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坛的古树给我们撑着腰
冬天的古树还是那样厚实  两个人的臂膀也不能合抱
一个蒙古族诗人一个苗族作家  他们只好拿出相机
寻找角度  给苍老和沧桑一个可以接近的理由
这时的地坛梧桐树已落了叶子海棠也没有了娇羞的表情
只有古树沧桑着树干苍老着枝杈苍翠着树叶  只有古树
给风以还击  只有古树给衰落撑着腰给历史撑着腰
给已经毁坏和早已不复存在的存在撑着腰  只有古树
给昔日的辉煌和一丝不苟的礼仪撑着腰给我们撑着腰
给两个用手臂合抱不了它的人撑着腰 

这时的地坛的确有点冷  游人稀少
古树还是固执地在那里挺立  在风中
只有它给以还击  给指指点点的手指和语言
给健忘的时代和现实中温暖的无知以还击


         人们从华表旁走过
我看见人流过去了  走过金水桥走进城楼的门洞
络绎不绝的人流走过去了  没有停留
人流径直从华表旁走过向比它高大殿堂
向着红墙沿着北京的中轴线踩着有点斑驳不平的石板
给这条举世闻名的中轴线的长度又增加了纤细的理由
沿着这条线串起了皇家的威严、奢华和缺少人间烟火的虚伪
一路走过去一直到神武门  神武门也威武只是冷落了一点
如果穿过神武门就错过了左右的三宫六院和那些
更加引人入胜的地方  错过了珍玩、神秘和传说的影子
没有人走过神武门就像没有人在华表前停留一样
那个从明到清一直缺少征伐和得胜回朝的神武门
空留着一脸威武也很少有人光顾的神武门  它
只配做皇宫的后门  如果还有好奇
沿着走过来的中轴线一直走下去到数千里外  你会
踏上元上都的中轴线  这是同一条龙脉

很多人从龙脉上走过去  对有祥云和盘龙的
华表却不屑一顾  我看见人流走过金水桥走进城楼的门洞

        
            那张不足五尺长的龙书案
在乾清宫我看到龙书案  那张不足五尺长的桌子
那张蒙上一层明黄色锦布的桌子  那张书写圣旨加盖玉玺的桌子
那张管理着当时世界上人数最多也最富足的国家的桌子
那张日理万机处理了近六百年国事的桌子  这张
不足五尺长的龙书案  如果比起现在的老板桌来明显憋屈了
无法想象龙书案上的陈设  无法想象它的奢华
它窄小简洁只配放置端砚徽墨湖笔和宣纸  只配
放置大臣的奏折、六百里加急的边庭战报  只配
放置这些与家国民生和礼仪有关的东西  它的窄小
无法承受后来的电话电报和日渐膨胀的信息
它承受不了侵略瓜分坚船利炮和没有中庸的斡旋

在乾清宫我看到龙书案  那张不足五尺长的桌子
它曾经是那张日理万机处理了近六百年国事的桌子
    

         在圜丘台上有一块天心石
我去圜丘台的时候天气还有点凉
春意被干旱和矿难一类的事实掩盖了
天阴着脸承接了昨晚的黑
板起面孔  风从夜色中侧身而出
驱赶铁青色的情绪、剪瘦老树的沧桑
游人已经多了  圜丘台上欢笑影影绰绰
有人站在天心石上留影 
看她身材修长又调动着情绪招摇着造型
她们开心着相互摆拍  她们
一定不知道一百年之前在冬至时
天心石是摆放天帝牌位的   然后
接受帝王的祭拜   天心石
一块圆形的艾叶青石   有八十公分大
绿润光鉴   厚重着许多愿望
它就在圜丘台的最上方   是
这里离天最近的地方   而眼前
有人站在它的上面留影、嬉笑
她们看上去很轻松   我看见她们是快乐的
好在今天没有太阳   天心石的上面一定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