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的歌

石头总是在夜里歌唱
总是在风里总是在水底

我终日咕哟咕呦地转呀
我终日咕呦咕哟地唱呀
只有夜幕下
鲜润的黑暗当中
才能够被听到

石头啊
从天地这一边滚到
天地那一边
植被作为长长的头发
减掉了

比山脉更苍老
比山脉更年轻

我终年咕呦哟地转呀
我终年咕哟呦地唱呀

像受惊的穿山甲
像剖出子宫的婴孩
是的
他团缩

爹呀，我就是颗小石头
伤不了
你没错
我也不怪你
请一定不要和我提钱
那是谋身害命的东西，是贼
我当然要活着
我不会说话啊爹
剖肝胆的代价我们受不起
你说两颗石头能说什么话呢
磨没了不还一个样
我很好啊
希望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做噩梦啊
我又喊你不醒
石头不会说话啊爹
饶了我吧
我不要钱

爹啊，我把钱留好
以后盖房子
一家人住一块儿吃一块儿
买不起房子也不要怪我啊
希望我们都长命百岁
然后埋在同一个坟墓里啊
幸福地死去
石头粉身碎骨了
芥蒂也就消逝了
我爱我的父亲
我爱我的母亲
但我却实是石头啊
石头怎么能说话
石头没有死亡
往生的石头和终将死去的人
都给埋进土
石头不惧怕死亡
石头惧怕死亡
石头的自我藏在石头里
石头不写诗啊
石头做梦
梦醒了就放歌啊
石头没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