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晴
郭沫若铜像
你必须想起你的所来
目光落在青青草坪的铜像上
那轮廓分明的脸
超拔令你不忍多视
你看树,看云,看不远处的山青
那座山早被他脱口一秀,御笔封禅
她的光洁,她的圆润,她的绿树葱茏
她高耸的念头,呼之欲出的饱满
正带动一袭墨云向你奔来
向一个外表沉默,内心如火的青年奔来
他和她,就是火与石,灵与秀
山与水,日与光
铜像上衣服褶皱,手指的筋骨
把风运向她松树的发稍
她岩石的唇瓣
他瀑布的灵光,随着时辰
变换流向
置身光焰之中,我久久没有离去
炉中煤静静燃烧
在郭沫若故居
生命回到某个时刻
在某个房间静栖
阳光照耀的小院
一个孩子在书桌前写下
“闲钓茶溪水,临风诵我书”
他的字迹素来清俊,飘逸
许多个太阳锻造太阳般的我
大渡河收敛它的涛声
把锋利交给一座座锁山截雾的电站
电的枢纽把我们的日月拉长
我更多地迷恋爱人的脸
更多地在深夜把情思倾注
舍不得让美流逝
瀑落潭中,一个人从光影中溅起,飞升
你记住他的高光,妙曼的弦唱
“我有许多生命。注入一条河流
河流注入大海”①
咏沙湾石林
天地交融时
也是一片水域诞生时
是天鹅绒凸现石林的丛立
那些静默合着默不作声的交响
光芒牵着色彩
恩情牵着悲悯
风牵着白鹤的翼
母亲牵着孩子的软
石兽牵着仙女的顽皮
云朵牵着松枝的倒立
恍惚间,风奔突,天地奔突
而我不动,茫然无措
观量间,眉间尽湿
穿行西坝桫椤峡谷
佛祖从遮天蔽日的地面上升到金光灿烂的树顶
从密不透风的黑暗上升到肉身和精神一片和悦的
光明
需要多少年
也许,只有西坝千年不变的老豆腐知道
凉水井的水有多清凉
他把树叶、干草铺在高大的双株桫椤树冠
头朝北,脚向南,含笑而飞升
一只大鸟由此涅槃,浴火重生
传说中,我们叫它凤凰
此刻,我们屏声静气,听远古的振翅声
在胸腔轰鸣
一边小心翼翼脚下不被湿润的厥类植物
滑到
在大渡河河心洲坝
光明奔涌向前
小部分黑暗像阴影
留给我们
我没有说它像灵感
可它的确像清晨的黑眸
把沁凉潮润洒向我们
水花翻涌,千军万马带着它的沸腾过去了
河心洲静静伫立
在我们注视下,瓣瓣绽放绿叶红花
腾空的水浪被一座座电站锁住咽喉
你不忍多视怒涛的咆哮
你坐在河岸,对着一川平缓
金色阳光抱着你,就像大渡河
抱着它的河心洲
入夜
彩虹般的光铺下珍珠粉
怒涛如黑暗里的丝绸棉
你在电的高光里
平定了喘息
又有了安然入睡的心
①注: 选自露易丝·格丽克《乳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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