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与一颗伟大的牙齿告别
文/左岸微茫

（一）
你陪我吃的最后一顿午餐 
是一碗素面
在金色蛋黄 鹅黄娃娃菜芯和碧绿菜薹
旋转不息的江湖里
你是一叶骨质的轻舟
闪着象牙白的色泽
乘风破浪
戮战一生

此刻 正无声停泊在我的掌心
你永远的彼岸
你的样子 算不上好看  
还有点儿初见的陌生
那么多日子 从清晨到黄昏
我与你之间的联络
仅依赖触觉

你是我钙质宇宙星系里
最深渊处潜滋暗长的一颗
酸甜苦辣四季轮转
我曾对你软硬兼施
忍无可忍时
你以疼痛报我  来展现你的风骨
并警告我
即便最忠诚的追随者
也有心旌摇动的一天

不要学一棵在冬天里长眠的树
枯瘦嶙峋的枝丫
即便来年东风  如何温情脉脉地抚慰
也无法在雨水之后
再一次 化作春天的骨头

原来 
当你对过激的冷嘲热讽 酸腐  热辣
麻木以对时 就是
以沉默吹响离别的骨哨
……



（二）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我祈求做你生命逆旅的共渡
一起退回去

退到冬天的一次长痛
来自一名狠辣的剑客
一袭红衣 擅长火攻

退到最长最苦的一次跋涉
你斗笠蓑衣  戒尺为楫
渡我徜徉书海
你说 忠言逆耳却能助我
行舟海上 一路顺风

退到十年前
整整延续十八个月的口舌生津
甘之如饴
最甜蜜的爱人
人间四月天
梁燕筑巢  乳燕呢喃

退到青春岁月
一个最酸涩的背影
渐行渐远 孤单如你
像三月的桌兜儿里
被藏起的一只菠萝
伤害指数最高的
并非外表的刺

内里酸甜可口的温柔
却能将你削铁如泥的骨刃
酸软到很长一段日子
都不敢再招惹一块绵软的豆腐
……

（三）
退回去
退到红色的牙床
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
口中的磨牙棒

退到维生素D含片加阳光
退回母亲隆起的肚腹
退回子宫

退到祖母
退到祖母的祖母
退到女娲——人类之初

最后 
退到夏娃
亚当的一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