只是早就没有了意义。
一个她，不可能再实现自己的梦，一个他，命运给他比她多十倍的诅咒和惩罚，现在才刚刚开始。
羽子吟诗：
“
为什么不是他的生命站在祖宗的身体里被点燃，
他站在天子面前，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他知道那样问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智慧，
还没有明白在那些路之外可否有别的路可走，
谁可以站在万军之中，看见那些尘埃，
忘记那些厮杀，忘记那些战争，
谁可以站在万军之中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只是为了闻到花香，
什么时候花香被忘记了，只剩下一堆欲望，
什么时候欲望和噩梦成为了时尚和主流，
当一个人在医生面前说自己是病人的时候，
当一个人说自己有梦魇的时候，
为什么看见的是羡慕和憧憬的眼神，
为什么会觉得非要受伤，非要扭曲不可，
什么样的湖水才能看见湖又看见人的美丽，
什么时候和平成为了涂在画里的艺术，
是不是说，只要心是玩具，它就会被践踏，
是不是说，只要心是玩具，它就会被玩弄。”
羽子站了起来，他好像在远处看见了什么，好像有一个人向着他走来，走进一看，不是。
他好像看见了有一个熟悉的人坐在不远处，走近一看，不是。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他的童年开始，一直到现在，他希望它能够被看见，原本是希望送给那个受伤的姑娘，可惜，他只来得及开口讲过几次，两个人就成为了陌生人。
过去，他一直在迁就别人，是时候该停止了，他对自己说，是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理会，什么都不理会。
羽子知道，有些梦在昨天就死掉了，死掉就是死掉，就算那时群星璀璨，一样没有办法。如果每个人都选择稀里糊涂，什么都无所谓，那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可能有“花园”。既然“花园”还在，既然还有那么多的“花园”，那就意味着还有不少人愿意留在这里，愿意继续做那些已经发霉了的美梦。
向他们表示致敬，然后，和他们一样。
羽子吟诗：
“
是你，是你，说出了那句话，
最终你做出了选择，
谁也无法猜到结局，
每个人心里都想要，
火烧的太久，没有一座房子能抵挡，
不如填饱肚子，再去森林里找寻田地，
只是这修生养息四个字，
实在是太苦，只适合一个人孤独，
不知谁能在人性的贪婪里看见希望，
谁能离开深渊，离开这些愁绪，
我看着你，看着祖辈走过的路，
路上有无家可归的人，
有的是无家可归的人，
什么时候尸体的味道和庄稼一样，
想清楚，为什么人需要一个家，
想清楚，为什么石头上会出现佛的痕迹，
想清楚，为什么那里的人全都低着头，
为什么畏惧，为什么困惑，
人对什么痛心，他站在那里，
除了成功还能做什么，
称赞无处不在，
恩赐无处不在，
该走的走了，该灰飞烟灭的注定不会出现，
为什么，孩子像是知道了一样，来了就长大，
不要说这才是善良，不要称赞孩子们这样做。”
羽子学古人那样打开扇子，扇子挥一下，仿佛远处能看见山，再挥一下，仿佛远处能看见山中的树......
羽子学古人那样把扇子收起来，仿佛眼前的山和水都藏在画里了。
他有时看不见大海，看不见大海在哪里。
眼睛要是能在一秒之中看见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会被那些所发生过的事情因为光和血的渲染而眩晕。
有时，它一直在那里，不是大海的光，大海从没任何光可言，光却在大海的身体里无处不在。
“看大海所带来的变化，看城市所带来的变化，它们是如此的不同，仿佛矛和盾对立之后的扭曲。”
“看大海的变化，再看看你的变化。”
“想起你说的那些话，想起你的心愿。”
“你是否还记得，你说过的那些心愿。”
是啊，羽子必须要承认，大海伟大就伟大在这里：忧伤的人站在海边看着他们所看见的海，快乐的人在海边自由的奔跑，谁也不需要打扰谁。
当船在大海里航行的那一刻开始，它的终点不过是另一个地方的岸边，可对大海来说，在它身体里航行的船，都是它心情与心事的一部分，是故事的一部分，也是波浪的一部分。
这样一想，那个时候，拥有或者发现宝藏的海盗们，似乎更幸运一些。
“我无法实现我的疯狂，无法实现我的心愿。”
羽子坦白看向海边最远的地方，他幻想那里有一艘船，船上有一个自己。
“如果我拥有另一种人生，我想你一样会受伤，一样会做错事，一样有需要忏悔的时候。”
原本他想解释，想想，还是沉默的好。
羽子吟诗：
“
房门关上，低下我的头说悄悄话，
脱下小丑的衣服，穿上舞鞋，
你不会忘记，
有人用画笔来逃离战争，
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用亏欠交谈，
夜里孤独开口说话，
夜里孤独开始表演，
忽然只剩下了夜深，
忽然只剩下了胸膛，
你用胸膛保护了什么，
你想不明白，
所以有一个人从梦中醒来，
有一个被欺辱的人从梦中醒来，
所以你脱下了舞鞋，光着双脚跳舞。”
羽子吟诗：
“
一个人的衣衫和心脏是两码事，
城市给人的期待是什么，
你要写到什么时候才知道后退，
假如所有的昨天都成为过去，
不要在这个时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你可以知道真相也可以知道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有一颗残忍的心，
才会在那些人的冲突里选择让自己迷失，
好多的糊涂都换不来战争中的尸体，
谁的星辰，谁的家乡，
安静一些，
在战场上的困顿，活下来的回想，
谁带给你无尽的意义，
为什么不是光的塌陷，
太阳是这样的失去，
太阳是这样厌倦，
你怎么能忘记，
不要想起，想起他说的情话，
画笔在墙上，画笔在手里，
什么时候被殴打，
什么时候被放逐，
要在他们的欲望里抬起头，
你想说些什么或者只想要发泄，
我不明白，你不明白的安静，
那些说过的话都过去了，
这么卑微，
多么可惜，
为什么不是让人抬起头来看自己，
这是渺小，
这就是渺小，
错误的关键，
错误的命脉，
知道的人为什么还不出发，
喂！什么都没发生吗？
战争已经结束，
谁知道谁来过这里，
谁还知道谁来过这里，
生活在这里和平的人，
生活在这里死去的人，
犯过错的人，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拯救，
说话啊！这里的神，
你不能没完没了的寻求摆脱解救，
不是吗？
不是吗？”
“我曾以为我和十八世纪有过的文艺复兴走散，那个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只剩下了悲伤，等到我看到原来那就是十八世纪文艺复兴的悲伤，心才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离开十八世纪的文艺复兴，就像鱼离开了水，我不想离开它。”
曾经有人问过他，为什么来到大海的鱼和离开大海的鱼一样多，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
现在他知道了，他羡慕留在大海里的鱼，就这样。如果他是大海里的一条鱼，他不会选择和鱼群在一起，他希望自己能单独一个人，一个人在大海里遨游。
不知道为什么，羽子觉得鱼群的拥挤也比不过人群里人心的寂寞。
羽子握着那块石头，他的心有点痛，他不知道是不是放开手的时候到了。
他已经在海边停留了很久，一般这样说来很奇怪，不正常，因为如此忙碌，快节奏的生活，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在海边浪费如此多的时间，他们更多把大海当成，一时满足心情的风景罢了。
比起来到海边放松心情，到酒吧里喝酒要更好些，然后再跳跳舞，所有的烦恼就像穿在身上的衣服，脱掉就可以了。
羽子知道在身边的人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他知道不管自己走到哪里，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他内心里还有这一团火，还有这一份热爱，他不在乎，他可以独自面对所有，就算他会被所有人忘记，他所热爱的东西也不会忘记他，不会离开他。
这是他生命的意义，他知道，这是他所看见的大海，他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羽子仿佛在海边看见了那样一条鱼，它从很远的地方游过来，游到羽子的身边，然后它跳到了天空上，消失不见。
“会不会，有另一个我，他是一个船员或者船上，不是船员，不是船长也可以，只要他有钱，坐得起船。他坐在船上，看着大海，想想就多么美好。”
羽子一边想，一边点头，能够坐在船里，看着大海，多么美好。
他不知道自己今生有没有机会，可以坐到这样，他没有这样的经济能力，就连来到海边，都已经是少有的假期，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来到这里，他不需要花费什么钱，只需要买瓶水，吃个饭就可以了。
羽子看到了一个低下头去的人，他似乎也看海看了很久，他的心情应该好不起来了，羽子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他，还没下定决心，对方已经走开了。
当然海边除了他以外，更多的是他所讨厌的那些人，他们带着笑脸，把这里当成满足他们情绪的玩物，丢开所有的诗情画意，用情绪来对这片海指指点点，海当然万分惭愧，只能一次又一次羞愧的看着自己被人指指点点，未来很多年，它都要这般脏下去，也要这般被嫌弃下去。
努力丢开这些杂乱的思绪，羽子再一次凝聚着内心的情感，净化着自己，净化着他对于海，对于自己，内心里翻涌而出的糟糕情绪。
“沙漠里有一千零一夜，一千零一夜，不一样的表情，不一样的故事，还有不一样的星空。”
“我心里有自己对于星空的想法，当然我说的不是绝望，也不是文艺复兴。”
“如果谁伟大的能让他的意志和遗迹一样，我绝对不会停止我的崇拜，我会用尽我的力气，去表达我的赞美。”
“只是你不要再和我说荒唐了，那些荒唐的事，荒唐的话，不要再和我说了。我对你如此诚实，希望你也对我诚实。”
“如果这次，我从沙漠回来，我从那里学到了什么，我能把我学到的东西写下来的时候，有人会看吗？有人看得到吗？”
“当海无处不在的时候，山比海还要远，当海停止了它的无边无际，当你看见的只是海的时候，你会看见山站在更远的地方，然后，你会看见你想看见的阳光，是这样的阳光，带来自然万物，是这样的阳光，带来了灵魂，不要停止对自己的探索，它还在生长。”
“当光开始跳跃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来自沙漠的寒冷，也感受到了来自它的温暖，是寒冷也是温暖，是温暖也是寒冷，我停止诉说的时候，你可否明白了我的迷惑，我的困惑，还有束缚着我们的那些光。只要你能看见其中一点，你就能立刻忘记城市夜晚的那些喧嚣，因为这些喧嚣，我们连最后的宁静都要流到马路上，本来是地下，是的，本来是地下。”
“这些，无论如何，都不该是我的一生。”
羽子知道，他身体里有许多理智和情欲涌了出来，他忍住自己的情绪，保持沉默。
到底什么是愤怒？想清楚了吗？
到底什么是谎话？想清楚了吗？
到底什么是梦想？想清楚了吗？
到底什么是洪流和洪荒，想清楚了吗？羽子看见那本书的封面，那上面有一个笑着的人，或许那是他戴上面具的一张脸，或许那是他真实的脸，不过，他的眼睛，是一句谎话，羽子确定，他的眼睛，是一句谎言。
羽子吟诗：
“
现在我要说漫长的迷蒙，
在贫穷面前把生活当成枷锁，
许多话想要和道德说，
说来说去拥有的是每个人的生活，
不知为什么别人总觉得错误是人的全部，
或许误会了安静，
当寒冷沾满人的身体时，
你又如何知道孩子的想法，
我的孩子，我爱的孩子，
坐在冰冷的床上，有一些冰冷属于饥饿，
有一些冰冷属于家庭，
还有一些冰冷属于马路上的人群。
我知道生活变好了就该一言不发，
谁在想念一个被撕碎的人，
可谁在为一个被月光遮掩住的人迷糊，
那条路上属于他的只有冷笑，
嘲讽什么时候是人心的关卡，
别在那里想她说的话，
对一个人的折磨在黑夜里都看不清，
她跌倒了，她痛哭了，
回到哪里可以有路走，
谁能取舍自己的心灵，
为什么低头沉默不语，
哦！欺骗，哦！伤痛，
难以面对的深渊，
走不出去，
老人知道人为什么痛苦，
你享受不了别人的虔诚，
犯下的错误成了最亮的星，
照亮着身前的路，
为什么这遗憾沉重，
为什么你暗影瞳瞳，
孩子在寒夜里等着冬天，
对一个人祝福换来什么，
为什么死亡不肯原谅。
听：
在那花开的地方，
他若是去世了有孩子会想念吗？
地里的人在忙碌，
他为什么困苦，
这世上有谁连一个面包都没办法握紧，
为什么幻想中的富足可以把孤单装满，
你看这面透风的孤独，
他就要在暴风雨中迷失，
孩子醒来找不到自己的双亲，
年轻的时候谁来指点迷津，
让天上的星成为地上的人。”
羽子闭上眼睛，黑夜在什么地方，它如果是一个人的全部，那该有多可怕。
以前，羽子心中有梦，对什么都抱着希望，他在等，最后什么都没有等来。
“我像不像一个丢了自尊又丢了明天的人？为什么我要这样想。”
羽子闭上眼睛，谁的身影忽然出现，如果噩梦一直都在，如果他所有的经历都像噩梦一样，该怎么办？
羽子试过努力了许多次，为了梦想，他不断挣扎，不断挣扎，最终一无所获。
他诚恳的拿出他所有的努力，不断被拒绝，不断被拒绝，最终什么都没有换来。
“用安慰来鼓励一个人继续失败，如此的残忍。”
是啊，如此的残忍，这让他失落，让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是不是应该放弃了？是不是应该放弃了？”
“如果我放弃了还不如坚持，我该怎么办？”
“为何我坚定的心，会软弱至此？”
羽子不能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他知道一旦回答意味着什么。
所以在很久以前，他走了另外一条路，他就怕，有一天，这条路也是错的，虽然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错的。
一个心里已经放弃的人，是没有办法在大海里前行的，更别说去往大海的深处。
羽子吟诗：
“
那是一个人的眼泪在等思念靠近，
假若心里的伤口多过她留下的温柔，
轻些，
贫穷寒掺的样子，善良的人计较自个，
有的人站在台上，
有的人坐在台下，
你哭的时候为了什么？
陪着你看月亮，
陪着你站在江边，
其实那是我的错，
希望你能回想起，
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寒冷的时候为什么徘徊？
你为什么那般失落?
我会帮助你，
在茶里可否感受温暖，
你是否想起了我的样子，
我们还亲近的时候，
什么时候你的命运被解开，
听说有人被捉弄取笑，
只因一颗童心，
听说有人得不到自己的心爱之物，
只因一颗骄傲的心，
谁的善良犯了错总得不到谅解，
谁的一时糊涂成为了伤口，
你在乎吗？你的亲人受伤的话——
你在乎——你的亲人受了伤害，
这些我都知道，
喝下这杯滚烫的茶，
让寒冷走远一些，
我想看着你，
看着你的眼睛，
问你能去什么地方，
为了什么一个人流浪，
累了吗？为生活而奔波的人，
你在乎吗？你的亲人失魂落魄，
你在乎吗？你的亲人满脸皱纹，
想一想，什么叫做解脱，
你会忘了这担忧，
我们一起坐在月亮的面前，
不敢回家，
我们会回到他们的怀抱里，
你要记得我啊，
想一想，你看着这个离去的人，
想一想，你的心里有多少忧伤。”
闭上眼睛，白天过去，黑夜到来；
闭上眼睛，快乐不知道在哪里，明天也不知道在哪里。
羽子在等，等黑夜过去，海的白天不知在哪里，夜晚反而无处不在。
他看着屋子里的光，大海是否也想要这光，这光是否想要大海，听见声音，不说话的声音。
羽子在船中胡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听人说话。
羽子像海明威那样，在海边找来了一艘船。
羽子在心里，找到了一艘船，但他不确定是不是面前的大海，或者是他生命的大海。
听的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中，羽子睡着了，没有梦，他会害怕，有梦，他会紧张；
迷迷糊糊中，许多汗从身体里滑落，羽子感受到许多来自身体的痛苦。
海里面原来有许多传说，有许多怪物，后来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是说，原本海里面就没有那些怪物，所有的不过是人的想象罢了。
羽子问过，究竟是神秘的大海抛弃了人，还是人终究看清了所有的事物真相，是真的看清了吗？
现在的大海更像是一个装满海水的杯子，在世界面前，它只是一个易碎的杯子。
坐在船中的羽子，拿着一本书，书里面有聪明的人，他知道，书里面那个聪明的人也知道，太阳的光和城市之间的距离，与夜晚无关。
船中有人相爱。
羽子看着自己的孤独正站在船最高的地方，一点点的下落。
他希望这船不要知道自己的去处。
羽子吟诗：
“
你怎么能在斗兽场里看见自己，
你怎么能看不清，
那是兽的身体，人的身体，
那是罗马说的话，
多么沉重的，多么沉重的在那里升起来，
为什么天的颜色看不见，为什么地的颜色看不见，
有一些东西它不说话，说着人的样子，人的想法，
有什么透明，有什么在风中飞舞，
它们的样子看不明白，失败让人的身体有多少看不清的骗局，
为什么而不顾一切，为什么抓不住，
为什么努力，为什么冷冷清清，
它把风打开，把风的身体打开，
人如何而疯狂,
你看见的，它们都在路上，
停下，
让那一个人往前走，拿着他的盾牌，
拿着兽的盾牌，
它的路里有什么，是光亮吗？他的自尊可以破开什么，
天会站在多高的地方，童话之上还是醒来以后，
他在这个时候决定失去自己，那些人的眼中有他的血花之前，
可能是罗马的味道叫人变得野蛮，
想后来有一天，世事的变化像梦一样，
他往前走，看见了对手的脸，
他往后退，多么不安的冷笑，
随时都可能迷路的人在哪里？
别让它停下。”
羽子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或者是昨天，或者是现在，在他动摇的那一刻，所有燃烧的大火都变成了灰烬。
他即将面临的别离，是所有关心他的人，在乎他的人，他不想失去他们，只有他们才是真实的在乎他，关心他。
是啊，羽子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把他的希望寄托给这个忽视他，冷落他的现实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做。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不是他为了成长，才这样努力的吗？不是他为了自强，才这样坚持的吗？
羽子心里有答案又没有答案，就像院子里有一棵树又像是没有一棵树。
有时，他像乞丐一样，羽子知道，有时候的他，在这个世上，真的像乞丐一样，只是，他是固执，愚昧的那一类乞丐罢了。
梦里面，羽子坐在船上，前方漆黑，前方昏暗，可是前方有大海，这就够了。
虽然，他原本想问的是，算了，他制止了自己的思绪，他不愿意想下去，如果被人听到的话，又是一句笑话了。
只要他转身，回到城市里，他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是的人，在他心里，这比什么都糟糕。
不过，他不会说出来，只要不说出来，那些想嘲笑他的人，就不会注意到他，这就是他的“伪装”。
别看它如此简单，它让他看了多少好笑的斗争，多少好笑的厮杀，多少好笑的争执。
只有他，被遗忘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一切，又假装无知。
羽子吟诗：
“
斗兽场里的人坐下来时，武器已经比人更知道血腥，
看不见，黎明是什么样子，无法注视，
想不通，自由是什么样子，注视不了，
等到它停下，人或许会知道故事为什么会腐坏，
战胜自己的害怕，是否就会收获勇气，
如此冷的天空，躲在哪里，才能得到温暖，
忽然哪里都有声音，除了自己之外都在沸腾燃烧，
罗马在想什么，当战争成为人的自由时，
什么是意志，什么是破碎了的家庭，
什么是人的逃亡，什么是忠诚，
歌谣破碎成为歌谣，敌人还没有用眼睛来认识恐惧，
有人发出怒吼，有人丢掉昨天举手投降，
这一次停歇是美梦还是善良，
当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
思考也成为了一朵枯萎的花，
天空成为了科学才需要的装扮物，
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拿起一把枪，
然后大声的问，还记得犀牛，老虎，狮子吗？
然后把枪丢在地上。”
羽子幻想自己坐在船上，在漆黑的海里，船一直向前，他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太阳落下去之前，他所看见的那一座岛上。
羽子知道，如果他能拥有这样的人生，他一定和过去不一样，在他小的时候，想到未来，他想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挫败了他的意志，打消了他对生活的热情，还有对远方的浪漫幻想，每天他所过的生活，只是不断的重复，为了生存， 为了一口食物。
如果只是上面这些理由和借口的话，还不足以击垮他，真正击垮他的是，他听不到那些“声音”。是那些“声音”告诉他，告诉他什么是梦，什么是心中的火，什么是高贵，什么是希望，所以他才往前走。他往前走以后，那些“声音”消失了，他在身边的人那里听到的和他以前所学到的那些不但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反而还是一种仇视。他应该怎么做？如果他坚持做自己，坚持的是什么？如果他和身边的人一样，那他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如果那些“声音”可以在他迷茫的时候，指引他一条往前走的路，羽子不会那么颓废，最让羽子无奈的是，等到他颓废，抑郁的时候，那些“声音”一样没有出现，反而是身边的人，他们的“声音”一直出现在他的耳朵里，这个时候，他到底该怎么办？他的父母正看着他，他的亲人正看着他，他所爱慕的人正看着他，他该怎么做？
最后，羽子还是坚持了下来，他选择相信那些“声音”，他也承受了这么做的苦果。有一次，羽子路过上班的时候，他发现昨天见过的一排树，今天瞬间被修剪到只剩下几条树枝和树叶，这已经不能算丑的地步了，如果不是那几条树枝，几片叶子，能让人勉强判断出那是树的话，他都不敢相信，那些长得好好的树，会是这个样子。以前，别人跟他说，树需要修剪，需要经常修剪，这是为树好，他完全认同这样的想法。可是在那一天，他没有感觉到这样做有什么好。他很痛苦的看着那一排树，虽然他知道等上几个月那些树又还会长出来，但是没有用。无论是修剪它的人，还是住在那里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让它们长大，他们只希望它们那个样子就可以了。他们修剪它们的理由和方式，完全不是为了树，不是为了树长大，不是为了树长得越来越漂亮。虽然羽子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不是的东西，怎么说服自己它都不会是。
再后来，附近需要整改，新修建一条路出现，路边就会有新的树出现，若是有旧的路多余，旧路上的树就会消失，就好像它们不在那里一样。旁边走的人，没有人会觉得奇怪，在他们看来，这里有没有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里的树今天有，明天没有，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毫无疑问，这是为什么羽子为什么已经如此痛苦了，还选择听那些“声音”的理由。虽然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最起码，他不用和那些树一样，随时都会被修剪，连自己的心都没办法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他这样做，被人厌憎，被人排斥，有什么关系，就算他是一颗野草，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有什么关系，最起码，他不会和那些今天还枝繁叶茂明天就消失不见的树要好得多。然而这样的选择，并不会让他觉得内心坚定，只会让他更痛苦，更悲伤。
如果羽子所爱慕的人，和他一起都在船上，羽子知道自己会收获许多感动和开心，但是没有，她绝不会这样做，她不嘲笑羽子就已经是对他的尊重了。要在身边的人面前，做一颗没有被修剪的树，需要的不是勇气，需要的是落满灰尘和嘲笑的准备，要准备好成为别人眼中的怪物，因为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才可以像自己。这样的场景，经历过了多少次，羽子已经记不住清楚，他也不想记清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麻木了，羽子才能觉得好过一些。他做梦也没想过，那些他想得到的东西，一样一样发生在他的面前，然后又像风一样，从他的手心滑落，叫他喜欢又叫他忍受失落。是的，羽子必须承认，他羡慕身边的人，他羡慕那些被修剪的树，因为它们过得比他好，得到的阳光和雨露也比他多，比他得到了更多的关心。虽然不想承认，其实在心里他知道，在这世界上，他只是微不足道中的一个，像一只蚂蚁一样，身上多了什么，少了什么，跟整个世界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羽子需要一艘船，需要一座岛，他想被大海治愈，被“远方”治愈，被那些声音“治愈”。
羽子吟诗：
“
你，你就站在那里，
让他们看看你身体里的愤怒，
欧洲需要太多这样的欢呼，
是否因此而迷失，
是否因此而不知所措，
在这个时候，
听，听吧，
为什么他们疯了一样想要人的死亡，
为什么死可以让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难道是失去的太多，
什么冰冷，
什么太阳，
罗马在那里，张开它的身体，让大地有声音，
什么声音，兵器的声音，嚣张的声音，
你能走多少地方，走多少地方才能知道地球的样子，
无论得到多少都不满足，得到一切都不满足，
哪怕什么都看见，什么都知道，
它还是那样，永远都是那样，
用什么来祝福，用什么来锁住，
那是上帝的愚蠢，那是来自天的愚蠢，
谁能知道，谁又能知道，
无法无天，无法知道，
你就不要让声音再次掩盖，什么都吞没，
它们的声音里没有，什么都没有，
它从一开始就知道，才会这样，
到什么时候屠杀才会停止，
到什么时候才能避开满目荒凉四个字，
你在那里，就在那里，只剩下了荒唐，
前前后后，留不住也盼不了，
什么都在那里像鬼怪一样变化。”
羽子知道坐在餐桌上的耶稣和那些站在画前面看着耶稣的人，心里想的不一样，如果坐在餐桌上的是他们，恐怕那些事就不会发生了，恐怕一个美梦，一个国就不曾出现过。只有坐在餐桌上的那个人是耶稣，只有来自上帝之子的人坐在那里，那些故事才会发生。是他穿的衣服比别人奢华吗？古往今来，穿着绫罗绸缎的人那么多，也不见得让人看了会感动，会崇拜。他知道，只要自己坐在船上，就会回想起这一幕，这是他在生活不会遇到的人，不会遇到的事情，所以，那些见证者比他要幸运。他们和耶稣一起走，一起吃，一起谈话，一起相信一样的事情，能够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如此的幸运。然而，羽子想要问的是，没有保护好耶稣的也是他们对吗？他们没有保护好耶稣，还是说耶稣没有保护好自己？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耶稣该如何保护自己，他只能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从一开始，他就只能这样做。
如果一个人他原本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要说出他不理解的想法又能得到理解，这样做，该有多难啊。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自己而活，这样做，该有多难啊。羽子看见了这种难，他真实，深刻的看见了这种难，这也是为什么，经历了如此多的失望，他还没有放弃的原因。他可以放弃吗？他当然可以放弃，他想放弃吗？他当然想放弃，但是，他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站在那里的画面，他们因为相信这些，付出了他们一生的热爱，用他们的生命做出了选择。而羽子已经知道了自己所热爱的东西和他们所热爱的东西，完全一样，所以，他们没有放弃，羽子也不应该放弃。只是，当时他们那样做，是因为脚下的土地需要那样的种子，现在，羽子脚下的土地还需要这样的种子吗？是因为当初他们身边的人想要听到这样的声音，现在羽子身边的人还想听见这些声音吗？确定不是看见一幅画，而是让一幅画里的事情发生，有人允许吗？
坐在船上的羽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因为他知道，有关这些事情，不论他的想法有多激烈，最后他只能选择否定自己，推翻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睁开眼睛以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不想给自己矛盾，又给自己答案，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正常人，而不是一个病人。他是吃了许多常人没有吃过的苦，不错，可那不代表着他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他只是苦恼自己，不能改变许多的困境，如果他能改变的话，很多时候他就不用在内心里用那么苦闷的方式来伪装。他受够了伪装也受够了生活里的那些迎合，他所谓的迎合不过是换来许多不加理解的冷漠，根本就没有伙伴和友情。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把所有的推开，彻底的不管，恐怕面对生活，也只能如此。若有那么一点可以斡旋的余地，他绝不会如此，可他生活里所遇到的人，好像连拉他一把的想法都没有，没有人想过他遇到了什么难题，需要什么帮助。是的，他曾经软弱的等待朋友，等待着上天的怜悯，既然泪苦干了，心里的血流干了，都没有等来，那就只能冷血冷心肠了。
羽子也知道，自己只有坐在船上的时候，才敢这样想。但是现实生活里的自己，没有在船上，现在坐在船上的自己，是自己的幻想，是自己未来或许会实现的一个梦。真的会实现吗？羽子知道自己不能看向任何一个地方，不能看向任何一个人，既然以前没有人会帮他，以后也不会帮他，这个世界上的奇迹，已经不需要存在了。这个世界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如走在街上看到的画面要来的真实，与其幻想，不如停止幻想。但是，这样的较真，在几年前已经重复过许多次了，现在他不能重复这些画面和痛苦，他只希望它们能在自己的脑海里停下来，因为所有这些想法，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办法说出来，告诉别人是为了博得同情？为了得到谅解？他说不出来，就算他能说出来，又有谁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恐怕没等他开口多久，就已经成为别人眼里的一个疯子了吧。
电影里，一个人若是坐着船去往大海，就一定会遇到风暴，可羽子所遇到的风暴，是在他还没有去往大海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他如何战胜这一场风暴，然后实现他内心里真正的所求，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知道怎么办。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他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只需要说出口就可以了，那个时候，他以为，只要他说出口，将来有一天，就一定会得到。若是努力坚持一件事情就真的能实现自己的心愿，羽子早就实现了一百次，一千次，现实无情的否定他的浪漫幻想，留给他的是漫长煎熬的夜，没有天亮，也永远不会有天亮的夜。所以，羽子才会用幻想来实现自己实现不了的一个梦，他希望这是梦，而不是一个心结，他希望这个梦足够好，足够漂亮，等到他生命结束那一天，他可以在自己意识恍惚的时候欺骗自己，说自己过了另一段人生，而不是他自己所经历的那些。而且，他也知道，如果在现实生活里，一直这样下去，他绝对没办法坚持下去，他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和借口，让自己就这样坚持下去。为了什么？为了一口食物和一口水？
以前的人只想活下去，难道现在的他能做的就只有活着？
羽子吟诗：
“
到这个时候才能好受一些，
你不要看着巨人的眼睛，
神在想些什么？到最后神和人能有什么区别，
站在多高的地方，
能站在多高的地方，
它为什么听不见？听不见他们这些活着的人，
墙壁上有什么——是画扭曲了还是人在无形之中抓不住，
人的贪婪里住着什么，是钱的样子，还是钱一样的心，
太阳还在头顶，欲望和恐慌就已经吞噬了天，
吞噬了天又吞噬了前方所有能走的路，
吞噬了路又吞噬了所有在乎的人，
吞噬了在乎的人又吞噬了甜美的梦，
血的样子是什么？血到底在想什么？
听见，罗马责怪自己，
听见，罗马对自己嘲讽，
听不见，声音里的绝望，
听不明白这真实背后的谎言，
人到底为什么而不顾一切的贪求，
等到伤口出现，
谁都看见罗马是怎么崩塌，
斗兽场是如何消失，
它终于肯面对自己，
在那一天，欧洲认识自己的那一天，
你如何知道所有的不情不愿都是清白的，
罗马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路的样子，
罗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冰冷，什么冰冻，它们都不明白，
都说不出来，
天不知道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你如何诚实的面对自己，面对那个对手，
它为什么张了嘴，
为什么困兽犹斗？为什么沦为阶下囚？
为什么失去两只手臂，
为什么得了自由还是失去了自由，
你从远方回来的时候，
看见有人疯了，
看见有人沉默，
还看见了死亡，
什么可以归还，什么归还不了，
天说不了，罗马说不了，
这是来自城市的冰冷也是来自你的冰冷，
这是来自所有人的冰冷也是来自天的冰冷，
好多的悔恨换来一个人的光环，
说出那个名字有多重要，
说不出来。”
羽子曾经以为他的“情绪”是他成长的关键，遇到了许多他做的不好的事情以后，才发现，“情绪”像怪物一样，只会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他曾经以为“情绪”生长的尽头，是他所能看到的美好生活，然而他在此上面的所有努力，都让他吃够了苦头，就连他躲藏起来的“欲望”都会被拿来当成非常羞耻的事情，虽然它们仍旧发生在看不见光的地方，不过这些都成为击垮他的一部分，等到重量够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羽子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站起来，被击垮就是被击垮，就算他再不想承认，然而这些都是事实。
越是这样，羽子越是知道，自己没办法用自己所喜欢的事情，来“逃离”，他本来就在他所能去的地方，他还能去哪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的发生，然后用一颗苦涩的心，面对越来越严重的腐蚀，直到他失去知觉...恢复知觉...失去知觉...恢复知觉......如果这重复是向着美好的明天而去，羽子一定感谢他所遇到的所有，然而没有，什么也没有。以前他以为，一个人忧愁，只是因为他遇到了那些让他受到伤害的事情，只要他躲开那些人，躲开那些事情，自然可以避免。现在，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他怎么做，他注定会遇到那些事情，忧愁最终会到来，吞噬他，卷碎他，就像来自命运的诅咒一样。
坐在船上，羽子的心在发抖，一个没有做错的人，该如何忏悔?一个找不到方向的人，该如何找到方向？羽子强迫自己尽快把这些事情都想完，因为他还是有“常识”在的，如果说，他不需要改变他思维的方式的话，那么他所能做的其实是成为一个自私的人，而不是再像从前那样，追求什么内心的自我，追求什么道德的高尚，如果它们换来的只有内心里的苦闷的话，那么只有成为一个自私的人，他才能避免那些伤害，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这样做的话，黑暗森林里，他是猎人而不是猎物。他从一开始就怕自己领悟这个道理，一直在躲避，一直在抗拒，没有想到，绕来绕去，他还是回到了他最不想回到的一点，如果这样做，可以救他离开水火之中，他应该跳进去吗？
还是说，他应该离开城市和农村，随便找一个地方，过隐居的生活，就像古人那样。如果像古人那样，那岂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如果是以前的羽子，他会这样想，但不会把它当成一个“执念”一样，因为他知道自己目前没有这样一个觉悟，他也没有看到谁可以过这样的生活。离开现实世界给他的一切，他会不会成为一个回到山洞的人，还是说，文明世界其实没有往前走，而是会在未来某一天往回走，形成一个循环——而自己是看见循环的那一个人吗？还是说，他只不过是一时气愤才那样想。没有坐在船上的时候，羽子也许会冲动的把它当成最后的答案，如今坐在船上，羽子知道，如果他往那条路往前走，其实是越来越远，而不是越来越近。而且，他身边的人，留在生活里，是为了老去，他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羽子到转着靠在船上，这一刻他并没有感觉到眩晕，相反，他的心感受到一阵一阵的酸楚。
羽子吟诗：
“
听，当他走来，
看，他在颤抖，
血的样子，血没有它的样子，
需要多少勇气才能拒绝这涌起的一切，
岩浆在那烧着人，烧着人的身体，
烧着罗马的疼痛，烧出罗马的样子，
谁能在心里让死去的生灵都失去声音，
你看着它，仔细的看着它，
荒废忽然成为一句真理，
记不住的都在这里，发出它的声音，
来来去去，轮回不说话，
开口之后却成为一场梦，
在一切到了最圆满的时候，
再睁开眼去幻梦已经消失，
那些发出声音没有声音的人用灵魂包裹，
什么都抓不住在这个时候，它的聪明刚刚出现，
谁都知道罗马在想些什么，谁都不能切身体会，
你回不到的地方在这里，
用多少勇气来让勇气消失，
如果随意就能让生活安静下来，土地为什么还在躁动，
多少东西都在燃烧，不顾一切的燃烧，
黑夜安静不了，谁都知道罗马安静不了，
没有什么可以换来内心安宁，
没有一朵被火燃烧的花可以绽放，
所有的努力最终都要换来天空高高在上，
让罗马看见自己一次，真的可以吗？
这个人声音嘶哑，
这个人失去了一切，
这个人默默忍受空欢喜，
是谁假装自己看不见，
是谁躲在黑暗中，
灵魂像是死在大海里的鲸鱼，
用很久的时间让一切复原，
紧接而来的贯穿胸口的剑刃，
一个战胜一切的人失去了一切，
在这个时候，他还会说些什么，
说他的挚爱是一个可笑的梦，
说他的挚爱是一条可笑的路，
还是会继续辩解，继续为自己辩白，
谁假装不明白最危险的情况已经发生，
谁用颤抖换来了心的颤抖。”
毫无疑问无论是“罗马”也好，“欧洲”也好，“希腊”也好，过去的那些历史，在羽子心里，都是一种情结。只不过，他不是用“时间”来看待那些发生的事情，不是用“年月”来看待那些他所喜欢的人，在他的心里，它们就像长在他心灵花园里的一棵树，或者一座房子，一座山，或者一条湖，一个海，一颗星星那样的存在。既然这个世界需要按照它的方式来变化，既然城市需要有它的样子，在羽子的心里，他当然也希望能有自己的样子。只是他不是以一个浪漫的方式来看待那些他所喜欢的事情，因为如果他在生活里把自己想的这些说出来的话，对他们来说，与其说他和别人不一样，不如说他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异类。
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推翻了，在新世界没有到来之前，它们统统掉在地上消失不见。就像从树上落下来的人参果，既不会有观音的雨露来让它重现，也不会有新的果子从树上落下，甚至，在天亮以后，连树都会消失不见。如果不是一直在地下生活，恐怕羽子也不会看见那些，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它们不是在泥土里而是在树上，是什么样的情形，但从今往后，他只能通过想象来知道那些事情。留在地下的他，迟早也要离开，等他到地上去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要怀念当初在地下的生活。有人像一个顽固，固执的怪物一样，羽子希望这个怪物不要是他，但这个怪物是谁，羽子看着身边的人，只能承认自己就是。
“我必须学会心甘情愿。”
这句话羽子和谁说过，现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虽然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借口和理由，但羽子现在确实是向着海中的一座岛而去，说是海也不正确，应该说海岸边才对，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没有出现，出现在他面前的仍然有光，有建筑物，前方还有桥，更远的地方还有高楼大厦，那是城市繁华富裕的象征，只有通过了那里，才算完整的离开城市进入大海。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如果这时有人看着他的话，一定会人这样责问他，他该怎么回答？如果是以前，羽子一定希望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现在他不想那样做了。羽子明白，就算他把自己的心在对方面前摊开，就算他坦诚相见，就算他表达的再真诚，对方一定会用他的固有的观念来理解，不会接受他的认知。因为对方不是为了他而来，不是为了和他一起去他要去的地方而来，他除了和对方说再见，说再也不见之外，他能怎么说。就算他能用看清楚事实，一样没有用，因为当他解释的那一刻，卑微的人是他，而不是对方。智慧没有发光，天空当然昏暗无比，伸手不见五指，墙壁上火光打出来，墙上出现什么，什么就是真理。
很久以前，天地还很大的时候，翻越一座山就要花费许多时间，在田里忙碌也要花许多时间，所以那时人必须要有耐心，没有耐心的人，耐不住那些自然灾害，耐不住天地的宽广，所以才有了那些用几十年，上百年做出来的艺术品。用十年，二十年做一样事情，羽子不敢想象，他知道在今天，有时他也必须和古人一样耗尽自己的耐心，不过不是为了感受自然天地，而是为了工作，为了生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古人没有区别，认真去想的话，区别反而很大——一个人站在井里去看月亮，看见了月亮，看见了神话——一个是站在高楼上看月亮，看不清月亮，也看不清星空。
羽子吟诗：
“
坐在那里的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他的眼睛为什么不是愤怒，
多么长的路换来一个人看着路，
换来眼睛里童真的消失，
换来一口井成为荒芜，
罗马的石头一块一字一句，
不来，不来，
只有云雾才轻轻的往上，
石头上的脚印，来，
往前走，会看见什么，
走不远的，
是你，是我，是冲突，
就在这个时候，
声音到来，
你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多么远的路，远的看不见，
多么长的盼望，它不在，
它要是望不见，不到来，
你想要说什么，
落在月里，
送别，
城里的，罗马的，
风不说话，不说话，
愤怒为什么不到来，
你在这里，
是在这里，
为谁担心，
为那一个在死亡里挣扎的人，
为那一个已经没了名姓的人，
说不出的关心，
扼住死亡，拼命绽放，
会让谁，会让你，
让路上的风景都消失，
还记得屋子里的光，
有人在轻轻唱，
唱着心上人的难受，
为了什么不顾一切，
难道他不明白，
难道他的愤怒里只有关怀，
为了什么离开，
多少日夜的等待，
换来你在这里，
在那里，
退路消失，
你没有出现，
他站在那里，
那是谁的城市，
那是你的城市，
发生多少事，换来你在这里，
看，看那血，
昨日谁的目光里有深情，
昨日谁说的对错成为思念，
听，心里有伤口，
听，有东西卡住，
你就要在他的怒火里成为一堆尸体，
想想这样的你，
试着去想你说不出的话，
在某个方向，你会思念，
思念的人正看着你，
只好看着你，
为什么有那么多声音，
听不见，
听不见，
别让对错用这种方式相认，
你知道，时间不会取走一个人的孤独，
你知道，他们不会取走你的孤独，
城中有多少泪光，像是你的目光，
迷雾沉重，你多沉重，
我好沉重，你好沉重，
别离不了的，都是你的放纵，
我在想，不停的想着你，
是我在想，不停的想着你，
这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这样孤独，
我在想，不停的想着你，
这到底为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只看着铁链的颜色里有了你的样子，
只看着海的样子里有了他们的样子，
无言的沉默，无言你的样子，
不说话了，
不要说话了，
等到它们都安静下来，
可以吗？
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吗？
等到你，等到我，
这样一来，
安静的，看着你，
就像我们认识的时候，
还记得吗？
那棵树，那颗被砍掉的树，
还记得吗？那个人，
那个诅咒你的人，
这些你都要记得，
因你已经忘过一次，
忘记过信仰， 忘记过教堂，
它们都被吞没，
什么都没剩下，
只有你知道，你记得，
在这个时候，让村庄呼吸好吗？
让你身上的每道伤疤呼吸，
多么长，多么长的路，
多么像你的路，多么像孤独的天空，
不说话，别说话，
让他们的声音多过一切，
只有这样，只有在这个时候，
当叶子落在人的胸口时，
当罗马像人的欲望时，
你要慢些走，谁都不能叫人放纵，
谁在身体里找到巨人的样子，
找到你的样子，
他们当你是一张可以变幻的图，
秋天的图，有血的身体，血的自由，
你要走好多路，一直往前走的路，
不要，不要离开我好吗？
不想和你说分离，
为什么我不可以站在你站的地方，
对他们说，对他们咆哮，
为什么我双手不握紧，
为什么我不让他害怕，
我要回去，回到她的身边，
是的，我会有这样的勇气，
可我们都知道，都知道什么在尖叫，
听，多么可怕的声音，多可怕，
你多害怕，你多可怕，你多奇怪，
是啊，多害怕，多可怕，多奇怪，
为什么他们都停住不动，
是不是你死了，
是你死了，
这是我等的吗？是他们兴奋了吗？
满足了吗？罗马，你满足了吗？
这里的每个人，你们都高兴了吗？
你们看见了想要的你们幸福了吗？
为什么我的胸口，我握不住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我的脆弱，我握不住自己的沉默，
我想的人是谁，爱的人是谁，
等了多久等到什么时候，
爱了多久想到什么时候，
才能见你一面，是这样见你一面，
哦，罗马，你这样残忍，残忍的认真，
你发着光，到底想要什么。”
岛就快要到的时候，羽子站在船上，看见了一张脸，他最不想看见的一张脸。
他知道已经不能再去想那张脸，因为他不是一个到了生命结束，然后回顾一生，在那里讲述过去的老人，他所想的那一个人，随时时间的推移，从一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变成了一个故事。从一个让他深深思念的人，变成了一个留在他记忆里的一个人，说不定明天，他的记忆还会让他忘记的比他记住的还要多。如果不是“痛苦”在提醒他，那是什么在提醒他？就像迷茫的时候，他提醒自己，如果不是“希望”在提醒他，那是什么在提醒他。如此，他不愿意回想，回想意味着他带着的更多是自己的部分，而不是对方的部分，这已经和他的初心越来越远了。
是否，无论他要去任何地方，一定要过“她”一关，无论他得到或者失去什么，都一定要过“她”这一关。什么时候，在他的心里，他以前在乎的人，扮演的是这样一个角色。这一次，羽子决定放下，他不要一次又一次这样做，是的，他承认，昨天他拼了命的思念，越痛苦的思念，对他来说都可以接受，因为这样做是为了用另一种方式留住她。但，他希望留住她，绝不是为了像现在这样。还有一点，羽子没有对自己坦白，是否她从一开始就看见了现在的自己，如果当初她看见了，她做出了她认为对的选择，羽子知道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自己确实不是当时她可以依靠的人。
与其责怪对方，羽子从心里觉得他不如责怪自己，他确实有许多需要批评自己的对方，他原本想着做他喜欢的事情，成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人，这些他都没有做到。这种自我否定，在他的心里很强烈，是他内心非常强烈的一部分，因为一直工作的缘故，他没办法把它们消化掉，只能任由它们累积在他的心中，时间长了，它们像是住在他的身体里面。他希望可以提高自己的能力，然后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他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这些他没有做到。是他自己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是他放任那些糟糕的情绪，是他露出了自己狰狞的一幕，所以，才有后来她看到自己歇斯底里的表演，那一天，羽子低下头，很久都没有抬起来。
仿佛他和自己在乎的人坐在一辆车上，他一直想做开车的那一个，但是发生的许多事一直在告诉他：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车手，在这条高速公路上，你不是一个合格的车手。他希望能得到一些安慰，没有，他希望可以得到一些鼓励，没有，有的只是沉默。他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和他所看的电影和书不一样，电影和书里没有教会他这些应该要怎么做，仿佛对于他们，这是他们从生下来就已经学会怎么做一样，否则他们又怎么走在大街上，但是对于羽子来说，这是他的错，这是他的障碍。有一双眼睛，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做的对了，那双眼睛自然会告诉他，他是对的。
最后，羽子听到了，她用沉默说的再见，她确实开口说了再见，羽子呢？羽子如果开口的话，他只不过是一个得不到安慰，又不敢哭泣的孩子，如果他还没长大之前，他当然可以这样做，现在他是一个成年人，他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要么成长，要么失去。
羽子吟诗：
“
想让你停下来，
这是你从来不会对我说的话，
我所不明白的事情最终成为了一场表演，
想让你骄傲一些，你会在书本里跌落，
如果一个人说骄傲，就有骄傲写在脸上，
听，那是民国的声音，它多么渺小，
渺小的站在大海上，站在波涛上，
站在火山上，站在雷霆上，
它为了什么闪耀又熄灭，
你为了什么闪耀又熄灭，
你就在那里，在罗马的斗兽场里，
我看着你坐在那里看着我，
我和你之间连着的是什么，
你不明白，你永远不明白这种指引，
为什么越安静的声音越是觉得孤寒，
你能否认自己哪一点，
你要否认自己的哪一点，
哪怕这个时候，你还为自己的渺小担忧，
它不存在，它若是不存在多好，
我写不出，写不了此刻你的样子，
惨白的脸，写不了，
惨白的黎明写不了，
写不了你在这个时候，听不见，
听不见啊，你的声音，
等到你退缩，等到你也退缩的时候，
天，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们，
天，你为什么这样看着他们，
血，血来了啊，血在烧，
烧着我的身体，我的痛苦，
血在烧，烧着你的忧伤，
烧着你的每时每分每刻，
血在烧，烧出一个人没完没了的样子，
血在烧，把人的样子烧出人的样子，
好多虔诚，是这样的你，
是这个没完没了的噩梦，
它站在这里，站在这里隔断你和我，
指引我吧，上帝，反正我卑微，
指引我吧，上帝，反正我卑微，
你要明白，这不是我的选择，
当罗马存心要我成为战士，要我战死。”
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无论如何羽子都要学会这样去做，因为站在他面前的那一个人，一样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他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方也不想控制的话，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倘若有一个打住，就此打住的话，无论怎么样，事情都不会不至于太糟糕，这时，是谁该感谢谁。羽子觉得，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当他开口埋怨的时候，他一定是做错的那一个，当他开口表示愧疚的时候，他一定是在乎的那一个，这才是他所过的生活，而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一个走来走去的人。
他只是很容易着急，因为眼看着别人做到了这个又做到了那个，只有他留在原地，这个不会，那个不会。他心里面很不舒服，对自己很不舒服，他不会因为这个去妒忌谁，而是责问自己，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至于如此卑微的地方，站在如此卑微的平地上，再去思考事情，再去面对事情，他能看到什么远方？他能看出什么高度？什么深度？他没办法对谁把这种不舒服说出来，因为说出来，意味着不是嘲笑，而是落在脸上的耳光。没错，这些耳光确实落在他的脸上，不管他是坐着还是走着，不管他是睡着了还是在认真工作，这些耳朵确实都打在他的脸上。
只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寻求任何人的理解，任何人的帮助，都没有用。他看到的只有摆在苏格拉底面前的那一杯毒酒，他没有看到摆在苏格拉底人生长河里面的毒酒，正是因为他知道苏格拉底喝下了一杯毒酒，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想当然的认为这就是苏格拉底的一生，其实完全不是。那杯毒酒，是苏格拉底人生里面遇到的最后一件事，在那之前，他在生活里还有许多天，而这些，他忽略了。他现在所过的生活，何尝不是不被人看见，被人所忽略的生活。羽子不想自己的时间就这样白白流走，等到老的时候再感叹自己蹉跎了岁月，他不想最后变成这样。
那次，歇斯底里以后，羽子就很明确了一点，他要学会停止他的抱怨，让身体里面长出骨头来。一个有骨头的人，应该要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一个有骨头的人，应该要有他的责任和担当，羽子想成为的是这样的人。他不应该因为他的一时心情不好，就拿所有的万事万物来发泄，来垫背。他不能自己不被人理解，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在针对他，都对他不友好。他也不想像一个小丑一样，在那里板着一张脸，羽子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真，这样的“认真”他不想要，他想要长骨头的“认真”。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明白了，所谓的忏悔，其实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谅解，是让自己一直继续听着来自神的声音。
海在这个时候安静，安静的像镜子里的一张模糊的宇宙。
羽子吟诗：
“
当罗马消失的时候，
站在这里，
问：
你想要的是什么？
身体还在燃烧，那一天的杀伐在，
那一天的悲愤在，
绝望在，
好多的事情不想说出来，
它出现的时候，天上的阳光是什么颜色，
人的悲伤不可阻挡，你在罗马迷失了什么，
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成长，
它们连在一起的时候，
没什么不值得期待，
没什么不值得写在一起，
为什么仇恨在这个时候超越一切，
站在最高的地方，
你要问，问那一个倒下的人，
问那一个想要倒下的人，
路途在哪里，
不值得，值得，困守不了的在哪里，
一定会在所有的尽头会在所有日出日落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看见血的样子，罗马的夸张，
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听见上帝的声音，
会听见智者走来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知道，这里的战争太多，
历史写满了纷争，写满了谜团，
风筝啊，说不清啊，所以看似聪明又看似糊涂，
在这里，在那卷经里，在羊的身体里，
为什么富贵，为什么拼命的厌世，
为什么生命的美好成了简陋的世俗，
你将要被多少人欺骗，你的风帆里有什么，
你听，听不见，到处都是怀疑，对你，
针对你，让你恐惧，让你失去自信，
你的自大里藏着什么，你的爱还有什么，
这世上是否真心话里一定要有杂质，
一定要有对穷人的误导和创伤，
一定要有对野蛮人的误解和放逐。”
有件事，羽子说不出口，那就是他所相信的一个人，最后被生活击败了，那天，羽子才看见了，他认识的许多人，或多或少都已经被生活击败了。
羽子问自己，会不会被生活击败，他想说不，他发现自己一直想说的是不。
回到那一天，她是不是被击败了，对，是被击败了。
回到那一天，他自己是不是被击败了，所以此后许多年沦为失败者，对，是被击败了。
也是在那一天，他没有特别羡慕那些成功的人，他只是望着失败了还没有倒下的人，那是要多少勇气才能支撑的下去。
承认自己失败，承认自己有错，又要站起来，多么难。
羽子吟诗：
“
哦！你在哪里？哦！你在哪里？
相信什么，不如说它被解开，
留在斗兽场里的人为什么不睁眼，
他听不见那一个人的疑惑吗？
他听不见，他以为什么都被挥霍，
越来越慢的路，越来越清醒，
越来越迷惑，越来越奇怪，
你为什么站在那里，看那些走来的人，
是谁在罗马的土地上说心里的想法，
是谁在罗马的石头上找到了光，
是谁在爱情里看见了自己，
是谁在这争斗里想念，
它没有说话，它没有睁开眼睛，
梦悄悄的溜走，仿佛你的誓言，
你为什么要欺骗，你为什么要对自己争斗，
你为什么要糊涂，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解脱，
梦悄悄的溜走，仿佛你的谎话，
什么时候成了一个高尚的人，
高尚的保护着一个胆小的人，
它轻轻的，它静静的，
什么是呼吸，什么是放飞，
多少疼痛换来隐瞒，多少秘密换来无情，
你可知这就是无意，这就是无所有惧，
你的花开在自己的路上，开不了爱情的流水，
曾有一座山在你的心头奔流，如今还剩什么，
听，夜晚有人闭上眼睛对自己有了新的谜题，
听，罗马它不说话，
为什么你要在斗兽场里停下，
你在他们的面前找寻什么，是怒吼吗？
是他们的无知是他们的暴躁还是什么，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心如止水的味道，
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心有如风的航程。”
岛就在羽子的面前，他站在船上，没有动。可能有许多心里话，他已经说过了，所以现在他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没有办法在梦里面，让自己想出许多画面来，因为他会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而不是一个已经实现了的心愿。现实是什么，所有真实发生的事情，他都必须要面对，无论他喜欢什么，他都要面对。
他必须承认一点就是，那一瞬间，他涌起的是他内心的情感，他喜欢文学，喜欢诗歌，所以，他要接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这样的角色。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还是说，这些不能用对或者错来形容，他也不能和别人说，他做了一个美梦，所以无论它能不能实现都无所谓，实际上他在乎，他相当的在乎。
他看到了发生在他身边的那些事情，看到了他们心里的落空，他所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实现不了他们心中的梦，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吗？不，羽子知道他们努力了，是他们不够认真吗？羽子知道他们很认真。或许他们再多一点体面，再多一点尊严，他们的内心就能足够平衡，可羽子知道那一点点有多难。每样事情都少了那一点点，加起来就是汪洋大海在面前。
到他这个年龄，羽子承认自己确实有点难以坚持像当初喜欢那样，他不是忘记了初心，而是太阳温度过高，他就会觉得热，夜里如果风太大，他就会觉得冷，发生糟糕的事情太多，他就会心烦意乱，要是经历不想经历的事情太多，他就会不知所措。他原本以为自己得到了许多“答案”，但是没有，他得到的只是放在口袋里的光，手一掏出来，什么也没有。
岛就在羽子面前，就像他口袋里的光，他掏不出来。
羽子吟诗
“
在它安静的时候，
找到了他们走的方向，
那是困倦里的一声响，那是困倦里的一念，
日夜不说，不说，它不在，
当他们都散去的时候，
罗马斗兽场没有一个人留下来，
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吗？
谁有魂魄，谁有灵魂，
谁在死后看着自己的身体，
谁想看着自己的身体说说话，
谁想在死以后才思考人生，
谁想在失去以后才去拥有从前，
谁一直看着那不会出现的光亮，
听说这世界有出口，听说有的是光亮，
为什么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罗马的恐惧越来越多，
他们想要翻阅什么，得到什么，
为什么反复无常，毫无意义的站在那里，
不是思考，不是发呆，不是你的，就别在欺骗自己，
他们需要找到的是什么，照亮的是什么，
来自你的眼睛，来自无穷无尽的身体，
花不会想要，花不会想说，在人的纠缠里来去不休，
当它们都躁动不休的时候，只有这一面镜子才说话，
罗马认识了那些倒下的人，倒下的十字架，
听，有人哀嚎，斗兽场里的人才刚刚站起，
坐下吧，思考吧，为了什么，
就当活着曾为了什么，
听说人就是食物的一部分
听说食物就是人的意志，
听说食物就是活着的尊严，
听说饥饿曾是人的生活，
食物曾是人心中最好的馈赠，
听说是这样，在食物之后到来的是祈祷，
听说是这样，听说尊严曾没那么重要，
听说是这样，听说还有自由也没那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谎话，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骗人的谎话，
听说，人很容易失去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失去身上的一部分，可能是因为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听说，他们都在等美好的一天，
可能是蓝天，可能是没有灾害的街道，
可能是教堂里安静的声音，听说安静两个字曾是圣词，
不知为什么房间打开，屋外看不见屋子里的光。”
羽子知道，这个梦到这里应该停下了，他只要睁开眼睛，他就会回到海边，睁开眼睛以后，他没有拥有过船，也没有看见过那座岛。睁开眼睛以后，他所有遇到的那些难题，一样没有解决。所以，羽子问自己，他是应该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
羽子扪心自问，他所学到的那些东西，他比身边的人多知道的那些东西，有没有对他带来帮助。羽子承认，确实有一些，确实让他在黑暗森林里，坐在一个有光的树洞里，这一点，他必须要承认。所以，那一刻，他停止了对自己的为难。
他知道为难自己没有用，就像当初，他为难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当她落泪的时候，他没有一点点觉得开心，真的，所有事情变得糟糕的事情，他没有一点点觉得开心。正因为如此，当他内心重回平静的时候，他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让自己开心，什么样的事情让自己烦恼，而这都成为了他成长的一部分。
羽子睁开了眼睛，他的身边，游客已经散去了，海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海的远处，已经看不清了，那座岛在哪里，他只能靠自己的想象。羽子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变好了一些还是变坏了一些，只是他知道，以后他不会经常来到这里，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这样做了，那颗想要逃离这座城市的心，会越来越强烈。
“我依然没有顺从，只是停止了躁动而已。”话是这样说，羽子知道，自己心在颤抖，在否定自己的迷失。
羽子吟诗：
“
天亮不了，
你的时光，不在，不在，
多少盼望，不在，不在，
仰望，不在，不在，
这不是困厄，
听，黎明的安静，
听，痛苦不说话，
这不是你的想法，
树，不要说话，树不要说话，
你不要说，不在，不在，
当罗马失落，罗马陷落，
这里还有什么，是一个人的身体还是地球的样子，
这是怎样的妆，这是怎样美的脸，
你的错是什么，你的错为了什么，
不在，不在，罗马，它不在，
无论任何时候，你都不要让心的声音出来，
你还看着她的眼睛，你还看着穷人的眼睛，
快，逃亡的时候抱着童话，难道不是勇气拯救了人类，
嘿，是勇气让人继续活下去，在别人的死亡里活下去，
不在，不在，
就这么悄悄的留住了生命，留住了一个念头，
留住了一个糊涂的人，留住了斗兽场里的孤独，
那样多的冤屈，什么时候才能对母亲说，
那样多的渴望，什么时候对母亲说，
要对母亲说，不在，不在，
要对母亲说，不在，不在，
听，那是罗马的声音，响彻啊，
响彻了一切，为什么罗马，为什么罗马的十字架倒下，
倒下的时候，罗马的十字架出现，罗马的十字架重新出现，
嘿，不在，不在，这是罗马心里的话，嘿，不在，不在，
斗兽场啊，你在那里，只有你站在那里，为什么只有你，
这个活下去，这个早就活下去的人，为什么时光它不匆匆，
哦，不在，不在，不在的罗马，出现的罗马，嘿，嘿，不在，不在。”
羽子听声音，听到，他开门。
看着来人，他带着书，带着想法，带着孤独。
有茶，有夜晚，有大海，没有高山。
羽子带着笑，来人带着笑，有书和书的碰撞像曹雪芹喝粥的声音。
3
海之子看着坐在羽子对面的那个人。
他有头脑，有心肠，有才华；
爱过文学，也失去过生活；
被人爱过，也认真的爱过。
他去过众神所在的地方，知道什么是失败。
他的样子里有一半属于老人，一半已经老去。
正因此他才险些失去名字，留下了一个叫做寒卡的笔名。
寒卡吟诗：
“
知道你站在那里，
一次又一次为生活担忧，
你逃离它，逃离之后，
你没完没了在失去自己的路上越走越远，
大海让人想要把什么都放下，
到头来，
还不如像个傻瓜和它搏斗，
知道吗？
这里有多少本不属于它，
知道吗？
这里有多少本属于它，
你会笑吗？
在这个时候，
你思念的那个人，
像笑话一样消失，
谁给你温暖，
给你一场战争，
真的是没完没了的辩驳，
不要相信一个比你还要好的人的坏，
你走过多少路，
迷失在这条路上，
你是一个傻瓜，
大海才把你当做有故事的人，
她会对你说些什么，
你明知道在这里什么都不会出现，
什么短暂，
不过是笑话，
听，那是大海的咆哮，
什么愤怒不过是没有理智的恐怖，
不过是它还没有击碎人的意志，
谁都知道，
它什么时候，任何时候都不正常，
谁都知道那不是一叶障目，
是内心的热爱，
是不得已停歇的奔跑，
大海，
说的是没有希望的永远，
大海，
说的是在他们想象之外的空间，
什么时候再给一点自由，
你站在罗马做什么？
难道你相信那场战争会带来奇迹，
难道它的想法可以抚慰你的心灵，
别让憎恨的事成为一切，
别让被捆绑的写在人的心头，
就在这个时候，
没有声音，
什么宝藏都没有的大海多好，
你知道那条鱼的样子，
它捕食的样子，
想像一下这是没有翅膀的尾巴，
这是没有尾巴的翅膀，
这就是它的行囊，
谁都可以嘲笑，
让它走，
叫它不顾一切，
大海，
在这里，
看着你，
怎么才能装作高深，
岁月不说话，
你不要有想法，
你在罗马迷路的时候，
不要妄想信仰会拯救，
你在罗马失去亲人的时候，
别想着大海的好，
什么都可以疯狂，
什么都像疯了一样，
没什么可阻挡，
是的，
阻挡不了，
死亡它啊变得就和海一样，
最后是放弃的人选择执迷不悟，
多么简单的事情里藏着哲理，
是为了让内心险恶的人尽情满足，
满足吧，
满足你的欲望，你的贪婪，
满足你的口腹，你的财富，
然后呢，可以让英雄中箭到底了吗？
你要像罗马一样沉醉在战争里不可自拔，
这世上有这种方式可以让你找到自己，
这世上就有这样的办法让你如愿，
多么长的路，
多么清楚的人的胆怯，
血一样的脸上，
给你带来致命的享受，
不敢说尽心里的那些跳动的声音，
我们，
我们一定会倒在大海的面前。”
寒卡等着船的声音，
等到大海的声音，
海上看见的东西不多，
海上相信的事情多，
不知为什么人是有双足的动物，
直到台风的到来。
寒卡吟诗：
“
你要在这个时候困惑，
反正罗马不会忘记，
矛盾的事有多少，
还不如让一个人站在那里，
叫他的伤口多过他的贫穷，
叫他停在那里，
在太阳下挣扎，
血在流，
血继续流，
有乌鸦的声音，
有笑声，
他在那里，
疼的胡思乱想，
疼出幸福的感觉，
他看着出卖他的人，
看着背叛仍然留在他身边的人，
谁可以阻挡，
谁能安抚他的心灵，
没有，
不会有，
嘲笑声越来越多，
他的胸口里出现声音，
当上帝想说点什么，
这样的人多了几个，
很快就不见，
泡沫一样，
他留在那里，
脸上带着笑容，
带着对生命的嘲笑，
他跪了下来，
站了起来，
不要挣扎，他想，
不要报复，他想，
要做些什么，他说，
就让空气里有冰冷的东西，
就让冰冷的东西里有毒气，
就让快乐到来的时候满目疮痍，
就这样吧。”
寒卡看着大海的欲望。
心里有很多悲伤。
看见它，看着它，如同什么都没到来一样。
他想象中的那一个人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直到他想起来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为止。
毕竟偷看，只有魏晋才是为了浪漫和自由。
寒卡吟诗：
“
多少次，对着自己说，
让那一个人消失，别让他的血成为一切，
梦害怕吗？不如说没有什么值得，
这里藏着几座塌陷的山，是不是你的错，
让他坐下来，让他的伤口成为主角，
只有这样贝多芬会安静一些，
一日一夜都在听，难道情绪不会多过心灵吗？
一日一夜都在这里，难道人就变得更好吗？
多想对一块石头畏惧，要是能害怕一块石头就好，
我想要这个，不想在他的疼痛中觉得快乐，
你是不是这样想，
在你的大脑里，
你以为自己摆脱，以为她得到想要的东西，
什么都不明白罗马斗兽场不重复的那个人，
会不了解，
谁都没办法让尊严出现在它没有名姓的时候，
不得了，听不见他们笑的声音，
不得了，石头的样子改变一些会更糟糕，
不得了，这里有人找不到机会，
让大海忘了这一切。
听：
他出现在罗马斗兽场里，
他的女人就在斗兽场里，
他的对手在这里，
观众在那里，
听：掌声，
欢呼声，
听！连大海都听到，
今天继续有人失去生命，
今天继续有人用自己的脸当成洪水，
你不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成为守墓人，
不要在这个时候和傻瓜一样，
你的女人想什么，
你在抗拒什么，
若可以的话，
什么都别说，
谁都知道，这不是神秘，
不是人的想法，谁都知道这是欲望，
为什么错误还要换来掌声，
你记得那个人吗？
那个不顾一切要惩罚自己的人，
他享受过多少次错误，
他把错误当成了正确的道路，
然后他消失在风中。
你记得吗？那个没有灵魂的人，
当他抓住灵魂的时候，
谁受到血的蛊惑，
是谁在这个时候低头，
谁聪明的像个傻瓜一样，
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才知道有一个人身体被刺穿，
倒在了地上，
他失去了什么才落魄成这样，
谁能了解，
当你去了解的时候，
会不会想起你也经历过同样的困境，
大海正看着你，
看着一个假装聪明的人，
听：野兽的声音，
他们的眼中没有你，
没有痛苦，
它们的眼中只有对自己的无知。”
寒卡停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有些疲惫。
夜晚在这个时候开始失去它的残忍。
谁都知道众神之战的时候，天会和平时一样；
谁都知道他们的欢乐在战争里一点都没有用。
那是谁，心甘情愿的让重演的东西掩盖。
遮掩身体，遮掩人内心的恐惧。
船到岸，寒卡看着友人离去。
寒卡吟诗：
“
听不见，听不见这一个走出斗兽场的人，
听不见他的怒火，
这活着的生命的手上沾染鲜血，
你看见血和巨人一样长出他们的样子，
有多少路都属于神仙，
有多少人都在关怀之下和花草一样，
随意的枯荣，随意的死去，
这一个人的冷暖，
升起，终将要升起，
在它的心头，
让这血慢慢滑落，
听那兽眼睛里的愤慨，
满世界将被超载，
恩怨，说不了，
你的黄昏，不在，
不在，全都不在，
你的手上，心上，落满什么，
是青春还是走不到头的路，
你有一颗心，
一颗和众神不一样的心，
在那片土地上，
多少凋零的东西写着智慧，
凋零以后不再重生。
你要学会亲吻自己的伤口，
假装什么都一样，
假装什么都还有起点，
假装你的身体里能装得进天空，
谁都可以在这个时候沉默，
只有你的得到想要的东西，
往前走你的会看见那些奇怪的房子，
那些奇怪的笑容，
准备好了吗，
他们会说，
你是英雄，
或者，
恶魔。
享受你的勇敢带来的血腥，
享受你的不妥协带来的坚强，
那是你，那是你的，
那是永久，那是你的，
愤怒吗？什么都知道，
悲愤吗？什么都了解，
不要在这个时候让错误停止信仰，
推翻幸运又丢掉属于自己的意志。
要回到她的身边，
一个已经死掉的人面前，
被他们的热情撕碎了，
他们到底是谁？
再问一次，那些发笑的人到底是谁？
别听他们说的那些借口，
别让歌剧院里也出现这一个枪口，
是你，是你，
多么长的身体，
多么值得注意的时刻，
有的只是路人的忙碌，
疲惫人的抱怨，
有的是丢在路上的鱼，
丢在路上的牛羊，
丢在路上的武器，
这里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这里会有好多的东西不在，
人的愤怒会让城市感到胆寒，
人的胆寒会让脚下的土地觉得舒服。
是谁，是谁找不到面具仰天大叫，
是谁，永远相信别人的光芒，
是谁，站在那里不敢对神说一句话，
心里有想法，有的全都是他们有过的悸动，
谁来安慰你，聪明的人，
谁来求得解脱，罗马从不在乎这个，
多少文明在这里成为沙砾，
多少男子像草一样摇摆，
你又是为了什么，男子看着他，
坐在石头上知道散落在残垣里的星辰，
你又是为什么在路的尽头照见初心，
斩断吧，斩断吧，眉梢里的楼歌，
眼看着他就这样倒下，
不要听上帝心头的声音。
没什么能阻拦孤独的船驶出人间，
何苦，何苦，翻滚的是心中愁绪，
命运，命运，相亲相爱的局破散，
依稀记得世间的那些事，
是否缘份就此成所得，
别在这个时候让冷静占据一切，
身体里明明还在跳动着他们的死亡，
谁也无法阻止魔鬼说话，
对不对，那些天使面对的永远都是他们，
不会疲惫的他们让人找到点乐子，
人间的事他们很是了解，
谁在祈祷，想祈求什么，
谁能满足，谁在乎，
看着森林的时候把树想成什么，
你的世界到底有多大，
你有多少贪婪，
他停了下来，他的愤怒还在往前走，
是谁打开了一扇门，
告诉他说，一切都有法，
是谁让他在动物的身体里找到自己的意义。
这一种存在不是武器的冰冷，
罗马在吼叫，斗兽场在吼叫，
别停下，不要停下，
让他们一个又一个出现，
让它们从一个又一个门里，
人不是从石头和土里来的吗？
人不是从天上被丢下来的吗？
土地的颜色多么的美丽，
土地的颜色多么的奇怪，
你知道罗马多少？你知道罗马多少啊！
他看着路口那些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
轻，轻，轻，灵魂要爆炸，
要爆炸，让那些士兵的声音都爆炸，
跟随谁，让谁成为践踏土地的人，
是谁——说吧——是不是那个嘴巴里有火光的人，
罗马到处都有战争，对不对啊！
对不对啊！看：那是狮子的脸，
狮子的血流了多少，他们喜欢狮子的吼叫，
看：那是老虎的血，老虎是不是很可怕，
看：那是疯了的公牛，
没完没了的奔跑到底为什么，
你啊！你不知道什么是和平，
你啊！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美好。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血，
血到底从哪里来？
是否有人愿意用血来换天下的太平，
若是爱有深度可以到什么地步，
若是有一样东西存在，它能多美好，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那里逃命，
像不像走在众神战死的路上，
像不像走在众神把自己弄丢的路上，
他们多孤独啊！他们本来就是人的心，
人的魂，人的意志，人的精神，
他们本就是这世界的精神，
这世界的意志，这世界的孤独，
他们本就是这世界明白自己的镜子，
他们本就是这世界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从斗兽场走出的人，
一定要知道这么多，一定要被这样感激？
得到了什么？生命吗？得到什么？是生存吗？
你用情绪换来了不安，又用不安换来了失去，
你用失去换来了结束，又用结束换来了失意，
糟乱的夜晚害怕自己，
糟乱的夜晚，多么害怕这声音多过一切，
众神疲惫的时候，是不是黄金白银黑铁时代都会重现，
是不是还会有比它们好的时代出现。
什么快乐幸福难道他们也会失去，
永久生命的失去是不是永久，
永久生命的愤怒是不是永久，
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
他数着自己的影子，为什么还不思考，
想着倒下前的呼吸，想着呼吸里的忘乎所以，
是谁想着空气就可以找到上帝，
是谁在花里就能找到知己，
多么粗浅的认知里出现大海，
是不是你的笨感动了睡着的人，
是不是那些逃亡的人受不了的时候学会站立，
是不是大地也喜欢奔跑。
哦！曾经失去过自己的大地，
哦！失去过多少次的大地，
这不是一颗奇怪的星球，
你也不可能是奇怪的星球，
他往前走，走不出罗马，
谁能说，这是错误，
谁能证明，它的奇怪，
他要看啊！想要啊！想感受啊！
多么的美丽，多么的粗陋，
为什么血在流，
刀会断裂，
马在奔跑，食物被烧毁，
求来什么？还有什么？
当清晨和黎明都在路上消失的时候，
心中的街灯熄灭只剩下蜡烛两头亮，
好多泪在王权富贵之上看着城池破，
写一曲江南可曾听见龙宫的海伤心，
尘缘像故乡一样在心锁里深埋相思，
眼看花楼的春江水都在松寒中消逝，
唯剩佛门里的木鱼还能随昨日若隐，
夜里两棵树的根缠绕昨日叶子已分。”
寒卡一曲高歌送别友人。
他看着大海。
船要去的地方在哪里，他不知道；
他要去的地方在哪里，船不知道。
听说海浪的声音里就有人的心。
他常听不出来。
岸上有人在告别，有人在争论，有人在浪费时间；
岸上有人在思考，有人在遗忘，有人在大声欢叫。
他听不清楚。
寒卡读过的许多书，依然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卖着。
他重新认识自己的时候，城市已经变化了许多次。
听说城市所需要的未来，没有他这样的角色。
寒卡知道自己必须要想办法留下来，他内心困惑。
有不少人夸过他聪明，他知道这只是一句安慰话；
有不少人嫌弃过他愚笨，现在他相信了。
(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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