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龙桥

1、
它不是走不动了才在见龙祠边歇息。
从远在天边，
到近在眼前，
它依然骆驼一样矫健。

驼峰一样的桥拱啊，
像个胯，
空洞
但意味深长——

它停在这里，
是要让上上下下的过往游人领悟一个道理：

一条河（小珠江）要经过多少胯下之辱
才能流进历史！

2、
从这边上去的，都从那边下来了；
从那边上来的，也从这边下去了。

带龙桥，就是生活的
一次起落。
想踩着别人脊梁提升自己的，没有一个心想事成。

3、
每一块踏步石都有他丑陋、
不平的一面。但一个个又像街坊里走出来的邻居一样，
全都搬出了最整齐体面的一边。

为的是让行过善的能拾阶而上；
让做过恶的也不至于绊倒。

桥知道，从此岸，到彼岸，
谁都不易。谁都不容易……


龙爪榕

龙爪榕梢头叶片的高度，在我看来
就是黄姚古镇历史的高度——
比沉寂的浮土高，
比曾经腾达的尘埃
低——这是我这个现实主义诗人
发现的真相：

尘埃会被雨洗净，
浮土又随风扶摇；
都不如那龙爪榕，
有那么硬的根基。


鲤鱼街

别担心我会去哪里。
我哪里都可以游来游去。
你看那条鱼：
逼急了
它会从石头的水中
潜过火焰
游到你脚下
成为一幅画。
其实我们谁不是游在生活的底层？
前前后后
都是你我的过往。


仙人古井

1、
那是古镇的眼睛。
当你亲近会发现，她是那么清纯地
眷恋着你的身影。

2、
那是古镇为大地打开的一扇窗，
让历史的光明
去照亮最深层次的黑暗。

3、
谁能像她一样爱得深
爱得清澈？
哦，她真是仙人！


黄皮糖

南方的夜张开了黑色大口
吮吸着石板街两旁棒棒糖一样明晃晃的灯盏……

会酸牙齿的黄皮果
粘着天然桥头*
窗户纸一样的银色粉末。

我熟悉的甜
有廊庑一样深的回味和去处。

能记得的
不仅仅是一声让我咽口水的
吆喝，和舌尖上
越舔越长的缠绵。


2020/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