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么多年

体内始终藏着一团火

它矮过地下的煤

当时间只剩下一些躯壳

我听见了大海的潮声

它把一些浪花推向我

它是谁---

河棚河

握住矫情的岁月

也埋下了疑案

二

阳光曾是万物的背景

肉身不过是承载基因的容器

你承载着与我有关的事物

石头早已被青苔锈掉

刀锋还在怀恋打磨前的日子

命运的砧板上

安放狗尾草的几世轮回

安放我一二枚铜钱打发的童年

月光剃度,山川俯首

大地召唤着万物回家

我遁入了你的踪迹

三

虫鸣运着风

风播种着脚印

岸边的白鸽子

是我童年穿过的白鞋子

几块尖利的石头抬高了尖叫

打漩的河水道出了我的真心

我张开双臂,投入你的怀抱

瞬间被吸了进去,还好

几尾游弋张望的鱼儿

把我吐了出来

四

河流改道,河水喑哑

记忆的拉链敞开胸怀

袒露在河岸的白杨

像一个个被时光机杼打发的母亲

低矮的灌木丛

填满了一寸寸的光阴

水草张着毛茸茸的诱惑

抱紧河流

往事结满记忆的鱼群

锃亮苦涩而难忘的日子

五

李树怀孕,桃花清肺

毛毛虫爬进了花蕊

童年的痒

传给了三五成群的孩子

光着膀子用柳条驱赶着鱼群

放牧的炊烟结着发辫

口水里掺和着烧烤的味道

偶尔随泥沙下沉,水草上升

练习扑腾挪跃的功夫

鸟的翅膀纵容着辽阔

白鹭是埋伏在牛背上的杀机

苍蝇却追赶着夕阳

我们是望风的鹅卵石

六

那时雨水放肆

青山像个爆破筒

乌鸦读着一张张洪荒的脸

山洪运着野草、腐木、甚至一口口棺材

淘尽了人世间的悲与喜

尘嚣怒卷,世路茫然

贫穷与疾病纠缠的山里人

有时像一片片落叶

无声地坠入

跳台的石头成了刽子手

满天星连夜开放

河水带出了疑案

婴儿的哭声塑造着我们

七

河水拍打着河礁

时间一步步逼近化石

风，依旧在做尘世的摆渡

河柳还在岸上监管着陆地动物

缄墨的物体，在等待上帝的吝惜

快乐和伤口，散落成孤云

撒给人间的都是甘霖

我站在混凝土铸成的河坝上

像一个被告

溢出更多的言辞、泪水和相濡以沫

鱼儿跃出水面

取出闪光的内心

隔断我前世的草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