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副刊作为新闻纸的脸面,其风格直接影响到整张报纸的品位。副刊的风格即办刊人之风格,正所谓“风格即人”。
在我印象里,《检察日报》的副刊办得是很有特色的,一如其办刊人之风格——谨严而不失活泼,质朴却蕴涵才情。
试举例为证。
那年,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组织副刊同仁赴云南迪庆香格里拉采风,由我和主管其报纸及副刊的本才先生带队。当来自全国各地的百十位记者,鸦雀无声地听完藏族书记齐扎拉的即席发言后,我问本才“感觉如何?”他略一沉吟,回应道:“他把我引入了一种宗教般的秘境……”
我笑了,明白了他的所指。齐扎拉是以藏人特有的思维方式,来布局香格里拉的建设蓝图的,他把雪山草甸视为神圣,但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却是人而不是神。
“他是个有人文情怀的领导者,能让人自觉不自觉地跟着他,朝着预定的目标前进。”本才发自内心地赞叹着,打开一个小本本,在上面漫无边际地游移。我知道他系检察官出身,处事严正而较真,但也不乏赤子之心,不仅善诗,而且酷爱涂鸦艺术……
翌日,我们浩浩荡荡,怀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向着梅里雪山进发。尽管山路崎岖,把大家颠得死去活来,我却发现脸色铁青的本才,坐在大车的一个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翻看一本英国人写香格里拉的书——《消失了的地平线》。想必是书中关于“理想国”的描述,令他着迷。
记得已经很晚了,我们才顶着风雪抵达目的地。在目的地的一个小小旅馆里,我俩本想倒头入睡,却因一个闽南记者讲的故事而失眠。故事就发生在梅里小镇。说的是在一次雪崩中失踪的登山队员未婚妻,万里迢迢地来到这里,遍寻恋人而不得,便倾其所有,在梅里小镇开了个小酒吧,酒吧的门窗正对着梅里雪山,小女子一边经营,一边守望,祈盼对面的皑皑白雪中,能有恋人的身影出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凄美的故事令人唏嘘,本才也不例外。次日一大早,他便叫上我,去寻那个酒吧。
曲曲弯弯地绕了很多路,向导才指着不远处高地上的一处建筑,说:“那就是!”
我停住步,欲行又止,生怕碰碎了内心的某种东西,这时我听见向导低声咕噜了一句:“要去,还得绕路,女主人也许不在……”本才神色坚定,执意要去一探究竟……
在梅里雪山对面高高的台地上,我与本才再度会合。迎着我询问的目光,他冷冷地说:“这个故事是新闻与文学的结合,能为副刊添彩却不能参加中国新闻奖的副刊评奖。”
对他的话,我很以为然,却又深感遗憾。
我曾将报纸副刊上的文字统称为“新闻文学”,新闻与文学“杂交”所产生的“优势”显而易见,它不仅具备新闻的要素,也具备文学的美育功能,在自媒体泛滥、网络铺天盖地的当下,仍为纸质媒体的众多读者所青睐。我以为,这是时世的需求,也是一代一代副刊人苦心呵护、辛勤耕耘的结果。
副刊需要传承,也需要创新。本才离开《检察日报》后,其副刊的人脉、气脉仍在,副刊上的文章也屡屡在新闻和文学界的各项评奖中获奖,出了不少名人。三年前热播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也是其副刊人制作策划的;据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一度就职于此,并为副刊写过好些篇报告文学。我曾编发过他的《一夜风流》,乍一看题目,吓了一跳,细看内容,才知是一篇反映部队抗洪抢险、正能量满满的优秀之作。此文一如他《透明的红萝卜》,语言清新而华丽,有一种音乐的美。不久,王蒙先生也时不时给副刊写稿,在我主编的副刊一组一组地发诗,短小精致、耐人寻味。
正是在这些文学大家的热心参与下,各报的副刊才欣欣向荣,形成独自的风格,以至于当年有一家大报改版、要停办几个文史哲方面的副刊时,毛泽东主席得知消息,亲自出面加以挽留。此事在报界一度传为佳话。
曾凡华:1969年开始发表作品,198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历任《解放军报》文化部主任、长征出版社总编辑、线装书局总编辑、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会长、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理事,现为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名誉会长、艾青文学院院长,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著有诗集《洞庭军号》《辽远的地平线》《士兵的维纳斯》,散文集《月蚀》,长篇报告文学《最后一战》《牺盟·牺盟》《蓝色三环》,长篇小说《碧血黄花》等,曾获全国1990年-1991年优秀报告文学奖、第三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第十七届中国电视金鹰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第二十一届中国电视金鹰奖、中国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胜利之歌征文特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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