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我的村庄，在一种疯长的时序里
在祁连山下静卧，是
血汗和骨骼的雕塑，是五谷和梦想的壁画
我们看到的苦难，并不是真正的苦难
我们看到的贫困，并不是真正的贫困
一双手，在隐喻的火焰上捂暖
那些质朴的柴薪在化为灰烬
一把弯曲的弓，在象征的平仄里
是箭镝射入干涸的泥土，被禾苗的拔节
在滋润锦绣的仓屯和粒粒星光的饱满养育


表格


一杯茶，一杯铁观音香茶
是村书记亲手倒上的，我们在伏案誊写
收入计算表，到了正午，人还没有走
茶就凉了，一屁股坐下去
像五月的玉米苗，落地生根的样子
那样的关注，是昨夜的雨水
在默默向下渗透，靠近
渴望的根部，只因害怕出错
那些精准的数字，会一不留神
串行，制造了一次人为的贫困
让一种精确的帮扶，陷入表格空洞的泥淖
只因每一个数字，都在精确填补漏洞


鸡鸣


此时，我站在村门口
向西而望，仿佛那里就是真正的西寨
我没有看到一种大红冠子的公鸡
可在附近庄户的一声一声打鸣
我在领略一个文质彬彬的语词
坚韧的爪子，像武士的剑戟
那是眼前一片泥土的平整，刀耕火种
在被高大的杨树的影子，泼洒着
水墨画，而蒙在栅栏上的黑色
遮阴网，具有夜色的覆盖性
鸡鸣栅栏中，像黑夜里有梦
像蛋清里，有蛋黄
洁白的云朵飘荡着牛奶的光芒
勇敢的善斗者，有人拿着锄头
弯腰青豆地的耕耘除草，豆花素洁
那些八九点钟的啼鸣，像万箭齐发
在为村庄的闻鸡起舞，敲打着诚信的钟声
日出而作，日末而息，青豆芳香


驰骋


我站着的路，通往高铁南站
通往高速公路出入口，拐一个弯
向东，又是一个叫做丹霞的高速公路
出入口，这样的小康路
四通八达，这样的速度
在为一种福祉的抵达，一再提速
小车在驰骋远方的绿洲和打工
起重车在驰骋桔红朝霞，如涵管的吊起
红的花，紫的花，绿的叶子
在富裕里驰骋西寨人家的锦上添花


松树


夏日早晨的阳光，照在我向东的
脊背上，是一种有温度的暖和连心卡
天空的洁白的云朵，是几家扶贫户
墙壁的粉刷，闪烁着祁连雪山的琼光普照
我身边的一株铁松是坚韧的
散落在附近健身广场上的黑色松塔
有些松子籽粒饱满的芳香和咀嚼
像小松鼠闪烁着黑黝黝，寻寻觅觅的目光
我看到粗糙树干的挺拔上，那些截去了枝条的
树桩，会成为长进年轮的疤痕
一棵修剪的松树，像一块一块的土地
有着锄头和犁铧的切伤和缝合
这些看不见的，褴褛的苦难和干枯的贫困
却在一种茁壮里，化为了餐桌上
一块一块木板上，刷着当下的清漆
显露出恬淡而岁月静好
光滑成为了富足的抚摸和精致的回忆


覆盖


五月的村庄是醉美的，我可以用一个
郁郁葱葱的语词，来表达这样的浓妆淡抹
只因，布谷鸟的叫声
演奏着希望田野的交响曲，在被锄头
在被犁杖指挥，青青的玉米禾苗
覆盖了泥土的荒芜，不再褴褛着贫瘠
赤裸的泥土地埂上，也是一种
鲜衣怒马的样子，像一种衣锦还乡
扇动着莺飞草长的翅膀，是真正的緑肥红瘦
沙枣花，枣花，这些造访的最后一批
香客，都在村庄里留宿和挂单
是莲花布施的常客，而不是苦行曾的过客
散发着金黄馥郁的焚香，在祈祷着
满目锦绣的华章和翡翠的册页装订


柴薪


那些柴薪，在屋檐下
堆积着一道火焰长城的码放和摞起
是胼手胝足的堆积，是闲暇质朴的
积累收藏和泅渡，这样古董的火焰
是枣树枝的，是白杨树枝的
一把节俭的斧头，在敲打
一块木墩的暮鼓晨钟，那些
暮年的嘀嗒，在马不停蹄
在老骥伏枥，在砍断
合抱之木的坚韧，在理顺生于毫末的思路
一根一根血脉的火焰，暗藏着
炽烈的心跳和投入的自食其力
仿佛这样的一根一根一尺见长的
柴薪，就是一行一行的庄稼和经语
在祈祷芝麻开花节节高的点燃和炙烤
那是志在千里的耄耋，烈士暮年的壮心不已
我的贫困户，李玉兰
在一滩红枣的院落里，颐养天年
在劈波斩浪，在剁柴秋风瑟瑟的光亮


裁剪


在贫困户，李玉兰家里
一位帮扶者，像一位电工，也像一位
裁缝，那些屋檐下笔直的
黑色电线，像一把尺子
裁剪着刚刚粉刷的洁白墙壁
又像一位木工严谨的两根平等墨线
像布满了梨花的宽幅式宽荧幕
在播放祁连雪山的圣洁
一种蒙太奇镜头，闪过了
黑咕隆咚的昏暗，只有这样的一个
五月阳光灿烂的下午，一把刷子在泼墨
那些杨柳的墨绿和浓荫
是真正的柳暗，是真正的花明
又一人家，在沐浴棉花云的温暖和抚摸
修补的封檐板，刷着
红色鲜亮的油漆，砖头的绳子
压住大风中的帽檐，擦拭了一次
雨水是水帘洞瀑布的四溢，皲裂放飞的败笔


西蓝花


一地一地，西蓝花的蓝
是洁白的云朵，遮蔽着祁连山的蓝
是湛蓝天空的蓝，是辽阔大海的
蓝，更是母子相依为命
张玉兰的，蓝
地埂上，车路上，质朴的马连花的，蓝
是帮扶者和村上的书记村长沟通
擘画着帮扶计划的，蓝图的蓝
让五十多岁，没有了丈夫
母子相依为命的，张玉兰
来这里长期打工，还能照看上学的孩子
在西寨村开心农场，在这无边无际的
蓝里，翻地，除草，施肥
采摘西蓝花，弯腰虔诚的样子
在这浩繁卷帙的，蓝里
驾驶着自己的身躯，像一叶驶向
幸福彼岸的，自力更生的兰舟
一袭粉衣，像被春天里一只转世的
蝴蝶，飞过了桃花的粉红
在青砖白墙的炊烟里，袅袅留影


风雨


一截木头，横卧着五月枣花的浓郁芳香
那是被帮扶者吴天红的，木然表情
清理，那样的堆积
干枯的枣树枝，在室内凌乱满地
在逐渐失去胼手胝足的，勤劳
覆盖了地板砖乳白色的面孔
帮扶者的弯腰和虔诚，那是一种
眉开眼笑的绿水青山，一只蜜蜂
不会精神失常，找不到枣花的蜜露
一次一次摩托车事故，像一排字
没有封顶的土块，在栉风沐雨
刻写着，满脸皱纹的迟钝和伤痕累累
一种整洁，像雨过天晴
那些瓷砖的雪意，在泼洒面粉的洁净和粉刷


宿雨


村庄的洁净，是属于宿雨的
一如村庄的旋律，是属于早晨的
翠鸟啼鸣的，仿佛那些绿意葱茏的
树木，就是用来招凤引蝶唤蜂的
枝条上，树冠里，花蕊上
落着麻雀，落着鸽子，落着布谷鸟
落着喜鹊，还有一个一个的巢穴
他们是村庄的音乐厅，安乐窝
清爽的阳光，为宿雨的泥土
刷着潮湿润泽的清漆
一片清雅和明亮，擦拭着干燥的寂寞和听力
这样的舒适，是泥土本色的呈现
在乳汁饱满，在厚德载物
在月光的斑驳和光影里
一再施洒着水墨的莲花和瓣落的芳影


闲适


玉米的禾苗在葱绿着，在拔节
在孜孜以求，像儿孙们在课堂里的朗朗书声
此时的贫困户顾学佳，七十多岁了
坐在村门口的木质长廊上，背依着夏日早晨
温暖的阳光，像享受着暮年的低保
享受着待遇优厚的，养老金
他有自己的公寓，一种毫无后顾之忧的
样子，像一位新时代的地主
此刻，是一个现在进行时
行走在雨水浇筑地坪般的，乡村阡陌上
背着手，悠闲的漫步在巡视和检阅自己
一大片房屋宅基地复垦的新田地里
那些玉米苗的茁壮成长
露珠闪烁钻石的光芒，青草拨动翡翠的音符
偶尔弯腰拔去那些被干涸泥土
根系深锁的半截间苗遗留
在享受着自己，集约化耕种的
宏大叙事和铺展，这时的举手之劳
在感恩泥土的潮湿，松软的帮扶
感谢及时雨的，降洒和救助施策
这样的阳光照耀如暖衣在身，雨水似饮水丰沛
这样的精心浇灌，恓惶中的禾苗
不再病怏怏的，不再不疼不痒
一种不愁吃，不愁穿的样子


帮扶路上，不在乎一种远


你不在乎一种远，在去西寨村的路上
那些路边的花圃地，生长着文冠果
细小着绿色的叶子枝条和白色的花
像是你一开口说出的，一个文质彬彬的
语词，像那些干枯的刺蓬
经历了冬天的封杀和磨砺，逻辑缜密
这是一种艰难的等待和重复，一场大火的
焚烧和灰烬，才能升华，这样的车轮转动
在夏日的青葱里，传来喜鹊的叫声
像一种环城水系，在锦上添花
你是从锦绣的飘带和四车道的开阔里
穿越的，一轮子一轮子在西行中靠近帮扶村的


距离


洁白的菊花，转动地埂的流水
再远的距离，一步一步走下去
就是一种靠近和抵达，冬日的白杜
在春寒料峭里，期待一种新生
落下麦子大小的红果和淡黄的壳
春天里长出米粒的芽蕾和鹅卵石的鲜绿叶子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轮回
有开花，有繁茂，有落叶
或者是无花果，或者是无果花
都是一种平等如四季的存在和习惯
为了那些计算表，为了一种赡养费的落实
我必须像一只精益求精的蚂蚁
用温暖的言辞和骨头，磨砺着牙齿
能够在沟通中一一说出孝心是一种
苍老的轮回，学会一一接纳和兑现


在村上


有人来为宅基地的事情和房屋拆除
找村上的书记，这样的事情
像我擦拭着咖啡色桌子上的烟灰
鸡毛蒜皮，且意义重大
那是一种切身利益的牵动和纠结
民生无小事，事事关民心
像有时候擦拭蓝色资料袋子上的烟熏火燎
一样认真，用心用情，跟村上的领导们问声好
跟自己的扶贫户握一握手
那样的粗糙，有着泥土的干净
也有着柴薪质朴的粗粝和温暖的
珍藏，村庄是细腻乳汁的天堂
患有慢性病，忍受着一把钝刀的切割
失去劳动力，都是一种需要关心的
春潮涌动，只因春天里的阳光
落在石头上，也会落在地埂上的青草上
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和阳光同尘


有时候


填完了表格，折叠好了一卡通医疗资助
多少叮咛，记住帮扶者的名字
像这些资料和修辞，需要一个刻骨铭心的夹子
明细表，我一一装进资料袋子里
我没有怨言，像青草在黄黄绿绿
我是给村书记斟满的，一杯茶水
笑容可掬，我是亲手递过的一根纸烟
平易近人，他们都是真正的父母官
管衣食，管矛盾纠风
计算收入，开心农场扶贫认领
我们在想方设法，像春风消除了枯草的
忧虑，我们在一点一滴实施雨露工程 
帮扶着星星之火的燃烧，从粉刷房子
到精神扶贫的经典赠与，像种子需要扎根泥土的滋养
才会一路走过茁壮成长和风餐露宿的皈依


连心卡


五月的枣花，啼鸣着金黄的甜蜜和星语
那里写满了我们的耐心，我们的细心
还有我们慰问的精心，那是春风化雨的
方式，那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的敬畏
修补房檐，钉上封檐板
压上砖头，像扶贫户的肋骨获得了一种
隐形的力量，如同一次丢开拐杖的奔跑
自来水早哗哗流淌，随手关闭的闪电
滴水不漏，在远离墙壁的坍塌
面粉，茶叶，奶粉，鸡蛋
方便面，都是一日三餐的需要，如耕读传家
都是爱心助人走远和标志，实地查看
一条小路在逶迤健步，那是尘土在浓妆淡抹
握手嘘寒问暖，那些柴草
是堆积在拐角朴素的神，在祈福祝愿
一种感恩，那是行走蹒跚的翅膀
在脸颊飞翔激动的红润和恩典般的感怀


明白卡


蓝天白云，黑夜梦乡
我们有名有姓，我们一衣带水
扶贫对象是我们的牙齿
我们是被帮扶者的嘴唇
我们不会唇亡，也不会齿寒
一种情怀，在落雪火焰的洁净和温暖
那些海市蜃楼的憧憬，在精准施策
三月的璀璨是册页上的签名，数字填写瓷实
我们熟悉的村庄像春暖花开
在日新月异，在历久弥新
我们有自己的双手，习惯了丰衣足食
习惯了勤劳简朴，柴薪如火如煤
闲暇是一把斧头，一个木墩
那些时间就会在集柴成山里
嘀嗒着老有所为的泅渡和愉快
整齐的码放，像家徒四壁的火墙
在屋檐下低头，在老有所养里熠熠生辉
那是最美村庄的写照，泥土和柴薪在大慈大悲
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有人关心
有阳光的好政策，施洒着鸟语花香的抚慰
养老金，低保金，医疗资助
都是仓廪殷实的固若金汤，在夕阳静好


尾声


帮扶，这是一片一片泥土
稳固如祁连山，摘不去帽子的责任
在春天里耕耘，在秋天里成熟
每一次靠近，像勤劳的手指
擦拭了尘埃封存的锄柄
泥土和禾秆，打磨着锈蚀的镰刀
帮扶，这是春风的吹拂和保障
萋萋的青草，淹没了芜芜的荒草
将蜘蛛网封冻的联合收割机
交给稻谷金黄的歌颂和奉献
那是春华秋实的政策和轮回的华丽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