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历”

旧日历里的风
每一趟抱走一道黑色闪电
胀破的塑料袋  沥青和油脂大块大块滴落
拴着苍蝇的线头匆匆脱手
铁皮桶滚动着  旋涡里的软体动物  
有说“脱离”  有说“附庸”
一个声音沿着铁轨  裂成两爿
春天的黄色胆汁仍然分泌过度
我说野果有毒、白浆  然后
脱落我的玻璃
构建我的阶梯

“蓝色圆圈”

蓝色圆圈拎着方块小狗
铁丝网攀援  钢丝球的瓤
火焰轻炙着手掌 
红色蜷缩者抱着蓝色安瓿瓶
裂纹如冰花  小范围扩张
几种声音急于挣脱  蜕皮、脱壳、坍塌
你开始不安  并沉溺于收缩、压抑和窒息  
沼泽黑色的、冒着油花的淤泥  不可自拔的短腿
咽喉下垂的井  充血、肿痛
你已预备咬破包膜  试图兑现
时光爆裂  汁液充溢口腔
……

“无神论者”

那时  我们刚出了旷野
眼镜框上还蒙着一层霜  小树像手指
也像鸟爪  血管像一种珊瑚  稍显干燥
一个传道者来到山上
对着一群无神论者说
“你们背弃了神  
你们应当悔改……”
一群人愤怒了
然后他们用石头砸死那个义人
并把他的尸体喂了野狗

“失心人”

离心机高速转动
分离出血清和血细胞
心脏在偏左的位置  像一只鸭梨
三千多年前  有个人
顺着河流一路打听
“人没有心灵也能活吗？”
世上有两种活法  也有两种死亡
你伤得深吗？
你还有救吗？
有些人死于感染
另一些死于贫血

“末日之日”

起风了
报警器在楼道里反复嘶鸣  或者捶打
旧楼垂死的两扇窗扑棱着翅膀
像一只刚放血的家禽
空城之外  人形容器绵延数里
他们伸着瓶口  做渴死状
齿轮和轴承嘎嘎作响  传送带打滑
一个拾荒者钳着沿路的残渣  那些
月光被啃噬后掉下的碎屑
你是否仍死于你的盲目乐观
末日之日  终被一个燕尾服诗人
不幸而言中  

“无  题”

我恨过这个世界
所以我知道毒药的苦
我爱过这个世界
所以我知道泪水的咸
你还有痛感吗
世界快死了
我们却都装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