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大河边生活的久了
常常忽略它的存在
像忽略一个与你一生厮守的亲人

忽略它夏的澎湃
秋的安静
忽略它明眸中的蓝天白云
甚至忽略它的愠怒


河水自顾自的流
直到我和河流在冬季里安静下来
从他明眸善睐中发现自己
依然还是当初的样子

我常常躲在黑暗里
仔细端详霓虹中出浴河流的静美
千万次想象黑暗中流经原野
安然入睡时细碎的涛息
禁不住俯下身，用滚烫的诗歌
深情的吻去
一条大河沧桑的泪痕

 

  我要写一条大河 
 
多少次提起的笔，又放回原处
就像一根积雪压弯的树枝，卸下负重
又回归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写一条河流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原自它水系的庞大，从哪条支流写起
仅仅一个关隘，就有“七十二条归正阳”之说
哪一条都串满许多故事
哪一条都恩重如山
我的笔力太柔弱
无力举起一条河流的想象和光环

今天，我要写一条大河
以一个伟人的手势——
“一定要把淮河修好”
先从一块泥土开始，从一条支流写起
写一写河边的芦苇，那是她的睫毛
写一写波光，那是她的明眸善睐
我写着，如果真的把一条大河写活了
豫皖苏就会兴奋起来
一个民族的腰部就会硬实许多


  这个地方
 

石家湾的桃花开了
四顶山的钟声飘过来
被如织的游人
踩碎成一地落英
寿州的城墙老得豁了牙
茅仙洞一直张着大嘴
它要把焦岗湖一湖的荷花吞噬


就是这个地方
把汤汤淮河生硬捏弯
捏成一个弯钩
勾住一方人的鱼米梦
也勾住一湾青禾供奉的炊烟

我常常借助一朝晨曦
努力揭开你靓丽的鳞片
抚摸鳞片下覆盖的深情
总想获知一条大河匍匐的虔诚
总想撬开千里长淮
绕道而来的巨献里
如山的厚重


 水泥船


船到码头，如释负重的不仅是船
还有船老大，如雷的鼾声
一湾炊烟袅袅的水泥船
仿佛一群解甲归田的人


一族钢筋骨架，附着水泥血肉
曾填充过淮河航运史
比起人高马大的大驳
小巫见大巫
不过，小巫也有”想当年“
也有劈波斩浪闯荡长江的壮举
也有漂洋过海的欲望
只是在蓝白相接的长江口
昂一昂头，又缩了回来

一条船，一个流浪的家
拖家带眷在淮河上风雨兼程
只是应急一家嘴巴的内需
上自淮滨，经正阳、下洪泽、至长江
从西到东，每次把滚落山崖的夕阳
装载入仓，披星戴月运给东方鱼肚白
哪一次不搅碎整条大河的星星
自东向西，逆流而上
艰难的攀爬迎面而来的涌浪
硬是把一秋的蒹葭急白了头


如今，水泥船身子骨和我一样
已不适宜当年的风浪
泊下来，把船民孩子漂流的日子
抛下锚去，踩着跳板到岸边
杨树一样的成长
把一生未曾弄脏的淮河水
放出来，抬高后辈的生活
在这湾清澈而温润的水域
驻足的久些，再久些
给远方，留一个故乡