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和弦（组诗）


黑

绝对无意冒犯。我
不敢期待黎明。那句名言
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

我不敢
凝视妻年轻时的
秀发。那种颜色曾让我的梦一片洁净。
我不敢回忆儿时母亲炊烟中瘦弱的笑脸。
不敢抚摸母亲坟前的
荒草的暗影。

我不敢面对一个孩子的眼睛。
江城的水在微寒的星光下打着瞌睡。孩子的
眼睛因泅渡而更加澄澈。

对一种颜色的
敬畏犹如图腾。犹如一匹草原深处的狼被饥饿追赶而无路可退。我的骨骼于夜色笼罩下
发光。又是谁在那光晕下翻阅加缪的名著时
泪透
纸背。

白

最虚弱的时候我被一枚雪覆盖。一枚雪的重量
足以筑牢堤坝。一支画笔下的水墨丹青
伪装成同一颜色。在同样的一段岁月里
锋芒毕露。

天使在单调的背景下孤独地滑行。密闭的梦境里欲念丛生。披荆斩棘的时候手指微微痉挛。一枚雪融化的时候
你的眼里只有黎明。

红

足够的温度才能杀死病毒。所以你才
热血沸腾。这句话有些矫情。颜色斑驳
不是因为光阴交错。
这样的美如同一头雄狮冲破牢笼。

你在茫茫雪原作画。刺破西风袍袖中
唯一绽放的梅花。你白衣飘飘、残阳似血
你前胸后背皆由苍生赞助。一文不名。

这样的色彩过于悲壮。也过于冷酷无情
高尚是高尚者的通行证。卑鄙
是卑鄙者的墓志铭。魑魅魍魉经过焚烧便
无处遁形。

绿

春天已经在路上。小女孩守在深巷之外。
捕捉第一缕从梦境里渗漏的花香。阿婆
背着满满一背篓露水和晨曦。叫卖的声音
驱散江城雾霭。

小男孩奔跑于江堤。一群早莺前呼后拥。
无边的草色随着跫音蔓延
蔓延的速度让垂钓的阿翁笑而不言。

蓝

所有的色彩都被隔离。你在云朵之上逍遥。
病房里的汗珠滑落的声音让你无处可逃。
接触云朵、再接触群山
把悠远的信念传染给大地。你在云朵之上
自我隔离。

那阕小词太美。整个江南霸占整个春天。
所有人的梦境为之次第打开。春来江水
倒影你藏于云朵之上的誓言
也揉碎一个关于生命的谣言。

2020-0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