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 （外二首）

 文/山东四哥

 

东方红拖拉机拖着大大的犁铧

像一个男人拖着行囊

在落霜的深秋

来村里帮助耕翻

久未深犁的土地

 

柴油被冻的粘稠

在东方红的血管里慢慢蠕动

机手小张在凌晨的薄雾里

一次次试图用绳子拉开引擎

但东方红因自闭而失语

 

肝火旺盛的小张

用绳子的神经末梢

故意甩打早起围观的小学生

“小张是坏人”

孩子们把这个秘密藏进书包

和麻雀一起飞向校园

 

放学回家吃早饭的孩子

听到一个消息

小张死了

东方红压翻村西河上的篱笆桥

坠河的拖拉机挤扁小张的脑袋

脑浆在河滩上涂成红的白的大写意

村长把小张的脑袋捏圆

秘密从书包里探出头来

看见被捏圆的脑袋

戴着一顶灰色的新帽子

 

 

 

庚子春分

 

 

这个季节像一只桃子

必须掰开才可享用

这个世界

一半是海水

一半是火焰

一半是苦涩

一半是甘甜

一半是灰色

一半是明媚

一半是牵肠挂肚

一半是无可奈何

一半是分离

一半是欢聚

 

 不是所有的合体都美妙

不是所有的分离不完整

 

就像一场足球赛

要分出上半场下半场

分出个输赢

就像人的一生

要分上半辈子和下半辈子

标出明晰的春和秋

有时候

分  才更完整

离  才是欢聚

 

年分四季是一年

季有冬夏知冷暖

分界线只在心里

脚步丈量一个春天

 

 

 

 

乡村的石榴

 

 

1979年

南方风来

乡村乡被爆头  炸裂

榴籽四散

在城市的角落

灰头土脸

装小

村子仅留下

一只壳的  尊严

 

所有吃饱的上半身

开始思考别人的

下半身

女人从恋富里

走出妓女

男人从骨子里

走出嫖客

河边肥沃土地

长出租客的奸笑

乡村的粮囤里

已没有一粒稻米

 

院落被时光

炸成废墟

茂密的野树

木质脆弱

如游子的乡愁

洞房在他乡欢悦

空房在乡村寂寞

 

失血的村落

支离破碎

唯有祖坟完整

让每年一次的祭拜

有个栖息精神的

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