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路远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汪国真《山高路远》

（一）
打开诗句的时候我恰巧经过一座大山
双脚没有磨出血。相反，我纵容了水土
大大方方地去数泥泞路上的马蹄印
蒲公英还在路边闪烁其词，荆棘错落
蕨类植物在日落之前完成分岔
我骄傲的亮出杜鹃啼出血的名片
顿时山川沉默，落叶乔木纷纷收起姿态
“脚步的蹒跚胜过灵魂的摆渡”
我曾这么安慰自己。而大多数时候
诗句替我抗住了肩上的大山
仅剩的匹夫之勇是停止远离
一种牵引行为牵引出如此芬芳的年龄
而停止远离不等于无限接近。继续牵引
或在芬芳里完成诞生

（二）
走向大山，间渡的步伐胜过训鹰之术
替着凉的石头衔来木叶，像多管闲事的鹰
多少人曾把半只脚遗落在了荒野
那些无路可走的名字，衣衫褴褛
有些钻进坟茔、认不出墓碑
有些则停止了诞生。万山岿然
见证一场又一场终结
我认识那些过早荒芜的草木
那些草木垛起的高度堪比走过的路
若不是察觉马蹄匿迹，我一直以为
扔去探路的石子会有回声
后来啊，山还是那座山，路换了好几条
而诗句补偿了亏欠的回声

（三）        
无路可走，迟早脚也会成为一条路
空旷处反而拥挤，那就站成一座山吧
因为一位诗人、一首诗
在单枪匹马的生活里选择对峙
攀上不可攀的山，对黢黑不黢黑的路
处以黎明之刑。山高路远
在黎明金色的脚印下，潜藏着所有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