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飘蓬，川渝寻根》组诗

                  文/ 钟波

 1.豆沙关，悬棺

谁的先人，吊在峭壁上
矍铄成目光，透露出几百年的心思
泊舟，系在半空
几支还在飞的箭，飞向虎
飞向狼，飞向永不凋零的红云
不落地，是为后人留有余地
还是挂成诗，挂成风景
挂成一个民族的图腾。好多人
正把自己放在刀尖上
扣上纽子，不仅正容
也怕他们看到体内的荒凉
我正嗅着祖宗残留的暗记
逆流而上


2. 自贡，钟氏庄园

走进飘摇的旧宅，不敢高声
怕震落块瓦，老宗亲的故事
就一地斑斓
抬眼望去，浮世中到处是
毁灭的梦想，是死不暝目的
旧物，是落难的骨头
谁能用一场秋风，篡改过往
锋利的时代焕发。昨夜满地是
押韵的月光，天亮屋外就是
千倾芦花
画栋上闪耀的前生，雕窗里
泛滥的春意，转身就是秋景
被棵野草一绊，差点倒在自己
的叹息上


3. 跋涉进纸上的祖先

捧着家谱，祖先们在一张纸上
走得烟尘四起，从荆楚踏过
地狱的前阶，入川
有的被仕途策动，一次次挽救
种种落空。他们穿过世事
躲着背后的冷箭，活得睁着
眼睛自然
有的沿着梦中的芳草，沿着
时光撒下的谎言，走进浑浊的
江湖
我这一支的梗上，好多人活成
蜡烛，荧荧的一剪光
也有的在别人的掌纹上迷路
我却走成了枫叶，用血开花
顺便开些牵挂

4. 同梓，吴玉章故居

脚一触地，四川就把满山的
秋色铺到吴老宅前，蜀国
笑容满面
站在陈列室，四壁静若闪电
硝烟从照片上溢出来，呛得
两眼噙泪
关山崎岖得一错再错。那些
物件旧得魂凸，旧得锋芒
旧得天高地阔。菩萨却不吱声
我溜到最难亭，看人钓鱼
钓笑声。顿悟
要精忠不必非拿大刀，笔一挥
同样百万雄师过大江


5.归途，荣县大佛

踩着山头而来。见你我只揖
而不跪。你是他们的佛
我是我的佛。你慈悲地体谅
活得太像人的人，我恶毒地
抠活得不像人的疮疤。多少人
用眼睛相互估价
我用心做秤砣。世间事重
不过二两，轻如一缕月光
可那么多人抬不起头。用尽
机关，生前就给自己修好
坟墓
回头。你还在崖壁上静观止
我踏破暮色动修观。一笑
路上的野花又开了，我从容地
走向我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