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听说峨眉山顶覆盖了一层洁白冰凉的夏雪
想象的雪花,就开始在离头颅三尺高的地方飘
母亲一生中最后一次出远门,是先到西坝来看我
然后坐船去凌云山,向乐山大佛许愿。昨夜的雪
像又一次出远门的她,步行出村,乘船到黑龙滩
再坐中巴、高铁到乐山。没有大姐和外甥女陪伴
历尽艰辛,也找不到搬了十一次家,丢失了
闪光羽毛的我。只好借峨眉山月的翅膀上山
撒把盐,等草木栖神明,请菩萨回到庙中
整个世界都在下雪。所有看见的雪和看不见的雪
都在飘着。 茫茫的雪花,像细碎的灵魂飞舞
小时候听母亲说,雪喜欢晚上来。如今我想象中
白天下着的雪,像是被岁月遗弃了的孤儿
不计成本地忙东忙西和走南闯北,是要把愿望
许给母亲:这辈子没流完的泪水,如果干净
如面前的江水,下辈子化成了雪,也要擦出
雷和闪电,以最大的善,跪下来给爱磕头
一场雪下在深夜。另一场雪下在清晨
从天上来的雪,和一生都在路上的雪
要发生怎样奇异的交汇,才能加入一个
被思念用旧了的人,在他身上堆一个雪人
即使心无所求,任何时候,灵魂都能够
六角晶莹的向爱低头。又像是在梦里
让岷江的东西两岸,保持平衡不倾斜
看一夜白头的乐山大佛,从九曲栈道下来
与披肩柔软的峨眉山,在一条轮渡上相认
试着掏出彼此,不被允许的洁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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