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几日，就把自己流放
去野地。脚踩进泥泞，人走在
自己双脚上，仿佛逐年折旧的身体
盘旋着枫香树的年轮，脑中的肿瘤
与花瓶、桌椅的花梨瘿
一般好看，血管通畅或者淤积
同江水一道，顺其自然
每隔几日，去看田间坠落的那几个柑橘
看它们慢慢变黄，像我身体的一部分
在腐烂。路上踱步的野鸽子，灰斑鸠
口齿锐利的布谷，是另外跳跃的部分
山峦隆起我酸胀的肌肉，岩石与我浑身骨头
面面相觑，磨擦出多年前的嘎嘎声
风吹过，山谷里几亩池塘和我皮肤
同时皱出微小的波光。每隔几日
就去拥抱香樟树，像抱着乡下的穷亲戚
对稻田，夕阳，那只过冬的田鼠，说：
——我很好。我很幸福。
我有溃疡的胃，受伤的脑袋
像两个没有口粮的旧麻袋
像离家多年的逆子，丢失了身份证明
和遮蔽的屋檐
我多幸福。我多幸福
牵着自己双腿的马匹
趾高气昂走在一个人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