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河定居

或许可以租一块地建房，种蔷薇，香菜，西芹
亲爱的新邻居
借你的砖瓦水泥，锄头和菜籽
用你的斧头砍一些结实柔韧的藤条
扎篱笆，编筐子
借你的耳朵刻录一段鸟鸣
新移植来的香樟树下有一张空桌子
斜前方悬挂落日，明月
借你的黄昏用一用
你可以抽烟，不说话。或者分心于什么

当夜雾散去，窗玻璃发白
你已在菜畦里拔草，间苗，身旁玻璃瓶里有几只菜青虫爬上去又掉下来
我复又躺回床上闭眼倾听窗外的鸟鸣
再没有什么人事令我于心不安


‖夏日夜晚上河村寄某人

春天葬花的人
站立于圆拱门外扣击了n次门环，惊飞
梧桐里的寒鸦
如果你怀疑取材于小说 。亲爱的你
豁宽门缝，你能看见她脸颊上清越的泪痕


沿着黄堂古道前行，凌霄花形成仿古的绿荫长檐
檐上，夜风抚不平的凌霄花
灯光下如泛旧的情事，已经没几人能懂得了

月光当空倾泻
它是最会安慰人的人，像多年知交
参天的古银杏树下乘凉的人，其中有个老中医
垂询几句——
给出药方子:莲子心，茵陈，五味子，苦参
反复叮咛:仔细了耐心了煎熬，服用。

归来时街道空阔身影细长
有歌者同行，终归是寂寥的人唱着寂寥的歌


‖上河村咏怀

你见过壶源江清澈迂回环绕的江水
你写过无数次的上河古镇，几百年的银杏树
方伯第，念祖堂，村里新修建的西湖微缩景观
上河古镇居住的女人和她的广安桥

你在黄堂演山的佛像前祈愿
佛祖呵，为何让一个人心生无尽的厌倦
又让另一个人梦里都在追
一个背包的凉影?
如一块冰，烙那不安稳的心，
使那被厌倦的
更厌倦。爱的更爱


‖绵蛮:情侣鸟

题记:但愿你的道路漫长，充满奇迹，充满发现
——卡瓦菲斯《伊萨卡岛》

他①还说
你将不会在途中碰到诸如此类的怪物:②
愚昧无知，狂妄不可一世的思想，和嘲讽
不必像古代悲伤疲惫的人
隐喻一只模样可爱的幼鸟渴望上帝之手

他的手比上帝的手更牢靠，温暖。

当你“泼刺刺”飞翔于壶源江水面上空
暮晚在你身后如风中展开的黑披风

他正从乡下赶来
接你的途中。

他的手扶住你疲惫的柳腰肢
跨上去，脸贴着他的背。
①  卡瓦菲斯
②引用自卡瓦菲斯《伊萨卡岛》。


‖黄昏的壶源江

仿佛是背景用滤镜虚化后的图片
所有的
人和噪杂都隐去了

江面只有两只扑棱着翅膀爱情中的白鹅
一只骑着另一只。

忽然。觉得换一个物种活着
挺好。
下辈子吧，我们。白鹅或者灰鹅


‖夜雨寄北

这是下雨的一天，也许可以持续到
夜晚掌灯时分
若以我为界。再挪一步
就会像日光拉长的影子断折于起伏的马头墙
虚构英雄穷途末路的窘迫，不如
像倒戈的雁群，哗啦哗啦地流过的壶江水

向南。南方有古银杏树笼罩下西厢房，有探钩到窗下的芭蕉
也有屋檐下偷听的雨滴
我们故意黑灯瞎火，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让他们的心思都落空


‖登黄堂演山遇雨

等雨停了我就去寺庙里
给菩萨跪下

为谎言一样诺言。噬咬过他心的小鼠。
亲手将他囚在时间的堡垒。
为一次又一次撒下草籽，被荒芜的田野。

为了我父母亲。
昨天他们又一次来到我梦中，焦急和忧心

雨越下越大。
从半山腰回眺上河古村落徽派建筑群
飘渺隐约水雾中
犹如宋人董源刚完成的画卷《夏景山口待渡图》
笔墨未干
而壶源江上的广安桥，犹如传说中的七夕鹊桥
等我们分别从桥的两端踏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