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武海涛


在这样的季节，再次触摸
有关父亲的文字，每一个字都疼
生怕一不小心就叩开了什么
像多情的雨季里奔跑的那个人
眼里只有模糊的泪

那一刻看不到父亲的目光
睡眠或是昏迷
瞬间混沌我的思维
只听见父亲身体里的插管
滴着一滴比一滴还快的血液
那是动脉向外流出的血液啊

记得最后一次去重症室探望父亲
父亲的中指上方扎着吊针
血管依然像隆起的叶脉
只是食指与中指间
香烟熏黄的印记淡了很多
粉笔沫的印白清晰可见

这一次竟是永久的诀别
2013年4月19日14点41分
这样一串黑色数字，记录
我最黑暗的天空里，父亲的休止符
父亲走了，永远离开了我
我在黑暗中几近绝望
给您穿上最后一件外衣
爸爸，天堂很冷，多穿件衣服吧

父亲是一生清贫的教书匠
这么多年，一直想念父亲
只是在梦中靠着父亲交谈
交谈父亲做校长时
笑容可掬地表扬学生
交谈我为您拔下第一根白发后
笑着对我说：儿子，父亲老了
这回，父亲真的老了
面对空荡荡的家门
让我喊一声爸爸的权利
都没有了

一沓握紧的灵魂，升腾到眼角
犹如顺河而下的悲戚
在眼前绝望的燃烧中
我看见父亲依旧慈祥的目光
我想您一定看见我的哀伤
飞舞的纸钱，越升越高的眼神
游离我内心无可释怀的痛

这样的季节连同父亲名字一起
竖立成我心中永远的碑文
不知道可以挤出多少时间
一个人在荒野里奔跑
所有树桠突兀着
像一双双合十的手，伸向高空

我站在阴阳中间为您祈福
白色的祭日，包在一盘饺子里
端在父亲坟前，等到冬至这天
父亲的坟头又会多一层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