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茔在我的一块承包地上
我的祖宗集体承包​了我的土地
他们商量好了似的
以风水宝地荫庇后嗣的名义
把我这块唯一的粮仓占为
他们共有的家园​

我只是这块土地
名义上的​帝王
这些割据的藩王
我称呼他们
皇叔皇祖皇祖母
儿皇知道
他们各自的边疆
一草一木都是界碑

我和老祖宗
毗邻而居
知道他们的耳语
这小子福祚不浅
能在咱们这里分一杯羹的
全户族只有他小子一个
他们俨然把自己没当外人
我只能嘴里不服气
年节清明
纸钱清酒奠心
真诚地叩头作揖

每到一处坟茔
我记忆中的老祖宗
都笑盈盈地享受
我们虔诚的礼拜
没有一个生气的
他们生前的所有
争斗隔阂礼节忌讳
都在这老茔里化作
善良友好亲切和朴真
大家一个挨一个
相互凝望着
晒太阳
晒月亮
晒得性别模糊
晒得尊卑模糊

活着得不到的
躺下了都得到了
活着得到的
躺下了全没有了
活着短得电光石火
躺下长得地老天荒

这些可能就是
人生的"祖宗"
也是老茔给我
最金贵的恩赐
这么说老茔
承包了我的灵魂
反复清洗擦拭
祖宗就是祖宗
老茔不是我的
是祖宗的
我们宗族的每一个人
最终都会活成新的祖宗
活成老茔的一个链接
地老天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