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挺拔葱茏的是对屋岭上的松
杉木塘水库像孕妇的乳房日益饱满
群山、天空，以及白发异乡的忧愁
被她轻揽怀中，咆哮的溪水到此归于平静
偶尔，两三点墨绿燕影掠过水面
“在涟漪上写下稍纵即逝的诗句”①
而点亮一片水域的那只白鹭，有顾影自怜之意
沉默的老屋，任时间在瓦面缓慢流淌
湿漉漉的身影，与主人一样的清瘦
墙里，梦已淡；墙外，夏色渐浓
益母草长出的穗状花序，一张张粉红的唇
石护坡上，凤尾草正在收复冬季失去的绿地
在堂屋前的禾塘坪，美人蕉的红
笔尖滴落的彩墨，染红一片迷朦烟雨
几许早起的炊烟，唤醒青龙岭迷离的鸟鸣
有长尾喜鹊、白头翁、黑牛屎八哥……
土色土香的景、物，美好得像它们从未离去
其实，它们一直就在那里，是我视而不见
当喧嚣追随那条水泥路，出走山林
身后，被雨弹奏得清新烂漫

此时的柿木堂，寂寞是一杯清茶
拒绝庸俗的进入，拒绝浓墨重彩的描绘
回乡，只需携带好心境
穿过密密山林，在茫茫无边的雨中
清晰地看到，五个老人构成人间烟火图
伯娘自孵的小鸡，围着她团团转，米糠香，肉才更香喷
村左，金春伯娘种的兰草开出粉色小花，有重孙喜欢的味道
大城市呆过的梅生叔用豆角、黄瓜、丝瓜织成点线面的抽象画
旁边的菜地，茄子在左、辣椒靠右，新鲜光亮
慈伯娘把柴堆盖了又盖，城里工作的孙子想吃顿柴火饭
宽大斗笠下的刚生叔，小村的组长
正清理着水泥路边的水沟、杂草乱枝
老茧横亘的手，让开车回来的人不再担心挂伤油漆
山村不言，以她原生态的美静待游子归乡
他们，是喜欢折腾的团结村二十二小组村民
他们，一群平均年龄八十岁的山村守望者
他们坚韧脊背，拱成大地上苍翠的山脊
家，是淡淡一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他们把穷乡僻壤，守护成一幅水墨画卷
只要踏入，便能枕着笔墨的清香入睡

注①：引自青简《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