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子

我曾摘叶为哨，吹出单调的欢喜
也曾春天里斫下细竹制造尖锐的啸叫
夏天里在抢收水稻的田间折秸秆为哨
这些简单的哨音多么清越和嘹亮

撮唇吹哨的轻狂曾被大伯责骂
从此我如何努力尝试也再吹不响口哨
仿佛我的嘴唇已经不属于我，不听我摆布
仿佛它知道这乡间少年的嘴中吐不出佳音

最艳羡小学时的课间操，塑料哨子
用劣质撕破音指挥着几百个孩子
突然在身后响起尖声，吓得野麂般弹跳
塑料制品有着金属一样的高贵

我隐约又摘下叶片卷起哨音
梦未醒来，便归还给熟识的女贞
我隐约又听到了那一声哨音
天始微亮，就慌张奔跑赶去集合

诗歌就是生活，欢迎来到由成都广播电视台与《草堂》诗刊联合推出的“草堂读诗”，我是读诗人涓子。刚刚大家听到的是漆宇勤的诗作《哨子》，今天我们一起来分享诗人的故事。

首先了解一下诗人漆宇勤，他是位80后，中国作协会员、江西作协理事，鲁迅文学院高研班结业，参加青春诗会。在《诗刊》《星星》《草堂》《青年文学》《北京文学》《人民日报》等各类刊物发表诗歌散文习作1400余篇。出版个人诗歌、散文、儿童文学作品集《靠山而居》《另起一行》《无法拒绝》《放鹅少年》《抵达》等16部。

漆宇勤诗歌梦的开始，和一位高中同学有关，有一段时间，他曾想尽办法寻找这位故人，迫切想要和这位同学对话，聊聊当年那些关于诗歌的事情。

漆宇勤最初学诗的时候，古人诗歌里常见的圆月、蒲扇、流萤和寥落的村居这些意象都还在，因此他初中时代的诗歌练习，是从旧体诗词开始的。

1997年，读高中了，那时汪国真的热潮还有余温，而教材里的诗歌则显出足够的古韵。另一方面，课外的阅读则出现了更多的诗歌面容。当时乡村中学门口的报刊亭里有精美的小开本《散文诗》和大开本《诗刊》，学校阅览室里的各种杂志上也都有一些诗化的句子。

当时买一本杂志不容易，因此漆宇勤和隔壁理科班的周玉萍交替着购买，共同阅读。漆宇勤的家境属于学校垫底的那种，所以这两种杂志总是周玉萍买得多，漆宇勤只偶尔出钱买一期。
破旧的文学书、教科书、杂志，完成了不同时代风格诗歌的梯队。作为乡村里的孩子，真正能够看到的文学书其实一只手掰着指头就可以数完，因此这两本诗歌杂志让两人如痴似醉。他们从中知道了，原来现在的诗人们是用这种方式和语言写诗歌，原来当下的诗歌是这个模样。

同样是在周玉萍的引导下，漆宇勤开始每个月骑着自行车跑到20公里外的市图书馆去借3本文学书。他们两人下定决心：争取以后能够写出自己的诗歌登上这两个刊物。十六七岁的孩子已经学会了留退路，他们将这个“以后”的期限确定为15年之内。

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漆宇勤在反应迟钝的乡村中学里看到了父辈们没有接触过的文学杂志，并暗下决心要将自己的文字印到这些杂志上面去。他学着写了一堆当时杂志上流行的语言优美、抒情绵软的诗歌后，用稿纸一个字一个字抄好，然后贴上邮票，往报刊亭能够看到的各种杂志地址上寄。

1998年，《散文诗》刊发作品时顺便刊发了作者地址，然后他便收获了几本精美的杂志和数以百计的笔友来信。

然后时间突然加快。在大学，网络论坛的出现一下子将写诗的门槛完全锯掉。与此同时，选择的困惑随着这世界的变化也摆在了一个想要学习写诗的学生面前。
漆宇勤有一天突然发现那种鸳鸯蝴蝶派的小清新小感悟充斥了屏幕，突然觉得诗歌应该对这个世界有一种态度与观点。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厌倦了美得腻人的诗歌，想要赓续宋诗的说理传统。这是可笑的事情，那时是2003年，他才开始在《诗刊》上第一次发表拙劣的习作，却想着背叛精美而优雅的流行风格。此后漆宇勤一直尝试着制造美观又实用的日用瓷而不是精致而尊贵的薄胎艺术瓷碗。

更多的变化让处于诗歌接受末端、远离文学前沿的乡村学生无所适从。网络发表的无门槛与纸质刊物的门槛给了某些诗歌写作者更多的心理落差。于是，民间与所谓官方的对立不知不觉就产生和繁衍了。诗歌民刊比谷雨前后的竹笋仿佛还要更活跃一些。在这个热潮中，漆宇勤也与一批朋友拉扯起了一个名叫《赣西文学》的民间刊物。这个不经意间取的名字仿佛有着一种暗示，他开始有意识地在地域写作去探寻某种可能。与此同时的时代变化，却是在努力地消弭着地域之间的差异。他又一次与现实的变化产生了角力般的人文差异。

此时漆宇勤已经与高中同学周玉萍失去了联系，他不知道当年那个领着自己读诗歌杂志的同学少年，是否与他有相同的文学观点，他甚至不知道这位同学是否还在坚持喜爱着文学。

漆宇勤向能够联系上的同学逐一询问，疯狂地想要找到那个曾与自己一起立誓用十五年时间登《诗刊》《散文诗》的故人，仿佛找到周玉萍，便找到了自己当年对诗歌的美好追求和对文学纯净的理想。

很多年以后，漆宇勤终于找到了这个故人的踪迹。电话拨打过去，他只淡淡和漆宇勤聊了几句现在供职某行政机关的工作现状。漆宇勤突然觉得这个文学少年，与同样供职于行政机关的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可憎面貌。

 

诗歌就是生活，“草堂读诗”，有温度、有质感。漆宇勤的诗歌《哨子》，以及诗人的故事今天就跟大家分享到这里，感谢关注，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