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湾：一片被诗歌翻耘的山川和沃土（组诗）

一
等时针往前挪一步  分针和秒针
就会在四川盆地的中央  
掀起春天的盖头  让百花
闻到蜜蜂的体味和阳光的敏锐

肥沃的春风里  最适宜
滋养灵动的新词
用麻绳串起来  悬挂在檐边
绯红的句子  是平原上
民国时期追寻到最早的生活方式
二
一眼收尽凉风  陡崖  夕阳
心底徒生些许涓流的伤痕
唯独在沙湾  除了眼底的黄昏
还能望见脊背突兀的过去
发酵的手抄本  潦草的油灯下
被跨进门槛的外乡人
视作用指纹密码才能开启的那个时代

梁隼有些老旧  都是过去的斧凿痕迹
蜘蛛结下的愁怨  无碍秋风来访
遗留的子孙   都随了远方
唯有尚武先生的名号  分外醒目
至今听得见撞击山崖的回响
三
适宜韵脚铺开理想  大渡河
送归的涛声  是沙湾
洗刷天空唯一的确凿证据
这里的土地在静养
这里的蝴蝶在翱翔
只有懂得山雀语言的石头
才会从一江洪流中  取得
洞察世事的真经
才会知晓  安静的目的就是
任岁月无止境地流淌
四
甲骨文是诗人手里的一把琴
象形的朝代  湮没的仅仅是
冰山的一根眉毛
用指甲撬开五千年锈死的大门
用从沙湾带来的铁锤
敲打石器时期的编钟
人类听到了来自洪荒时期的回音
五
《诗的宣言》就是诗人的告白
把钢铁融化而来的血水
浇筑在槽型的历史时期
就可以得到不朽的卷书

听得到《天上的街市》在月光下陈列
如一条河流的夜曲
穿过繁缛的灯火  穿过黑暗的骨髓
提灯笼的人终究会找到光明的出口
六
《春莺曲》的母乳来自沫溪河
源源不断的钙物质
给高度近视的家乡弹响旧梦
曾经在河边捡拾时光碎片的少年
从不敢在凶险的世间
拔出开刃的刀锋
从不敢拉响阴云下的惊雷
只有喝下壮胆的河水
磨锐手里的钢笔
向一个逝去的年代剖开颅脑
取出顽疾
七
诗人已经远遁  诗歌还活着
源头的泉眼  淙淙流淌着南陵的音色
斑纹依旧的石板路
等待归乡的马尾松
在做着同一个朝东的梦

干烈的号子声  找到
太平老码头   纤夫的抓痕里
显现都是刀刻的沙湾脊骨
只要春风浩荡  霁月再次醒来
诗歌的眼泪里  岁月从不曾改变这方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