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   米   地
                                  潘景义

一、
刚理完发的玉米地怎么也精神不起来
一下子的空旷让母亲坐在秸秆上更加疲惫
脚边的玉米棒挤着被剥去苞衣
一个又一个苦孩子再一次感受到妈妈的体温

谁家的孩子在玉米地挑挑拣拣
把玉米杆当成甘蔗，几只蚂蚱兴奋的直蹦
玉米地为即将播种的小麦腾出位置
母亲走出摘空的秋天

二、
我是玉米的后代，我有玉米的皮肤
我的血是用玉米粥煮出来的
我的牙齿是根据玉米粒的坐位排列的
我的心里开满了玉米花

一粒玉米，照了一辈子太阳
就是没有照见自己
直到有一天碰见了另一粒玉米
才真正看清了自己

三、
谁也说不清玉米地里有多少秘密
古有没工作的江湖大侠打打杀杀
今有摹仿电视连续剧的帅哥美女神神密密
童年的游戏场地啊，被潘冬子插满一杆杆红缨枪

一阵风将月光下的玉米地吹得热闹起来
那些怀孕的浴女开始议论白天施肥的小伙
幸福，就是丰满胸脯上那一缕红丝巾
扭秧歌的邻家女孩恋爱啦

四、
翻开发黄的老照片
我看见母亲抱着我站在田埂上微笑
我只有两颗稚嫩的乳牙，而母亲的牙齿发黄
身后一棵老玉米用枯瘦的肩膀扛着牛角棒子

这幅图景一直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我多想给母亲搬把椅子
可是，我不能够
没办法，母亲站了一辈子，累弯了腰脊

五、
玉米穗进城的时候，母亲哭了一夜
连半夜偷玉米的人都听见絮絮叨叨
城市的路口太多，不知道孩子会不会迷路
城市的门槛太高，不知道孩子能不能进到超市

一块玉米地就是一棵玉米的祖国
一棵玉米躺在祖国的怀抱里倍感幸福
于是，一棵老玉米被季节的镰刀砍倒啦
于是，玉米地里有一座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