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约好2月4日立春
香葱、莴苣、韭菜伸长脖子
我一篇洛阳纸贵的叙事诗踮着脚
一起迎娶花枝招展。早春二月
羞羞答答，扭头爽约了

1月13日，24岁的吴花燕撒手人寰
1月23日，江汉断流，九头鸟断翅
2 月7日，很阿弥佗佛的李文亮
36岁不幸罹难
3月18日，我的诗侄洪烛
上帝正式提拔53岁的他为诗歌大都督
这时，溪头的荠菜花蔫了

春天是封不住的
4月8日，武汉扯断脖子上的项链
我小区的杜鹃花立马挤眉弄眼
流水推推搡搡，像第一次上街的村姑
绣球花浮泛起来，树上的鸟鸣
排练着爱的和声。我不得不慷慨捐赠
把书房的三千宠爱，匀给迟来的76个黎明
布格罗画展的人体山水，太阳和月亮
在此轮值，春风春光春色春意盎然
鸭子乐滋滋扑楞翅膀，无须水暖了
彩蝶纷纷入窗来，当然是蹭饭的

如果不够，还有提香的
《乌尔比诺的维纳斯》，拉斐尔的圣母
卡巴奈尔的、热拉尔的玉洁冰清
一幅油画，一个明媚的灵感和信仰
一帘雨点一样晶莹的小蹄子
足以湮没迟到期间的焦虑和茫然

春天是全体公民的精神享受
自由的风、 河流道路不能揣入个人口袋
我拽着迟来的春天，一起去芒种


下：

我很在意这个春天
打算再去杨柳村、石塘人家
老门东的明清店铺、颐和路的民国公馆
抚摸斑驳的仿真历史
笔落盲人游云南，还要诗成
气势恢宏的意大利游记

猝不及防的冠状病毒
随地倒，一抓一大把哟
武汉封城！江水不敢绿如蓝
桃花梨花杏花不敢出墙来
我心情被踹得稀巴烂，怯于临战状态
或随时被阎王约谈的提心吊胆
航母也是软豆腐，我蜗居于20层
气不敢出、门不敢开

河边芦苇不冒尖芽，黛瓦旁的
蔷薇不露笑靥……。天公怒不可遏
引爆惊雷，倒出拳头大的冰雹
蛇舌般闪电、漫山遍野的火
天时不正，都是对准邪恶的
春姑娘迟来，怪谁呢 
草莓也羞红香腮的，枇杷也孕育果实的
金钱草也张开手臂的，鲤鱼也能跳龙门的
营养缺乏的影星，发育不全的节目主持人
早已弱不禁风，也支撑以瘦为美的

还是一天一篇的《方方日记》
还是写诗的大卫，黄河之水天上来
《方舱医院，我想赞美你》
如春雷，宏大的叙事、不朽的编钟
金石之声，黑土下的根系伸长了
尽管表面死一样寂静。听到这绝唱
死者肯定复活，活的死了也值
《写给方方的一封信》
已经二月春风似剪刀了

诗人有精神食粮打发
迟来的春天，真让种田做工卖菜钓鱼的
久等了，广玉兰的花朵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