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粉

他的手动了动   
那些干的草和干的被褥也动了动
我们躺在
秋雨浸泡过的村庄里
多一寸干爽 
便会多一寸安睡的梦

他翻起身来    注视吊满蛛网的房梁
烟灰熏黑的窗户
还有静静吃草的老马
生产队解散了   
他拿一片荒草地    
牵回了他的马  

我记得    后来有人栽树  有人结婚   
有人在公社的墙壁上书写标语
白色的石灰粉
吸走潮湿的水和空气
刷出明亮干净的天空

乡下的跳蚤
喜欢躲在干草与被褥中间
咬你    
不知道
它们有没有被惊动

靠河而居

靠河而居的农民    每个清晨来到河边挑水
清清亮亮的河水   扒木桶
翻看自己的小镜子
一枚槐树叶擦过  
一只胡唵\r
调皮的同伴    瞅准机会   
在拐弯的坡道和门枕石 
标上豁牙般的记号

坐着石头读书的少年
书本里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儿
秋天来了   天气凉了    
一棵又一棵树木摘掉绿头巾了
他抓起瓠瓢喝水
沿着河水的记号寻找     

河的对岸是一片坟地 
邻居家的小女孩  短头发  脏着脸
站在白云和羊群中间
挑不动水的人  
会走到那里       
躺在干枯的刺蓬上休息

九号有雨
  
九号有雨  还是十九号有雨
记不清了
洺河滩的清晨     露水偶尔光临
那些个子矮小的野草和庄稼
拽着裤管
把零碎的香气弄上去
他沿另一条垄沟走过来
向父亲讨一口旱烟

麻雀围着坟头的柳树鸣叫
我蹲在田中薅草 
听见他们谈到油盐  布   病  
孩子的学费
九号   还是十九号  究竟有没有下雨
早没了印像
玉米叶上的露珠
亮亮的  凉凉的   像麻雀的嘴
啄你的手

或为脚注


挪动一下茶杯    烟灰缸   
让更多的阳光
正面对接那叠泛黄的书纸

木头房顶  泥墙   
发霉的床腿和蠕动的潮虫   
一层又一层尘土
粘在了一起

纸里面印着别人的故事   
读书的灯     还需要用火柴点亮
凳子上的少年
保持静止的状态

我们所有的判断
只能来自一只被烧断翅膀的蚊子
它叮过少年的后背
有着与他同样的血型
   
灯花渐大   疲倦的少年   合上书本 
伸伸懒腰
没有留意
一段闯进去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