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一）


我记得明亮的窗户。
记得特别神圣美好之地。

我记得，我对幽默风趣缺乏抵抗力。
我想起了庞德，庞德的中国字。

让我拓展这个题材，把鲜活的汉语、
英文、世界语，任何一种文字，写成
一首诗，覆盖着上面——

我很高兴我躲开了我——

当创作，脑子是不清晰的，现在
也不，没有封皮，没有语言——语言也是
障碍物；俭朴的诗养育自己的孩子，跟真人
交朋友。

每天早上我都爬到太阳上。然后下来。吃
早餐。饮水。出门。去一个叫十七世纪的
地方。然后回来。我很高兴我回来。


2020.5.21


（二）


她绕行一周
台阶就浅了下去
这真是一个深远崇高的时空
台阶后、排架前位子尚未
坐满，不知是什么，点燃着
几簇绿植

不知是什么，点燃着
愚蠢的廊柱。好几分钟，十数米长，
愚蠢的，廊柱

好几分钟，她一晃，宏亮而又柔和的
阳光将廊柱们在地上画得太拥塞，一路
堵到门口

好几分钟，她一晃，高举的火把和武器
垂下台阶映照着台阶外面靠墙站的各种
圣言圣像

她想：列宁为何批评他所钦佩的
托尔斯泰？

她想：夜里十点半我欢喜李清照，这
就像午间两点一刻我欢喜李义山般，而
时间的橱窗里，书，我每到一本书，都
要先去逛逛九点钟的巴黎——棕色的巴黎
或——法语——

那些最具古中国气质的辰光啊图书馆前
的台阶就是在这儿，此地，浅下去的


2020.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