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一行句子里摇摇晃晃地穿越暴风雨

写下它的人曾蹒跚地接近真理

驱散港口的居民，让教士的长袍远离纸笔

抹掉阳光，抹掉威严的谕令

出海前，船长抡起铁钩手臂

从虚无中唤来了疯子与狂人的大军

桅杆、船帆、火炮、细菌和酒瓶

移动的监狱展开一去不返的航行


船在一行句子里摇摇晃晃地穿越暴风雨

波塞冬掷出寒光闪闪的长戟

空灵的歌声，盘绕在阳光下

礁石上的塞壬献出她们血色的吻

苦涩难言，天外聋哑的闪电

作家和船长一度想放弃，屈从于莫测的天气

屈从于庸俗、匮乏的想象力


船在一行句子里摇摇晃晃地穿越暴风雨

墨迹疲软无力，难以支撑它承载的船体

却在无人的国度撕开了裂口

天空收起铺陈的恶意

人鱼们摇曳着纷纷靠近

要知道，美艳的传奇与她们并无联系

你是否看见波浪中闪烁的鱼鳞？

这静止的一瞬

疯人们走向船头，与船长一同

歌颂混沌

歌颂狂想本身


船在一行句子里摇摇晃晃地穿越暴风雨

写下它的人曾蹒跚地接近真理

历史上有过无数这样的船

被无情地宣判，至死不能靠岸

销蚀后化作黑色的腐烂

身为这艘船的父亲，他曾竭力把它留在一行句子里

让它一次又一次地穿越暴风雨

把全部航行献给黄昏的港口，魂牵梦萦的陆地

——从它诞生起便不断梦见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