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鬼

作者:海宾

我出生的那几年
玉米煎饼管饱管够
想吃白面的食物
对不起，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

吃肉更别说了
早晨上学开水泡煎饼
用筷子沾一点猪油
就着几根咸菜就是一顿饭

十岁之前只吃过苹果
我大姨花一毛钱买的
在孔林前的石牌坊下面
那一个水红的苹果
在我记忆里也是万古长春

很多朋友都说过一个事实
春天时节
林门口的物资交流大会
向父母讨要三毛钱
买十个油光水滑的煎包
是能让灵魂出窍的刻骨铭心

条件一天天改善
有人开始说猪肉不如从前的好吃
有人开始说白面也不如从前的了

喝牛奶啃火腿肠长大的小孩子们
在饮料里泡大的小青年们
像饥饿的动物
四处觅食奇怪的食物
无肉不欢，无极味不欢
大辣大甜臭豆腐
烧烤撸串加孜然
密密麻麻的味蕾
患上恐惧症

我好歹还如从前
肯德基优惠券也用过
跟着孩子去尝试过牛排
只要可以解渴压饿的食物
我基本上都吃着香甜

我赖以生存的生命
从一开始
没有给我挑食的条件
贫瘠之地长出的树木
历尽苦难才随上季节的轮转
何况还有很多很多
比吃饭
更重要更重要的事做
山珍烂在肚肠
海味也烂在肚肠

20200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