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起始

从祥城起，穿过高速路桥洞

一棵白杨树穿着冬天的绿袍

站在祥云到大姚的公路边

程官的田野上

蚕豆从黑土里钻出来呼吸

鸽群飞在9:00钟的晨光里

在蓝天上划出美丽的弧线

从程官出发，沿途的白杨

一直陪我到达故乡

村庄新建的房子

又白又亮，像一盏灯

照见父老乡亲心里的温暖

程官向北

水泥路边的铺子里

有人在剥长寿豆

那些味道甜脆的豌豆， 

人们以长寿命名

象征土地生生不息

程官向北

有新建的小学体育场

刚完工的新民房

兄弟脸上灿烂的笑

程官向北

有帽山黛色的表情

长风送来的松涛

清晨的朝阳，以及

站在彩云下的村庄

山中所见

人大李汉祥三年前退休回乡

称他李老师的学生都比我长

叫他李主任的很多是公务员

我是一个例外

私下叫他李会长

或云里厂的鸡苁

他和老伴的汗水

变成院子里的收获

堆成小山的南瓜

挂满屋檐的玉米

以及一筛筛红辣椒

他端出一大盘核桃

又带我去田埂上摘杮子

他的家人坐在院子里

静静地缝花衣裳

鱼池旁的蚕豆花开

像一地蝴蝶飞舞

他指着远处的山坡说

美国山核桃今年挂果了

过完这个冬天

他亲手栽的木瓜树

就要开出艳丽的花朵

云朵下面的村庄

白云经久不散

在每一个季节

反复地擦亮山岗

一阵清风

从麦地上吹过

河边的绿竹

不停地致意着

云里厂青瓦白墙的村庄

村野之绿

某天中午十二点

我去找建档立卡户付某

鸽子落在巷道的高墙上

依着出墙的绿石榴

它们看了我一眼

噗地朝天飞去

再往前下坡拐弯

荨麻埋伏在两边

仿佛我触手一碰

它就群体报复

牛膝菊顶着小绒帽盛开

牵牛花爬上鬼针草

这一片绿色

把村庄美化了

我的建档立卡户卷着裤腿

从烤烟地里走了出来

他说，烟叶比去年大

苞谷也粗壮了许多

今年这个夏季

比任何一个年份都有生机

同龄人

如果当初不改姓名

就是李雪和李洁

多好的一对姊妹

除了年岁相等

她们还有同质的身价

大学生村官

从踏入村委会门坎那一天起

她们就记住了一个名字

建档立卡户

几个月回一次家

夜间还在微信里探讨

表卡册以及反复无常的数字

在青春的练习薄上

她们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用四舍五入法

把材料打造成滴水不漏

风灌不进的防火墙

李雪后来改名李鸿媛

李洁是她的好朋友

她们除了在白纸上

写下规整的数字

还会熬制小米萝卜粥

鹅蛋炒普淜火腿

是她们为75岁的村文书万有为和我

烹制的一道下酒菜

面朝尘土

弄了半天

灰头土脸

张主任是高某的帮扶责任人

他关心客厅卧室和厨房

因为看不顺眼

张主任带着单位的三个人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除尘接电线铺床调电视

电饭煲和电磁炉是新配的

床垫和床单刚从超市抱回来

电线和插座是家里带来的

其他仅仅用几盆清水一把扫帚

就让高某的居所变了脸

比亲人还亲人

这算什么

面朝尘土

服务百姓

我想了半天

还没找到一句恰当的语言

两杯酒

帮建档立卡户陆某某安装衣柜

天大热

耐不住汗

我喊他关上大门

脱掉T恤

光着上身

安完了衣柜

为了表达谢意

陆某某倒出两纸杯酒

给单位的小王和我

酒没有喝

但我们承诺

等甩掉这顶脱贫帽

我们就来杀鸡干杯

剪头发

他们从地里回来

汗水刚刚从头发上滑落

为了缩短明天

热汗抵达土地的距离

晚上九点多我找到他们

敲开理发店的门

让准备上床的女师傅

剪去他们多余的头发

和没时间打理的胡子

他们是我们的挂钩户

我们把一点精神

用心传导给他们

让他们的内心

多一点坚守大地的自信

普淜村

在普淜当扶贫工作队

每次母亲打来电话

我都刚好在村上

母亲问我

你一参加工作就在普淜

现在又去普淜

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你

当我说是自愿选择时

母亲说这还差不多

我认识的普淜人

大都不认识我了

一说到普淜村

就有人说水深情况复杂

过去的河西县凤来府

走马观花的驿站过客

有人终于留了下来

繁衍成今天的小镇

万有为是村上的资深文书

我问他本村有多少姓氏

他把一摞花名册抱给我

我和他梳理了一个晚上

弄清了村里两千多人的姓氏

得出的结论是――

本土姓氏30

入婚姓氏35

面对那些遍布全国的祖宗

我们只能习惯性地说一句

普淜村情况复杂

第一书记

很小

但很自豪

去普淜村担任第一书记

我成了扶贫大军的一员

天天开会研究

一次又一次入户走访

怎样打赢这场攻坚战

表填了又填

数字核了再核

每一次精准

都是面对那些脸朝黄土的人

驻村任第一书记

是我此生最大的荣耀

别人没精力思考

我就把责任无限放大

让每一件小事

比如打扫灰尘的活计

都变成金光闪闪的实词

让他们藏在心里多年的话

找到一次开口说出来的勇气

大    户

一户建档立卡贫困户

养了九条狗

吃掉的食物

相当于一年喂两头肥猪

一个狗主人

每天吃饭喂狗

晚上梦见

有一条流浪犬

又加入了狗群

主    人

工作队入户走访

主人总是把最好的位置

让给工作队

自已坐小木凳

这样的图片

在微信群里传

许多人都说

只有扶贫工作队

才像贫困户的主人

鹿鸣纪事

01弥长

咚当洞的水声还响吗？

那么亲切的叫法：弥乍

弥的田，乍的箐

弥长河边

榴火彤红

杏树遍坡

一块块田地铺满山箐

这历史中的图画田园

这祖辈上的河山图景

在记忆中，一声声呼唤

弥乍，祖的故土

弥乍，祖的家乡

这是百年彝胞的声音

这是源自深山的本真

蜂自弥多五飞来

很甜。桃花时节

一个村庄的灿烂

自家旧村小黑箐

大岭岗上，云飞来

铺满小院。对门山上

谁在放声歌唱――

村医罗菊莲的摩托

从谷底驶向山岗

那一声一声的轰鸣

那一声一声的坚强

治病救人，是她

顶着盛夏头顶的阳光

她在药盒上，用心

画一个太阳和月亮

告诉不识字的乡亲

在每一个早晨和傍晚

服下那一粒粒药丸

让病痛从此远离村庄

02雄里

此地不来，来何处？

雄里河西，狮子坡上

一座座群山

仿佛一头又一头绿色棕熊

三街，你的清代名字叫熊里迫

传说中熊出没的村庄

祭龙箐的清泉

依七么的好水

黑扒拉与新房子

高峰岭与麂皮肚

这些彝语中的词语参差

这些现实里的起伏变化

洗澡塘前一街河

楚雄南山的水声里

几代人的褚色梦想

高山上的白云朵朵

高山下的幸福村庄

一排排街道林立的商铺

一条水泥路通达远方

快递从县城连接

好消息城乡分享

雄里，你不是毗邻的一街二街

就做好自己的三街吧

逢二逢七的日子，人来人往

这里有两州三县的人们

这里有男女老少的向往

看吧，那是热闹的农贸市场

看吧，那一座座点亮的村庄

03群像

狮子坡下，布谷鸟的叫声

从箐对面传来。麻雀

在绿化树上飞飞停停

这些会说话的叶片

渲染着村庄的气氛

雄里坡大村1组

77岁的罗思华在午餐

比他大一岁的妻子罗秀英

她把麦秸放在手心里编

一只只黄蝴蝶在时光里飞

一月编30把，到街上卖

收入五六十元钱

某煤矿停厂，干了三年，罗光德

从每月600元的值守岗位上回来

种五六亩苞谷，换大米，自家吃

10元一斤魔芋种，他买回来

种在屋后，一塘三两个种

等待来年硕大的果

瘫痪10年，75岁的罗国栋

从此卧在一张低床上

面对上门服务的村医罗茂

他不停地重复说――

“我爬也爬不起来

是医生天天来看我”

这个村医的最美

是从一件件小事上映射出来的

那年去抢救病人回村

他的摩托淹坏在河水里

看病收入20多块

他请人修摩托车花了300多元

一个村医，他把自已的职业

在深山里擦得闪亮

04红河长

鹿鸣亲

红河长

一滴清流在上

一声祝福吉祥

故乡那默默无语的山水

故乡总是百厌不计其烦

从一街河到大梁子

雄鹰衔着风的翅膀

弥长河鹿鸣河雄里河

蜿蜒百里，你终究是红河

那美丽的马鹿还在河边吗？

南流何须碧水！河之所向

路之所达。山上

钢筋水泥的楼房

山上，青瓦白墙的村庄

千河之水涌动大美红河

千河之水奔流时代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