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蛇

我猜它是要传递给我一种思想
至少一种情境，柔软的身子盘作一团
在板梯间诸多杂物下面
度过一些黑暗阴凉的日子
喉咙深处不时吐露过去的草香
关于家园，或许有太多的无奈与怀念
 
——寂寞的蛇
我看不见它的眼泪
也看不见它瞬间的疯狂
我不能给他一匹云朵一样的马
只能将它带往远处的芦苇丛
一个暂时善良之地
2020、7、28

◎这条河泄下的为何都是黄泥水
 
这条河源自山间不源自天上
这条河流入民间不流入大海
这条河时常沿记忆的堤岸
徘徊，紧扎土地。从未一去不返……
 
只有一道百米高的河坝
和几座蜜蜂样嗡嗡的小水电
每回都是在端午前后三孔泄洪
漫天的水汽，将闷热的天空揉成一把伞
遮住路人内心的飞瀑
 
坝下两岸围满热闹及捡鱼的人
他们反复跳入河中，抱起短暂晕圈的
一条条四十多斤的鲢雄鱼
然后游回，在岸上展示成果
风中，成群乱舞的芦絮满脸喜色
 
平日里山青水绿、无限安详，这条河
为何此刻泄下的都是黄泥水？
我不是地理学者，拿不出标准答案
一眼望去，看不尽人间烟火
2020、7、10
◎心，豁口
 
劈开一座山与劈开一颗心
是一样样的。只需突然的雷电或钻头
大风吹拂疼痛，血沙齐飞
结果在意料之中，所有新鲜的豁口
在人间飞针走线
 
种树与乘凉是两种状态
屋宇四周布窗，映照出圆缺之月
一颗心的胸怀堪比河流
日夜流淌不同的歌谣
唯有种子，宁静，坐怀不乱
 
门前有杂草扎根，结对成群，除之不尽
但我从未发现它们有做坏事的癖好
风中的呓语如花蝴蝶盘旋于菜地
草籽生儿育女，春去春来……
 
爱人自秀发摘下一束玫瑰
入伙。一杆队伍无规则疯涨，几颗星星
在香烟的澄明里眨巴小眼，悠明悠暗
仿佛小暑的天空，欲雨还晴
2020、7、7

 ◎在一座小城练贴
 
在一座小城练贴
日出而作，日落不息
从楷书到小篆，难以笔走龙蛇
偶尔铺子里溅出钢花
一颗红心高出天际
 
线头牵紧每一块砖
自东门到北桥，再转弯
来到四十年后的河西
小城进入五线谱行列
在穿城而过的河上缓慢奏乐
而我，笔墨淡如水渍
 
在一座小城练贴
一个人如同水稻
直立，弯腰，低头，粒米不剩
2020、7、10
◎ 山口的风
 
有着一道河的线路和水汽
自高处吹入家门，山口的风
将夏季最炎热的光阴接走
如同冰箱，接走一双年迈的腿脚
 
空地上摇椅镶嵌各样身材
矮胖、瘦小、苗条等等，琳琅满目
他们是充足照耀月光的菜
不时地隔空诉说：“我爱你！”
 
五十多岁的男人
眼光中滚动剔透的水晶
他的棉袄与汗水
从不结盟，内心
一直向外吹着清凉的风
让热锅上的蚂蚁
安静地敲钟
 
山口的风有着多重方向
我只选择一种：纳凉吾乡
202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