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方寂静的海，虽然它只是一片黑暗，不知从何处，我觉出它寂静的涌动，它寂静的寒意，它寂静的窒息。些许微弱的光，从暗意中涌出，逐渐凝为密密排列的梵文，应是从某斑驳的经墙上脱落下的经文。随着暗的寂静的涌动，那梵文也沉沉浮浮，微弱的金光渐渐相融，沉入寂海，凝为一字，复又浮起，安抚了涌动的暗意——佛。
  那“佛”字金光愈发柔和，愈发抚满了视线，又倏地凝为一座依山而座的极宏大的古寺，山麓到青顶，青石阶驮着一步一拜的布衣僧侣，我在僧侣间伫立，僧俯身而叩，又起，朝拜的潮水上下奔涌，唯我独立，格格不入。
不跪不拜，拾级而上。
  是西藏沾染了天色的经幡，是天竺分得了日曜的宝幢，是细微不断清心净欲的梵唱，是缭绕谁梦缠绵谁生的青烟。在那佛的丈六金身前，是长跪九千年求得一世树，一世桥，一世孽缘的那块呆石；是飞升后，却顾凡世，佑她喜乐平安的痴心佛子；是不跪不拜，无悲无喜，与那慈眉善目淡然对视的我。
  我仿佛听到它的问询。
  你，求什么。
  我，求什么？
  一切如风烟华沙散去。
  佛眼低垂，怜悯的众生中
  不应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