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   桥

用石块砌的桥，跨在一溪水上
来来往往的人们
每天经过时顺便把影子放在水里清洗
因此镇上的人看起来
都那么干净。雨天桥上
长出朵朵蘑菇。青苔与蕨类
在缝隙里为岁月填写词
桥洞如眼，从那里
可以看到古镇的历史与源头
它如一叶木舟，从上游漂荡而下
停靠在时间之岸
一千多年，它仿佛在坚守一个承诺
这古老的桥
就是一枚戴在它指上的信物

古  道

石板像一本本厚厚的书
铺在路面，里面记录着
曾经走过的每一个脚步
那些从唐宋元明清走过来的
急驰的快马，背刀的侠客
赶考的书生，逃荒的人
他们从我身边匆匆而过
风驱赶着天上的云
时间驱赶着他们
我看到好多年后走过来的人
似曾相识
却叫不上名字___
其实，并不重要了
在历史的长河，我们，他们，你们
都不过是一粒粒扬起
又很快落下的尘土
而古道，如一道凝固的闪电
一条粗砺的鞭子
拴在神秘之手，抽打
来来往往的脚步

古 戏 台

演戏的人早已转身离开
把空空的戏台留在时间里
风把落叶吹过来又吹走
地板的缝隙填满过往和记忆
太阳的锣，月亮的鼓
在人世间每天在响
一些人转到后台不再出来
一些人从右边转进去从左边转出来
转着转着……项羽不见了。刘邦不见了
刘备不见再出来。诸葛亮也不见
武则天不见。赵匡胤不见
爷爷不见。父亲也不见
他们都隐身在时间的另一面
我看见一个白衣少年
从舞台跃身而过，转身走进后台
再出来已是青年
又出来时是中年，再出来是驼背暮年
坐在空旷的戏台下
我看见自己出现在百年前
又在百年后现身
一只爬过脚边的蜗牛
它背负的只是一个下午的全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