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等待
等待母亲回到家里
她的脚步黏着黄土，黏着
暮光、黄昏和土豆的清香
一茬一茬的光阴
像这群兄弟姐妹，都镶嵌在
老屋的方格窗扉里

已分不清哪是母亲，哪是
她那只蛮腰的花篮背篓
她不停将劳作装进去，将父亲
也装进去。然后将我们
一个一个倒出来，像倒出的
一颗颗圆圆的土豆

清瘦的弟弟刚学会打转儿
妹妹，又被母亲捧在胸前
姐姐在火坑里烘烤的土豆
在五荒六月，都飘着香味儿
这是母亲的最爱

童年就是这样
一起和土豆滚出来的。多年后
我成为一颗回望的土豆
那个村庄，母亲一生的目光
还种在地里。她临走时
也没能拽回来



        隔生洋芋


忙于收获的季节
总有一些东西被遗忘，比如
秋天无意间遗落的蝶
桑叶下睡熟的蚕

落花缤纷
和翩翩的心事，都被埋藏
在冬季成茧成蛹，还有
童年的隔生洋芋

――我咀嚼一生的乡愁
已炒不软，炖不烂
又一个春天来临之前
把它刨出来时，一定得
把它生生的含在嘴里
才会清脆甘甜
解一生之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